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張靈夕的房間後，真隱道人和玉清道人直徑返回山腰的道觀。
走了沒多遠，真隱道人壓低聲音說，“師父也給夕兒把脈了，你發現了嗎？”
“嗯。她的脈象平緩有力，不像是一個剛剛受過重傷的人。她恢複得非常快，可她不到17歲。而且，據現場的弟子們說，桓真也打過她的，她應該也會中屍毒，但是她現在完全沒有中毒痕跡。”
“蕭潯是從湖裏將她救起來的。聽說是大嫂把她拉到湖裏的。後來大嫂就……難道是用自己的修為給夕兒解毒了？”
“桓君自創過多種道法。太陰之術本是她最拿手的，她鑽研出化解屍毒之法不是沒可能。而且，我們青城道術本身也有化功傳內力於他人的先例。夕兒內力醇厚，說不定也有外力因素。”
真隱道人繼續道：“張桐師兄的來信中曾提過，夕兒天賦驚人，劍法和道術一學就會，修為進步非常快。對道術更是有自己的想法。師兄說，甚至比桓君大嫂年輕時更有天分。所以他們才不再雲遊四方，想把夕兒帶回青城山修練。”
“為師這次本想等他們上山後，仔細試試夕兒的。畢竟天分太高，可以是鴻福，也可能是天禍。沒想到路上出了這樣的大事。”
“而且夕兒畢竟是收養的，出身不明。本來有師兄師嫂的教導，倒也不用擔心，如今突逢變故，我怕……”
“桐兒收養她兩年多，朝夕相處又傳授劍法道法，如果有問題，就不會帶來青城山了，桐兒我還是絕對信得過的。不過就是個苦難的娃兒而已。桓君在桓家那樣的環境長大，她不也一心向正了嗎。所以，將她放在青城學宮是最好的去處。你如果實在不放心，讓魯蜃多留個心眼就是。”
“師父說的是。師兄視夕兒如己出，不惜用生命救她，我們應該信任她才是。魯師傅本就和師兄師嫂淵源頗深，不用我們說，他肯定也會特別照顧夕兒的。”
“嗯，最近你沒別的事，就多呆在學宮那邊吧。以她的脈相，如果她是有問題的，那幫世家弟子加起來也擋不住她。不過她剛醒，身體的傷也還要修複好一陣子，在觀察一下吧。”
“弟子知道。如果她一心向善，說不定將來的甲子大劫，就是靠她了。”
張靈夕一覺睡醒時，外麵還是一片漆黑。長桌上的油燈亮著，蕭潯特地給留的燈。
她覺得胸口一團火在燒，全身暖流在動，那熱度，似乎能勾勒出她身體血液循環的形狀。“我這是中毒了，還是受傷引發了家族病？”她眨巴眨巴眼睛，腦海裏都是自己年幼時躲在窗外偷聽父母吵架的畫麵：
“你為什麽讓她學法術，她運轉靈力會有什麽後果你不知道嗎？”那是她從未聽過的父親的嚴厲聲音，永遠對她寬容和微笑的武陵王從不會凶她，更不會凶她母親。
“會早死。這是我們莫家當苗疆聖女的代價。我們有超凡的靈力，但是會短命。”母親的聲音非常平靜。
“那你還……”
“蕭良，你冷靜點，她學或者不學，她的天賦靈力都表現在那了。很不幸，她就是遺傳了我。”
“可是，如果她不運轉靈力，就會讓身體不那麽透支，活下去的機會就會更大呢。我們不是也在想各種辦法嗎？”
“沒用的。這是我莫家女人的命運。當年我多希望我離開了苗疆，能生一個兒子，就能擺脫這一切。哪怕是女兒出生後，我也在期望，她可能沒有那天賦異稟的靈力呢。可惜，不如人願。她的靈力比我小時候還要強得多。已然這樣，不如好好教她，起碼在有限的生命中活得燦爛，也能對有需要的人，做一點貢獻。”
“好渴啊。”張靈夕呢喃了一聲，打算爬起來喝點水。
她坐起身來，活動了幾下手臂，揉了揉胸口，痛感減輕了很多，心說：“恢複的倒是挺快。”掀開被子準備下床，眼睛四處打量，腳在胡亂勾鞋子。“噠”一聲——踩到木屐翻翹的聲音。她低下頭看著床邊的鞋子，“穿木屐？青城山這麽講究嗎？”
張靈夕踩著小板凳一樣的木屐，挪到了長桌邊，拿起杯子給自己倒水喝。喝了一杯又一杯。解了燃眉的渴，她終於有機會好好看看自己的房間。
房間很大，左半邊是架子床，圍著幃幔，床尾是兩個大衣櫃，長桌在房間正中間，對著門，長桌底下的墊子材質不錯，地上還有竹排做防潮。右邊並排放著兩個木製衣架，角落是一個轉角的屏風，後麵看不到，應該有個浴桶吧。靠後窗的位置是一排矮矮的書架，上麵並沒有一本書，看來這裏之前沒人住。
她嘀咕道：“果然是大世家供養的貴族學校。我一個山野丫頭上來，都給住這麽好的房間。嘖嘖，難怪那皇帝老頭腦子疼，就想扳倒世家。嗬，哪有那麽容易，他們根深蒂固著呢。”
她放軟身子，趴在了長桌上，手指噠噠噠的敲著。“青城學宮是進來了。接下來就是混唄。混到明年參加青城問道。當然，費這麽大勁兒進來，得去盡量多的收集訊息。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好好練功。畢竟最後還是武林大會，拳頭底下搶頭名。粗暴。”
想到這，她想起師叔說她父母的東西都在櫃子裏，“母親的手記才是最重要的東西。不然也不用我出來跟這幾年。桓君的太陰煉形，加我苗疆莫氏靈法，嗯，希望搞定老頭子想要的東西。不然給他當皇後就慘了。老變態，也不怕折壽。”
張靈夕爬起來，腳推入木屐就想走去櫃子那邊。一下沒適應這起碼五厘米高的小板凳木屐，馬上摔了個狗吃屎。
“我的天……”她大叫一聲，木屐也被踢飛，嘎噔一聲重重的掉在長桌上。
“唉……我這是廢了嗎？咋回事呢。體內靈力紊亂不說，站都站不穩了嗎。”張靈夕趴在地上並不想起來，她錘了錘捋得很平整的地麵，把額頭枕在手臂上，幹脆放一會賴。
不到半分鍾，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靈夕，是你醒了嗎？我可以進來嗎？”
張靈夕一愣，還有人守在旁邊？分辨著應該是蕭潯的聲音，連忙應了聲，“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