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今天做準備?
她不敢看他,戳著跌得有些疼的膝蓋,如是說。
顧森遲眸色微微一沉,雙目炯炯地看著她,半晌,幹脆彎腰把她從地上橫抱起來,辛梓涵一聲驚呼,顧森遲立刻展露笑顏。
“怎麽?嚇著了?”
辛梓涵的臉微紅,“沒……沒什麽,就是覺得奇怪。”
“嗯?”顧森遲露出困惑的表情,問:“哪兒奇怪?”
她的雙眼被黑夜斂去了光芒,一縷憂思不慎泄露,她說:“以前我巴著你不放的時候,你從來都不會主動碰我,似乎我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奇毒無比,步步小心就會被我給毒死……”
顧森遲抱著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一顫,他以前,真有這麽討厭她麽?
辛梓涵低低笑著,享受著他此刻所給予她的關懷,道:“幸好,你終究還是沒有討厭我,起碼你肯在我腿麻的時候向我伸手彎腰,用你的腳代替我的腳,帶我去我要去的地方。我答應你,不管多少年以後,隻要我還沒死,哪天你老得走不動了,我一定背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這一刻,他終於在她的眼底看出了點點星光,那是期盼,仿佛初見沈無憂時,在她的雙眼裏看到了對沈忘川的期盼。
那種光,真的能讓人一輩子難忘。
“嗬嗬,傻瓜。”
辛梓涵抱著他的脖子,挨在他寬闊的胸前,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當顧森遲意識到她的眼淚時,胸口的地方猛地一抽,然後便是永無止境的疼痛,秦叔身上某一根骨頭被抽走了,又像是那一塊肉被割掉了。
到達婚宴現場時,儀式已經快要開始了,賓客們紛紛入席,沈無憂跟沈忘川就坐在主席台下來的第一張宴桌,旁邊留著的兩個位置就是顧森遲和辛梓涵的。
沈無憂全程麵帶微笑,可辛梓涵來到時看見的,卻是她的無奈和憂傷,與沈忘川並肩而坐,卻誰也沒搭理誰。
自從君恪去世後,隻要是有沈忘川的地方,她就沒辦法再在沈無憂的臉上發現真心的笑容,包括沈忘川的,她也是鮮少看見。
一個人的離世,卻把另外兩個人的快樂一並帶走,如果這就是結局,該是多麽的讓人絕望……
辛梓涵側眸看了看身旁的顧森遲,跟她一樣,他也是看著他們的方向出神。
“走吧,快要開始了。”她扯扯他的衣袖。
顧森遲一愣,把目光從遠處宴桌上坐著的兩人收回,淡淡地嗯了聲,曲起手臂,示意辛梓涵挽上。
沈無憂看見二人的身影後,雙眸立刻變得明亮了許多,主動起身給他們拉開凳子,衝著辛梓涵嬌嗔,道:“你也太久了吧?”
辛梓涵坐到她身邊,顧森遲則坐在她的身邊,兩個男人夾著兩個女人而坐。
“都怪他,遲遲不來,等得我的腿都酸了!”說著,她還得意地厲了顧森遲一眼,臉上的表情並不沒有責怪,更多的反而是享受。
顧森遲翻個白眼,懶得理她,一直沒敢往沈無憂那兒看。
畢竟,有著那樣讓人難以忘懷的曾經……
不多久,酒店的宴會廳裏響起了熟悉的結婚進行曲,華麗的金色大門被酒店的職員分別從兩邊打開,白昱之橫抱著不能行走的紀寧時,出現在門後。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響亮的掌聲,吆喝聲,此起彼伏。
沈無憂情不自禁地隨著人群站起,遠遠地看著這對新人從遠處走來。
她終於穿上了婚紗,絲白的頭紗被頭頂的鑽石頭箍掐在了發髻上,華麗的嫁紗把她美好的身子恰到好處地裹住,露出了白皙瘦削的肩膀,腳上穿著的那雙高跟鞋,在白昱之的行走間,一晃一晃。
嫁的卻不是當初的那個男子,她會感到遺憾麽?
辛梓涵下意識地看看身旁的無憂,看見她那一臉的糾結,她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胳膊撞撞她,道:“既然她都選擇了跟白昱之結婚,而且白家也是然城的大家,按她現在的條件,已經是天上掉餡餅了,你還替她擔心什麽呢?”
此時,白昱之的腳步已經來到他們所在的宴桌旁,紀寧時的目光隔著一層白紗,咻咻地射向她。
她對她微微一笑,像是在說,感謝你的出席,還有祝福。
沈無憂回以一笑,感受著身旁沈忘川的氣息,道:“我不是替她擔心,我隻是覺得每個人都不容易,青春似乎注定了是疼的,不然怎麽會讓人那麽的難以忘懷?”
