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為什麽要這麽傻,瞞著我獨自承受這麽殘忍的一切?
躺在床上打著點滴,秦叔能使的法子都使出來了,可她的病多半是心裏壓抑所致,心病還須心藥醫,沈忘川不來,她遲早會燒壞腦子。
“無憂,你讓我把忘川叫來,好嗎,我這副老骨頭經不起你這麽折騰啊!”
秦叔好生規勸,可沈無憂並不聽,渾身像是被火燒一樣的難受,喉嚨發炎很嚴重,吃多少消炎藥都被她心裏的憂鬱給壓回去了。
“秦叔,當我求你了,不要告訴他。”
“有話好好說,別糟蹋自己,你流產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如果我沒猜錯,忘川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否則他不會不給我交代的。”他握住她伸來的手,看著她略微吃驚的表情,繼續道,“秦叔不想看著你難受,要麽你讓我把忘川叫來,要麽我直接告訴他你流過產的事情,我想,即使然城發生了天大的事,他也會第一時間趕來!”
她早就料到,早晚秦叔會知道這件事。
“我兩個都不選,我會配合你的,打針吃藥,如果他要來,起碼等我好了才能……”
秦叔定睛看她,“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上次我去你們那的時候還好好的,我才回來多久啊,怎麽突然就變了個樣似的?”
沈無憂的心被那些痛苦的記憶狠狠地撞擊,“紀寧時因為我們出了車禍,下半身癱了,我肚子裏的孩子也是在追他的車子時發生車禍沒的,載我的司機當場就死了……我還怎麽有臉霸著他呢?有人比我更需要他。”
秦叔終於知道了,這一切全都歸咎與自責,沈無憂自責,忘川更自責。
“為什麽不告訴他孩子的事呢?如果早些讓他知道,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麵。”
沈無憂最痛的就是沒有讓沈忘川知道她懷孕的事情,孩子還在的時候她沒來得及說,孩子已經沒了,她說了又有什麽意義呢?
她艱難地把幹裂的嘴唇扯開,生生地彎起了點點的弧度,唇瓣立馬裂開了幾道鮮紅的口子,針紮般的疼,“因為這些事,他的心已經夠累了,他白天要上班,還要瞞著我去醫院探望紀寧時,晚上回家又要受我的氣,我不想用孩子來綁住他……其實現在這樣真的很好,他不用再牽掛著我,不用天天被我罵,被我打。”
“所以你才會答應他到離他這麽遠的地方來住下?”秦叔心疼地看著她許久,問。
不知道是第幾次想他,她的眼眶很快就紅了,閉著眼睛,或許就能不哭。
秦叔怎會猜不透她的心思,皺紋橫生的大手在她的臉上拍了拍,安撫著她的情緒,“可是你想過沒有,你的離開是他真正需要的嗎?這種艱難的時刻,他要的不是自由,是你的支持和信任,連你都不給他信心,他還憑什麽能夠撐過去,憑什麽自信滿滿地告訴全世界,他可以不顧一切,肆無忌憚地與你相愛?”
“秦叔,我們還能相愛麽?已經這樣了,兩個人都遍體鱗傷,真的還能相愛麽?”沈無憂的眼睛直視秦叔的,眼珠兒泛著淚光。
秦叔心一疼,真不知道他們是上輩子作的什麽孽才會讓彼此走到決然的一步……
沈忘川接到秦叔的電話時,正身處紀寧時所住的獨立病房內。
聽見了電話鈴的聲響,他也剛好有理由躲開紀寧時的靠近,他雖不會放任她不管,可是他自己清楚,他什麽都能給她,唯獨愛情,他不會給。
“對不起,我去接個電話。”他邊拿出口袋裏的手機,一邊從病床上站起,鬆開了紀寧時的手。
紀寧時被他的冷漠戳中了心中的傷口,艱難地搶了他手上的手機,用力地砸到地上,“我不準你在我的病房內接電話!”
沈忘川早在她砸掉他的手機錢看清楚了來電顯示,是秦叔的來電,不知是不是沈無憂在那邊出事了,他心下打亂,把地上的手機撿起,可已經被摔得失靈了,忍住了殺人的衝動,他往房門的方向跑去。遠在巴黎的秦叔拿著電話,心急如焚地看著床上被高燒折磨著的無憂,“怎麽偏偏在這種時候不接電話?”
沈無憂才跟他聊了一會兒,傍晚的時候體溫又升高了,再這麽下去會出大問題的,別無他法了,他才會給他打電話,可卻被掛斷了。
沈忘川沒跑兩步,後邊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他回頭便看見紀寧時整個人從床上掉了下去,淚眼汪汪地匍匐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
心一疼,他隻能回到她身邊,把她攔腰抱起,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柔一些,問:“哪裏摔痛了沒?”
