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沈無憂，你真讓我長見識了！
他剛出國那幾天她已經沒讓黎嬸過來了，加之這一個月來這裏都沒人住，黎嬸更沒有過來存貨，冰箱本就空空如也，唯一剩的就隻是幾包速食麵。沈忘川見狀，眉頭深皺，心裏狐疑，他剛走的那幾天她都在吃些什麽。
他抬頭看看她焦慮的臉，因為剛才的尷尬，小臉還是紅彤彤的，有點可愛，自顧自地道：“冰箱裏沒什麽菜，就煮兩個麵好了，明天讓黎嬸買多點食材過來吧。”
他的溫柔來得太突然了，沈無憂顯得不知所措，半晌，終是呆呆地點頭，傻愣愣地貼著廚房的玻璃門，眼睛也不眨地看著他煮麵。他那嫻熟的動作和十足的架勢，讓她的心裏柔軟一片。
“你經常自己煮東西吃嗎？”許久，她情不自禁問出口。
聞言，沈忘川不由一愣。
他背對著她，她看不到他是什麽樣的表情，隻聽見他的聲音突然冷了些：“在美國的時候，三餐除了在外麵吃，多半是自己搞定。”
他始終介意談起從前。
在美國的七年，他的日子應該也不好過吧。
沈無憂淒淒地看著他筆挺的背影，鼻頭一酸，終究還是笑著走開了。
她怕與他再這麽呆下去，她會不自覺地以為他已經接納她了，不排斥她了，甚至是有些喜歡她這個人的，即使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不敢多想，更不敢嚐試。
不一會兒，沈忘川大步從廚房裏走出來，手中還端著兩碗熱騰騰的麵條。
他身上穿著的襯衣被燙得筆直，即使奔波了一天也無損它的幹淨和整齊，線條流暢的黑色西褲包裹著他修長的雙腿，腳下的手工皮鞋她今天第一次見，大概是在這次出差期間剛買的吧，他的發不知不覺間竟長長了些，額前的碎發稀稀落落地遮蓋著他英挺的濃眉，卻遮不住他那雙好看的眸色。
白皙的手掌承托著規格適中的托盤，他將麵放到飯桌上，對著看著他發呆的人兒低聲道：“不是餓了麽？”
沈無憂一愣，唯唯諾諾地走了過去，坐在沈忘川的對麵。才剛拿起筷子，他已經吃得很歡了。
那一刻，她突然好想大哭一場。七年後的她，從來沒想過能與他麵對麵地坐在一張桌子上，氣氛甚好，吃他親手煮的東西。
她千辛萬苦地留在他身邊，有了這小小的幸福，也就足夠了。
沈忘川見她仍舊傻愣愣地望著自己，以為是她不愛吃素麵，不由得蹙眉，問道：“東西不對味？”
沈無憂陡然一驚，從自己的沉思中清醒了過來，抱著還是熱乎乎的麵條，一副怕被他搶了的樣子。
沈忘川這才發現，他竟是那麽怕她的這種眼神，仿佛自己在她眼裏就是一隻禽獸，什麽都會搶了她的。
可沈忘川不知道的是，他早就把她的一輩子搶了。
“放心，我不會搶了你的，我自己也沒吃完！”他厲了她一眼，用筷子敲了敲碗沿，碰出清脆的碰撞的聲音。
“哦……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整個人都變得有些遲鈍。
沈忘川無所謂地笑了，繼續埋頭吃麵。
沈無憂怕他又跟她說話，偷偷地從麵條上抬頭，瞄了他一眼，他是個有教養的人，吃相很好，飯桌上絕不會吃出聲音來，話也不多，就這麽看著連她自己都優雅了起來。
吃了兩口，心裏終究有些不敢相信，看看他，輕聲道：“……謝謝。”
沈忘川一愣，放下了筷子，抽了幾張麵紙擦嘴，許久，聲音略微沙啞地開口道：“無憂，如果可以，我們這樣的相處方式還是不錯的，但是我希望你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我，當日真的如我所想的般，你聯合了老爺子逼我娶的你，還是你根本不知情，我的猜測終究隻是我的猜測？”
沈無憂渾身一顫，半晌才艱難地衝他笑了個，以笑遮掩心裏此刻的波濤洶湧。
她知道，他能這麽心平氣和地跟她坐在一起，靜靜的說話，對他來說已經是底線了，他能問出這樣的問題，也說明他是在給她機會。
顧森遲曾說，煙城之旅後他便對她敞開了心扉，可就因為她的非他不嫁而讓他較從前更恨她了，如果她現在就把實話告訴他，他會怎麽做？
原諒她，視她如朋友？還是每天都施舍她一點小溫暖？
顧森遲說她的心太貪了才會心甘情願地聽從沈長均的安排，嫁給他，如果她把實話告訴了他，她以後還怎麽離開，她還怎麽舍得離開？