“第一次愛上的,不一定是最終嫁的,不是?”
沈無憂盈盈一笑,眼神略微瞟向沈忘川。
“是啊,第一次愛上的,不一定是最終嫁的,即使是,也不一定會就這樣幸福一輩子。”
辛梓涵沒來的說些什麽,婚禮主持人站到了主席台上。
身後的大紅喜格外的惹眼,沈忘川突然湊近無憂,在她微紅的耳朵旁,輕聲道:“今天以後,我跟她就再也沒有瓜葛了。”
沈無憂的心跳頓時漏了半拍,半晌,輕輕一笑,側頭,用大大的雙眼與他過分熾熱的目光相撞,“那又怎樣?”
我們之間的問題早就已經不是紀寧時了,而是我們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和坦白,還有,對逝去的那些人的虧欠。
沈忘川劍眉緊蹙,利眸不斷收縮,突然沉聲道:“從明天起,你必須給我搬回沈家大宅!”
“我不!”
“我並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你必須給我搬!”
“你……”
“怎麽了這是?”辛梓涵拉住沈無憂的手,把她稍顯失控的情緒穩定下來,皺著眉頭質問沈忘川。
顧森遲的一雙黑瞳飛快地刷過沈忘川狠絕的雙眼,把辛梓涵重新扯了回去,讓她放開沈無憂的手,用僅僅兩人能夠聽見的聲音,道:“你少管點事兒,行不?”
辛梓涵瞪了他一眼,負氣地甩開他的舒服,輕哼著疏遠他。
沈無憂把放在大腿上的雙手握緊,既憤怒又無奈,沈忘川把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兩人就這麽僵持著,直到紀寧時的聲音淡淡地從宴會大堂響起,二人才齊刷刷地望向主席台的方向。
紀寧時坐在輪椅上,白昱之站在她的身旁,手臂直直下垂,剛好扶住她的肩膀,兩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表情。
手執話筒,紀寧時隔著頭紗,雙唇貼近話筒,用溫柔的嗓音,道:“今天,很感謝大家出席我跟昱之的婚宴,在這裏,我要對一個人說無數聲謝謝,因為他不嫌棄我的雙腿不能走路,不嫌棄我的任性霸道,堅持要跟我步入婚姻的殿堂……”
白昱之顯然始料未及,吃驚的臉卻難掩幸福。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透著感動和祝福時,紀寧時再次開口——
“謝謝你,昱之!”
“啪啪啪——”
一陣又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主席台上坐著的紀家人以及白家人已然熱淚盈眶。
當所有人都以為這一切會在一片幸福的祥和裏結束時,紀寧時的臉色突然就沉了下去,眼光有意無意地往沈忘川的方向瞟去,又道——
“可是……”
聞言,掌聲逐漸停下,所有人都屏息,等著她的後話。
她微微一笑,掙脫了白昱之的觸碰,劃著輪椅來到了沈忘川的身旁,沈無憂的右眼皮狂跳,辛梓涵早已不知所措地動作著,顧森遲若有所思地凝著沈忘川,把辛梓涵因焦慮而發顫的手包住。
沈忘川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青筋盡露的手背卻把他心裏的慌完全敗露。
大門突然被打開,一大群守在門外多時的記者衝了進來,閃光燈立刻聚焦這讓人深思的一幕。
沈忘川的臉早就青了,咬牙切齒地問:“你到底想幹什麽?”
紀寧時悲愴地看著他,半晌,對著在場所有的人,通過話筒大聲道:“我不能跟白昱之結婚,因為我最愛的男人不是他,是沈忘川,是我身旁的這個男人,六年前,我們在美國相愛,所以,我想嫁的,我應該嫁的人,是他,沈忘川!”
全場霎時陷入了可怕的沉默,紀家人、白家人、在場的所有賓客,以及記者們全都目瞪口呆。白昱之早已愣在原地,臉上一青一紅的,這場鬧劇,唯一的,以及最大的受害者,莫過於他了。
麵對如此尷尬的嘩然,紀寧時卻顯得出奇的平靜,當記者洶湧地向她提出一個有一個的問題,她都能流水般地回答。
為了這一天,她都準備了六個多月了。
紀玄斌從主席台上衝下來,推開所有的記者,兩手撐在紀寧時的輪椅上,血紅著雙眼,“你瘋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爸,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你就不要再逼我了!”
“所以,你跟我說要跟我結婚,讓我去搶奪那塊地,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今天做準備?”白昱之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把腳摻進來了,額前的碎發稍稍斂住了他的神情,雙唇緊抿著,他問。
“對不起,我認定的人從來就不是你,我感謝你的愛,可我不能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