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
“雲出幽篁，不見！東風漂兮，不憐世人哀！”
雲夢山禁地，所有弟子止步的地方——機房！
入目，機房共兩層，一層一左一右，兩根金絲古木珠上，龍飛鳳舞的寫著這樣兩行不對稱的聯句，二層，由右邊角落木台樓梯連接。
“師傅！師傅！你在那裏？”
找尋無果的道玄，失落的跪在麵前的蒲團上，空，就是一個字“空”，靈魂、身軀，空空如許。
“我追尋的命到底是什麽？我來到這世上，我的意義，我的存在，從遇到師傅的那一刻，我的前半生命，我明白了，師傅給了我缺少的愛，但師傅你現在又去了哪裏？我的後半生命，又在找尋著什麽？”
道玄的眼眶濕潤了，他時而很憤怒，時而很悲傷，時而狂笑癲狂大聲嚷嚷著：“我不服！不服！”
時而抽泣捶胸自語道：“命！這就是你們給我的命？哈哈哈！命！！好一個自私的命！”
“不好！住手！”
察覺異樣的命珠，見道玄手掌盈滿一層靈光，直襲頭頂自己的靈蓋，近身踏步，身影一閃，就差一秒，險些道玄就自己死在自己手中。
“啪！”
“疑？我剛才是怎麽了？哎喲！我的臉好痛！”
清醒過來的道玄，不解地捂著自己的臉，看著怒氣衝衝的命珠，撓了撓頭。
“讓開！”
命珠沒有理睬他，而是一把拽住他的脖頸，甩到自己身後。眉頭一皺，仔細觀察著地上那平淡無奇的蒲團後，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一番道玄，試探地問道：
“你剛才有看到別的什麽嗎？比如一些場麵？”
道玄搖了搖頭，傻呆呆的。生怕自己錯一句話，不對這爺的口味，臉上再來一巴掌。
“哦，那就好！沒想到啊沒想到，縱橫那老頭，竟然把這玩意私藏了起來！難怪當年十萬君，上入地踏遍九霄，都沒有找到這東西！沒想到被他熔爐重塑成了一張蒲團！哈哈哈！妙哉！妙哉啊！”
一旁見命珠，似笑非笑的表情，道玄不禁眉頭輕微上調，心想：“這惡魔是不是在盤算著怎麽整我啊？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腳步輕微挪動，心翼翼的生怕驚出一丁點響動，正要轉身竊喜，忽然一陣風兒吹過，一張呲著牙口不滿的孩童，笑嘻嘻的看著道玄：
“你子有福了！”
著，蠻力扣住道玄的手腕，也不管他答不答應，拽到一瓶瓶罐罐擺滿的方桌上。
“祖宗！祖宗！你輕點！我跟你走！跟你走！”
“張嘴！把臉伸過來！”命珠。
“祖宗啊！祖宗！我都跟你過來了！咱能不能不打臉啊！”
道玄哭喪著臉，誤以為這位爺，是又手癢了。是百般的不情願，想要逃離，可雙腳卻不聽使喚的，跟著麵前孩童的兩根手指，一前一後的頻率，緩緩走來。
“救命啊！爺跟你拚了！”
一步一回頭，道玄的臉上眼淚橫流，淚花點點的樣子，像極了剛出嫁的黃花大閨女。
“張嘴！要和我拚命！你也要先有實力才行！”
“啊咕嚕嚕，你咕嚕嚕，我咕嚕嚕停！停下！爺！祖宗！剛才是我錯了！您咕嚕嚕”
這案台上，五顏六色地瓶瓶罐罐，或是瓶中液態，或是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圓丹，總之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腦的全被命珠，灌進了道玄的嘴裏，直到道玄的肚子漲起，像位換胎十月的女人，方才停止。
此刻，命珠的臉上洋溢著欣慰的笑容，但落在道玄的眼中，卻是惡魔般的殘忍。
“我！爺我縱橫傳人！我就是死也要與你同歸於盡！”
道玄撐著圓鼓鼓的肚皮，像隻烏龜一樣，上下翻騰，逞著口舌之能，引得命珠那孩童，在一旁哈哈大笑。
這一刻，屈辱的道玄，想死的心，又一次浮上心頭：
“人生啊！最可悲之處，我想莫過於此吧！孫師兄你還好嗎？”
“哼！想什麽哪？瞧瞧你這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你要知道多少帝王！多少修道者，磕著頭都求不來縱橫那老頭的一顆丹藥！你倒好全給吃了！得了便宜還賣乖！害臊！”