紀寧時的眼淚被他一瞬間的溫柔攻破,姍姍地哭著,抱著他的脖子很久都不肯放開,沈忘川心裏無比的焦急,卻沒辦法讓自己真的就這麽丟下她不管,去外邊給秦叔回電。
離開醫院的時候,紀寧時已經睡著了,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他的腦袋裏一直記掛著秦叔的電話,立刻飛車回家,黎嬸就等在門外,看見他回來了,立馬匯報,“少爺,傍晚的時候有個人給你打過電話。”
沈忘川神色一凜,問:“誰?”
“他說他叫秦仲卿,讓你趕緊給他回電,他有急事要找!”
“我知道了。”
語畢,他大步跨上樓梯,黎嬸擔心地看著他的背影,少奶奶都走了好幾個禮拜了,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沈忘川立馬撥通了秦叔的電話。
那邊很快就接了電話,秦叔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焦急,“忘川,你馬上趕過來,沈無憂持續高燒三天了!”
沈忘川心下大慟,茫然地握緊手裏的電話,這時候他走開了,那塊地很可能就這麽……
“為什麽會高燒,不是告訴我好好的麽?”他握緊拳頭,衝著秦叔大吼。
“心病還須心藥醫,不管我怎麽用藥,始終沒效……”久久的,他隻聽見了沈忘川的喘氣聲,並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便說:“忘川,沈無憂她流過產,就在不久前。”
當晚,沈忘川立馬就飛巴黎,開發案的事情全權交給顧森遲處理,後者本意隨他一起去看看無憂,可礙於處境尷尬,還有案子的進度很慢,還剩不到一周的時間就要競標了,他留下來比跟上去更合理。
沈忘川到達秦叔在巴黎的家時,秦叔和他的幾名助手早已在大廳上等候多時,他是一個人過來的,身上還穿著早上出門的衣服,白襯衣,黑色西裝褲,領帶和西裝外套倒是脫了,袖口鬆開微微挽起,心急火燎地衝進門來。
連續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他整個人看起來倦意十足,“秦叔,她情況怎麽樣了?”
秦叔讓他的幾名助手留下,他就帶著沈忘川上樓,來到沈無憂所住的房間裏,後者正躺在床上,情況尚算穩定,比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好多了。
“高燒仍然沒有退,不過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
沈忘川坐在床上,看著她消瘦蒼白的臉,想起秦叔在電話裏跟他說的話,心更是疼得無以複加,“她流過產,是真的麽?”
秦叔的眉頭立刻就皺得更厲害了,“她第一天來的時候我要幫她把脈,她就不願意,直到她發燒了,我一看才知道她流過產,她是怕讓我知道這事兒。後來她也承認了,孩子有三周大了,可惜,在那場車禍裏流掉了。”
他現在才明白,那段時間她都拒絕了他的求歡,原來她早就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
抱著她溫度高得嚇人的手,一陣鈍痛在心底蔓延,男兒淚終究無法控製地奪眶而出,“為什麽不告訴我呢?”
看著他這麽痛苦,秦叔連肉都疼了,拍拍他顫動的肩膀,無聲地走出房間。
孩子的事,不急,他們還年輕,遲早會再有,他怕的隻是他們的感情沒辦法越過這道坎……
秦叔離開後,沈忘川直接躺到床上,把懷裏還在發燒的人兒緊緊地圈住,一直到天黑了都沒有踏出房門半步。
沈無憂在一片火海裏轉醒,入目的是一件男式的幹淨的白襯衣,她的腰被這件白襯衣的主人緊緊地抱住了,一動也不能動,胸膛裏熟悉的氣味讓她混沌的腦袋陷入了一片安穩的平靜。
這是她日思夜想的氣息,她雖然嘴硬,可她卻不能否認,她想他了,很想很想。
“忘川……”她輕輕地叫他。
那人的身體瞬即大顫,鬆開懷抱,低眸瞧她,眼睛略微紅腫。
是哭過了嗎?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們!”沈忘川重新抱緊她,一貫沉穩的嗓音,因為悲傷和懼怕顫抖不已。
沈無憂心一疼,閉起雙眼,“你都知道了?”
“……秦叔把所有事都跟我說了,為什麽要這麽傻,瞞著我獨自承受這麽殘忍的一切?”他恨死自己的自以為是,是他親手把他們的孩子送上不歸路的。
沈無憂深深地在他的懷裏呼吸,滾燙的淚珠把他胸前的大片衣襟浸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