馬車都沒怎麽跑起來，就到了大將軍府。
楊禕先跳下車，再搭了把手扶了下張靈夕。崔府門口守著的家將馬上迎了過來，他們對楊禕再熟悉不過了。也不用通傳，領著他往偏廳走，說公子在那兒。
這是張靈夕第一次來崔府，所以挺新鮮的東看西看。大將軍配江湖女土匪頭，整個府上透著一股剛毅，到處立著兵器架子，院牆上題畫的詩文，也是遼闊的句子。殊不知，那女匪首溫柔美麗得滴水，大將軍更是和藹可親，金陵城的世家公子幾乎都和崔勤學過幾招。
兩人進入後院時，正看到一位掌櫃模樣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出去，楊禕主動叫了一聲，“楠叔，好久不見。”
男子恍然看過來，趕緊拱手打了招呼，“楊公子。”
“事情很嚴重？看你急的……”
“唉，這回真的棘手，我們的船在長江上糟了大劫了，從未遇到的，像是什麽上古神獸出現了，不知道什麽人能降得住。總之就是極其麻煩……”
“這樣啊，那您先去忙，我進去問崔甯吧。”
“好。在下先告退了。將軍和夫人還有公子都在裏麵。”
說話的功夫，家將已經入廳內請示過了，崔甯已經快步走了出來。
兩人跟著走進偏廳，見崔將軍和甯夫人都站起身迎了過來，楊禕也是一愣，但隨即禮數十足的躬身打了招呼，張靈夕也乖巧的跟著做了。
甯夫人疲累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叫了一聲：“靈夕。”正想如往常一般親昵的拉上張靈夕的手，可走過來突然停住了，隻是溫柔的笑著招呼她過去坐。
一絲傷感劃過張靈夕的心頭，甯夫人顯然也是受到流言蜚語的影響了，至少，她不會再將她當一個普通後輩“疼愛”，更別說那親熱的準兒媳待遇。
張靈夕抿了抿嘴，主動攀上了甯夫人的手臂，甜甜一笑道：“好久沒見夫人，靈夕好想你啊。”
甯夫人頓了一下，抬起臉看過來，“我也很想你呢。你來金陵這麽久了，今日方才得見。”
張靈夕馬上說，“都是靈夕做的不好，一回來就忙著幫金公子處理他家的那事兒了。後來……唉，以後，靈夕一定常來看夫人，希望夫人不要嫌我煩呢……”
甯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以前小姑娘對她的熱情都是客氣的退在一邊，如今主動示好，甯夫人當然知道緣由，也不想扭捏。垂眸想了一下，直接問道：“靈夕之前在岷江遇到的黑衣人，是用銅鈴控屍？你覺得她能不能操控神獸之類的。”
張靈夕仔細想著桓真在白雲澗的手法，岷江黑衣人的方式跟他很像，理論上應該是桓家的禦屍之法，需要凝魂釘和靈符才能操控，都是煉遊屍的。按道理應該是不能操控靈物，更別說什麽上古神獸了。
她斟酌了一下，說道：“我和岷江的黑衣人交手過，我覺得她的內力不足以操控上古神獸。而且，她用五角銅鈴，這是桓家的手法，桓家是太陰煉形操控遊屍的，至少我母親……”她咽了一下口水，“至少我養母桓君，她是不會控靈獸的。會不會是苗疆的人？苗疆的靈蠱是可以控飛禽走獸的。”
張靈夕說完瞟了一眼崔甯。對方輕輕的搖了搖頭。如她所料，他肯定不會告訴任何人她的真實身份的。
見甯夫人也在努力思索，張靈夕接著說，“岷江的黑衣人畢竟逃掉了，我覺得她肯定不會就此罷休，卷土重來的可能性很大，我之前就覺得岷江案子隻是一個試驗。如果還是同一波人，那他們還有很強力的幫手。苗疆靈蠱是可以控靈物，但對控靈之人的靈力要求太高。嗯……我想，隻有達到……之前的護國郡主莫雪那種水平，才能控靈獸。”
她看了一眼崔甯，又說道，“夫人可以將錦運堂遇到的具體事情給我說說嗎？我對苗疆靈蠱也略知一二，看看能不能幫到您。”
“你了解苗疆靈蠱？”甯夫人眼睛都亮了，“我也懷疑是不是靈蠱，但是那個太神秘了，莫雪和她女兒又已經……現在苗疆已經沒有聖女了。”說到這，她眸中閃過一絲憐惜，接著看向張靈夕，有些像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在成都第一次見你時，其實就覺得你和莫雪很像。樣子像，感覺更像。但我知道不可能。”
張靈夕咬了咬嘴唇，輕輕說道，“我的養母桓君，和莫雪是好友。所以，我從她那了解了一些苗疆靈蠱。”
“哦。對對對。莫雪很多年前曾經救過桓君，兩人一見如故，視對方為畢生知己。”甯夫人和莫雪也有深厚交情，知道並不為過。隻是張靈夕之前並不知道，她躲在袖子裏的拇指，重重地掐著食指，她告訴自己不能哭。
“一個月前，我們在長江上的船就受到了不明攻擊。這不是普通的水匪搶劫，也不是你們在岷江上遇到的那種遊屍攻擊，而是水麵起了巨大的漩渦，會把船隻完全吞沒那樣。起初，我們以為是水龍卷之類的正常水患，但現在是寒冬，水位很淺，照道理是不會可能出現大漩渦的。但時近春節，需要運送的貨物非常多，行船停了幾日就積壓了大量貨物，隻能繼續跑船。雖然交代了千萬注意，行船也是貼著河岸走。但那水龍卷的位置還會變的，說是追著船走都不為過。不僅我們錦運堂的船被吞了好多艘，很多官船也不見了。今日王宗主還派人過來詢問了情況，郢州地界有很多王家的圈地，他們運貨來金陵的船也被吞了好幾艘了。”
甯夫人頓了頓，看了身旁一直一言不發的崔將軍一眼，繼續道：“王宗主直接找到甯兒他爹，他才知道情況這麽嚴重了。過來和我商量對策。可我現在哪有什麽對策，對方什麽來路都搞不清，被吞掉的船就從人間蒸發了，連船帶人都找不到。之前金陵封城國喪，長江又幾乎被那水龍卷阻斷了航道，前日下午，新的消息才輾轉跑馬送了過來。說是有岸上的人看到，水龍卷上麵站著白色的神獸。起初錦運堂的人也不敢信，但很多江邊住的人都說了同樣的話。”
“白色神獸。水龍卷。傳說中的上古神獸夫諸嗎？不可能吧。這會是枯水季節，即使有那樣的神獸，也不應該這會出來啊。”張靈夕一臉困惑的說道：“那神獸是自己出現，還是有別的東西禦控？有沒有聽到簫聲鈴聲之類的？”
“看到的人都是站在很遠的岸上，水上的無人生還。”甯夫人的聲音幾乎在發抖，“我們錦運堂幾十年基業，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張靈夕捏了捏甯夫人的手臂，說道：“眼見方為實，我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