“害臊！爺我想吃嗎？你給我把話清楚!你想整死爺，大可直！用得著用這下三濫的招式嗎？陰險毒辣！你可謂是這底下第一惡人！呸！哎喲！我的肚子！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嘴上的招式，道玄是占到便宜，可肚子的脹痛，使得他苦不堪言。
“你這個惡魔！我道玄要是大難不死！一定找你複仇！扒你皮，抽你筋才解我此時身體上的痛！哎喲！我的肚子啊！疼疼疼！師傅啊！救救徒弟啊！”
“哼！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繼續罵吧！本帝不與凡人一般計較！本帝先上去睡一覺，等你好了，記得來二樓書閣找我！”
“哎喲！福我福你大爺！臭子！有種別走！哎喲！你別走！我死之前，還沒罵夠！大丈夫不吐不快！喂喂！你回來！回來！哎喲！我的肚子啊！不會要生了吧！”
走上二樓，琳琅滿目地書籍，整整齊齊的擺放在玉石雕刻的書架上，命珠找到一處紫色檀木的搖椅，背身一躺，搖椅搖搖晃晃，而命珠的臉上，卻開始出現蜘蛛網般的裂痕。
“看來我的時間不多了！想本帝曾經鬥八部，戰尊，是何等的雄姿！如今，竟然要靠著暖魂椅，勉強支撐這殘魂！嗬嗬！嗬嗬！珠！命？希望你能繼續我們的使命！”
歲月如梭，四季春東，別樣山紅，那機房後的一顆桃樹，結了果落了地，果子破殼而出，生根發芽，反反複複不知多少載。
今，桃香隨風撲麵而來，颯颯樹枝響動，那裏已是一片桃園。
“哪！爺我終於挺過來了！哎喲，我我緩緩”
地上，幹碎的如同油紙的屑物，一層接著一層，一層比一層透亮光滑，這些是他脫胎換骨中產生的。
“哈哈！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裏充滿了力量！臭子！你一定沒想到吧！爺挺過來了！爺沒色！你就等著在爺麵前懺悔吧！”
臉貼在冰涼的地上，嘴角微微的上揚，他大呼一口氣，用力撐起身軀，撕掉額頭上那殘存的一塊餘皮，滿頭大汗的道玄，挪動著沉重麻木的雙腿。
“吱吱吱”
樓梯一階接著一階，眼看剛踏步來到二樓，躬摟的腰已經使得他趴在了地上，氣喘籲籲的道：
“果然不應該太心急！不過！爺！還要是”
一想到那日掌控自己，往嘴裏殘暴塞藥的孩童，道玄的心，揪的像麻繩一樣，一日不解開，一日難安生。
“爬！”
少時，在免費除塵的義務勞動後，一所搖晃了不知道多少年未停下搖椅上，蛛網灰塵，泥塑了一尊雕像。
“哈哈哈！就一步！就一步！加油！道玄你可以的！”
臉上掩飾不住的狂喜，麵對身體極度的乏力，道玄依舊咬牙堅持！
“咚~啪！”
不知哪來的一聲鍾鳴，與道玄輕輕的一耳光相重合，泥塑的雕像碎了，碎成了無數點點繁星，像螢火蟲一樣，消失在白色中。
“這”
道玄語塞的看著一場畫麵，浮現在自己眼前。
“三千帝君我為一，碧落黃泉上九霄！千秋萬世我獨霸，縱橫八荒我為尊！”
那是一位站在青龍上的金甲少年，睥睨八荒帶領身後人族，揮劍直衝雲霄的戰鬥場景。金鑾寶殿，登基封神，然畫麵一轉，空紫雲密布，綿延千裏，滾燙的熱氣電閃雷鳴，一道強烈的閃光襲來，宮坍塌過關，無數人族身死倒地。
“怒！不可抗！命！不可為！”
紫雲中，白胡的老者，十二位金鼎盤花的道人，以及頭生龍角，身後拖著一條長長鱗尾的族群，還有萬千拿著各式各樣的寶物的仙人，他們乘雲交談，指指點點腳下的人。
一個吞的口袋，一把寒光的長劍，一壺清濁的酒器，一頂旋轉的花傘，血肉模糊的人，慘叫著，坐著徒勞無用的抵抗。
“跪下！要麽沉浮要麽神銷魂散！”白胡的老者對著金甲少年道。
“不！我絕不順命！”。
“轟~”
那場戰鬥，打的山河破碎，日月沉淪，誰也不知道最終發生了什麽，隻知道後來，裂開了一道口子，滾滾河流向大地，一位蛇身人首的女子，在一道光柱中，飛向了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