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你怎知他想見的是完好的我,而不是屍骨無存的我?
當唇印在鎖骨上的那一刻,沈忘川隻覺渾身一顫。
下一刻,沈無憂的頸後突然遭人劈了一掌。
是沈忘川動的手。
她在那一刹那突然清醒了,抬頭凝著他沉重的臉,來不及說些什麽便再也堅持不住地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第二天的傍晚,她已身處沈宅以前她所住的房間。
顧森遲告訴她沈忘川已經飛國外去了,這個月他會負責保護她。想起昨夜的事情,她的心竟泛起了一陣鈍痛。
此刻,沈無憂正身處顧森遲的房間門外。
她剛醒來的時候,他便在她的床邊,當時她就注意到他抱著紗布的手臂。可不管怎麽問,他就是不肯告訴她,這傷是怎麽弄的,她怎麽想也不得安心,隻能跑到他的房裏,打算問個清楚。
“你不請我進去坐一下嗎?”她調皮地討好他,笑著問道。
顧森遲黑著一張臉瞅著她,鋒利的目光如果是一把刀,她早被碎屍萬段。旋即,他冷冷地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有事要忙。”
沈無憂當然知道他是在逃避她,死皮賴臉巴著門板,就是不肯走:“讓我進去嘛,你根本是在騙人,你才沒什麽事情幹呢!”
在他的眼裏,她就像一隻大色鳥,時而堅強倔強,時而溫柔賢惠,時而調皮搗蛋,他衝她瞪眼,警告她快走,“滾,再不滾開我……”
“你?你能怎麽樣,我可是你上司的太太……”隻顧著跟他貧嘴,一時間竟把話說得過了,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望著他不大好看的臉色,沈無憂低聲道,“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朝房裏望了望,指了指屋裏的椅子,沈無憂有些不好意思了,剛想走卻被他拉住了,伸手作了個請的動作,“進來吧。”
隨著他矯健的步伐,她在後頭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是不是受傷了?”
他高大的身軀驀地一怔,坐到了椅子上,望著她,笑道:“你以為他會隨隨便便讓你住在東郊一棟偏遠的房子裏麽?沈家所有房子的保安係統都是十分嚴密的,你應該很清楚才是……”
“所以,你是貿然闖入,又因為不熟部署而受傷?”
這麽多年來,她習慣的唯有為了保護別人而讓自己受傷,卻不曾想會有這麽一天,有一個人竟會為了救她而讓自己受傷。
因為不曾有過,所以才彌足珍貴。
感激地凝著他,她這時候才發現他的唇瓣毫無血色,萬幸的是已不是那種嚇人的蒼白。
“謝謝你。”
她微微一笑,卻飽含感激。
他無所謂地笑了,搖搖頭,沒說話,很久以後,才無預警地問了句:“誰幹的?”
沈無憂一愣,下一秒便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麽。
她不想讓沈忘川知道紀寧昭做這種事,而如果顧森遲知道了,他遲早都會告訴忘川的。
思忖片刻,沈無憂緩緩搖頭,說謊道:“我怎麽會知道?”
她知道不知道,他早已心中有數:“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讓忘川知道?”
她一驚,想不到他能猜中她的心思,卻隻能硬撐著,低聲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犀利的眸一眯,似乎早已了然真相,卻也沒再多問。
半晌,她小心翼翼地走近他,試圖碰觸顧森遲受傷的手臂,睜大著雙眼,輕聲:“能讓我看一看麽,我想看看你的傷勢……”
“如果我說不能,沈小姐是不是就不會強人所難了?”顧森遲不由失笑,喊了她一聲“沈小姐”。
久違的呼喚,竟暖了沈無憂的心房。猶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時,他就是這麽稱呼她的,想想,相識也有些日子了。
她小心翼翼地替他把衣服脫下,他並沒有阻止,厚厚的紗布把他的手臂包裹住了,紗布滲出了血紅的印子,她的呼吸一下子便急促了起來,躲在他看不見的背後,靜靜地淌下淚來。
她以為躲起來,他就不會知道她在哭。
他卻突然轉身,輕輕地拍了拍她的發頂,這個動作無論做多少回,他還是那般生疏與別扭,永遠不會熟練起來。
“疼的又不是你,你哭給誰看啊?”
因為他的無所謂,她的心竟愈發的疼了。
“為什麽……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看著她的淚,他的心早就疼得再也笑不出來了,笑容斂住了,眼裏幽深至極,“救你的是忘川,你這個為什麽理應問他。”
今日才發現,他的隱忍一點都不輸沈忘川的,那眼底的深沉與疏遠,竟讓沈無憂一時間猜不透他的內心。
“……如果不是你,或許我已經被……”
他的眸一深,薄唇緊抿,虛弱一笑,帶上了幾分自嘲,不再言語。
她曾答應過沈忘川,婚後得住在東城的房子裏,她不想忤逆他的意思。當晚,沈無憂便提著行李箱想要回那邊的房子去,顧森遲卻焦急地將她給攔了下來。
大門前,兩人對峙而立。
“我必須回去!”
忌諱著他的傷,她不敢與他有過多的肢體衝突,隻是無奈地望著他,搖搖頭。
“以前你我都是他的下屬,他一聲令下,除了沈長均,在然城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如今我已成了他的妻子,古往今來,妻為夫綱,他的話我始終不能不聽。”
他的臉愈發的沉了下來,堅持道:“那裏的保安係統已被我昨夜的闖入而破壞,如果你現在回去,誰也不能保證一個月後,他能看見完好的你。”
“你是他肚子裏的蛔蟲麽,如果不是,你又怎麽知道他想見到的是完好的我,而不是屍骨無存的我?”沈無憂微微一笑,卻帶著淡淡的苦澀與嘲諷。
沈忘川的心思,已經不是她所能猜度的了。
不然,她就不會把自己弄成今天這個樣子。
更不會,把他們兩人推到這個境地。
聞言,顧森遲不由一愣,又道:“他恨你,不過是因為早已情深,可他即便再恨你,也絕對沒有讓你屍骨無存的心思!”
“是麽?”她故意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