心頭澀痛著，她挺直了腰，看著已經有些涼的麵條，一字一句道：“既然你都開口問了，而且我已經是你法律上的妻子，我就不怕告訴你……你的猜測沒有錯，我堅持要去煙城隻不過是要博得你的同情，把你帶到遠離然城的地方，這樣老爺才好辦事……”
話語間，她仿佛聽見了絕望的聲音。對麵坐著的沈忘川早就不再是剛才願意對她笑得溫柔的人了，自她決定這麽說的時候，她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刻，他們再次咫尺天涯，可她回不了頭，她必須讓他相信，這才是真的沈無憂。
“你回國以後老爺就把我派到你的身邊，隨你出入辦事，你的一舉一動我都會按時給他匯報！”
沈忘川冷冷一笑，黑眸緊緊地盯著她，又道：“那孤兒院院長的死呢？”
沈無憂腦裏空白一片，“去煙城這一趟，所有的事都在我們的計劃之內，隻有院長的死是我料不到的……”
屋裏突然清冷得讓人心涼，沈忘川自嘲地大笑了兩聲，目光依舊定格在眼前看似柔弱的女孩身上，她一直沒看他，盯著涼掉的麵條，仿佛那是她最珍貴的東西。
為什麽看著這麽好的人，心，卻會歹毒至此！
“好啊……沈無憂，你還真讓我長見識了！”
沈無憂的心疼得像是快要死掉一般，盯著那碗麵，想著他為她親自下廚的情景，想著他還曆曆在目的笑容，他嫌棄的她的模樣，努力地讓自己的心不那麽的疼，努力地讓自己不哭。
“多謝沈總誇獎。”她咬牙回道，桌下的雙手幾乎要將褲子包裹著的兩條腿抓出血來，“既然沈總已經知道了事實的全部，我看你還是回去吧，你留下了，我們誰都尷尬，隻希望你別為難老爺，他做什麽都是為你好……”
沈忘川真不敢相信自己努力找借口去原諒和相信的人，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自從沈長均逼死她的母親以來，他沒有一天不恨他，沒有一天不活在痛苦裏，好不容易相信的人卻終究是背叛了他，而且是從一開始接近他就帶著懷著這樣的目的。
自從她被紀寧昭陷害後，在國外的一個月，他竟傻得每天都擔心著她的安危，本來要延後半個月才歸國的行程硬生生地提前了一天，沒想到竟被人當傻子來耍了。
“嗬……為了他，你還真是什麽都願意幹了！那麽，在寧時的生日宴會上，梓涵替你說的話也僅是她的一廂情願吧，你沒有她說的那麽高尚，更配不上她的喜歡……從這一刻開始，我不會再允許你接近她，否則，別怪我不信守承諾，煙城的開發案子我隨時樂意把它提上日程！”
語畢，他頭也不會地走了，沈無憂慢慢地把頭抬了起來，靜靜地看著他飛快消失掉的背影，淚水這時候才敢肆無忌憚地流出眼眶，幾乎把血色盡無的臉濕透了，偶爾有些滑進了嘴巴裏，苦不堪言。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一下子便剝奪了她所有的幸福，她丟了他的信任，丟了善良的梓涵，更丟了自己的一切。
她這麽做，真的對了嗎？
心疼得她快要無法呼吸，她必須找些事情才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看見桌上徹底涼透了兩碗麵，他的已經吃了一半，而他給她的，卻隻吃了兩小口，這是他親手給她煮得東西，這樣珍貴的幸福，以後怕是不會再有了，她怎麽能浪費掉呢？
她的腦袋依舊是一片空白，她的全身除了疼，還是疼，坐在椅子上卻感覺整個人都往下墜，她大口大口地把麵條往嘴裏塞，吃得急了，卡在喉嚨把淚水嗆到了嘴裏，又是一陣苦澀的味道。
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沈忘川離開後的幾個小時，夜黑得有些駭人時，才有些緩和。
一走出房子的大門，沈忘川便到車庫取了車，直往辛梓涵那兒趕，他滿腦袋是裝著的都沈無憂的臉，還有她剛剛說的那一番話。
辛梓涵站在門邊看著門外滿臉慍怒的男人，兩束細眉下意識地蹙起，問道：“無憂不是說你明天才會回來的麽，怎麽突然就來了？”
沈忘川迎著她奇怪的目光走了進屋，辛梓涵關了門便走過去坐到他身旁，看見他想要摸煙就打他的手。
沈忘川被打得一個激靈，狠狠地瞪她，辛梓涵倒是不怕他，反而理直氣壯地反瞪他一眼，衝他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