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他的癡
那年選秀女的時候,前所未有的擁擠,誰都希望自己能取代皇帝心中那愛而不得的女子。
翌日一早,包包還未起床,便聽到前院有人聲熙攘。卻原來是小包子逃了課來看她,剛到就要被抓回去於心不甘,於是使用撒潑打滾的招數,把來抓他的禁衛弄的麵麵相覷,哭笑不得。
包包去和禁衛說了,回去與和世勒翌稟報一下,讓小包子在這裏玩一會就送回去。禁衛都是皇宮的錦衣衛,經過昨晚事件印象,對麵前的女子甚為忌憚,自然應了諾,派了一個回去複命,其他的靜靜在外候著。
就在包包與小包子嬉鬧成一推的時候,東宮裏的兩人也在煮茶談心。
“心蘭妹妹是怕了那炎月不成!”司馬玉坐在銅鏡前描著秀眉,卷翹的黑睫在白皙的臉上投下兩排黑影。
粉衣女子正看著宮女把雪水放入壺中煮,聞言黛眉輕蹙:“怕倒是說不上,但既然是祖宗遺訓,想來會有一定道理的。”
司馬玉描眉的手一頓,銅鏡中那雙上挑的美目一瞥,有駭人戾氣漾起,手中眉筆輕輕放下,她轉身微笑道:“看皇上昨晚對她在乎的模樣……怕是她若開口要了我的人頭,他也是會給的!”
她雖帶著笑意說話,卻陰森森的讓人惶然驚恐。
心蘭起身走到司馬玉身後,按壓著她的肩膀,輕笑道:“姐姐盡可放心,我二哥雖然喜歡她,但也沒有到為她放棄皇位的程度,男人嘛,不過一時貪戀。再說姐姐是帝辛第一美人,她一個不知輕重的異族女人又怎麽能和琴棋書畫皆無雙的姐姐你相比較?”
司馬玉冷哼一聲,道:“妹妹莫非不知道皇上做的事,妹妹這是想和我裝糊塗?”
心蘭想了想,輕笑道:“姐姐說的是我十五弟寶兒的事情?姐姐放心,寶兒那麽小,我二哥哥就是撬開他的腦殼把書本都塞進去,他也不可能很快就接替我二哥哥的位置……姐姐,多慮了!”
司馬玉瞥她一眼,道:“那個小子我確實不擔心,大不了割了他的人頭給你哥哥做禮物。不過這幾日我倒是常常會想,妹妹你到底對我存著什麽心思。”
心蘭急急道:“姐姐莫要動手,寶兒的事情小妹會處理好的。姐姐千萬莫要懷疑小妹對你的一片誠心。”
就在這時,有個穿著綠襖的小宮女捧著幾個梨進來,放在案幾上。
原本神色陰冷的司馬玉忽地換了一副笑臉,她招手喚了綠襖宮女至跟前,修長玉手撫著小宮女頭上的圓髻,又慢慢滑向她嬌嫩的臉,“你是誰家的孩子?”
心蘭袖間的手慢慢握緊。
小宮女不過十二三歲,想來是剛送進宮的,沒什麽禮數,神色間雖然有點忐忑,但也不見害怕:“回稟皇後娘娘,奴婢是司馬如煙。”
聽到這個名字,心蘭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司馬祿剛送進來的小女兒,這東宮已經因為梨死了好幾個宮女,誰也不知道皇後是討厭梨還是討厭吃梨的人。奇怪的是,她卻總是讓人擺上一盆梨。
隻聽得司馬玉又道:“煙兒,你知道我是誰?”
司馬如煙低低道:“爹爹說,娘娘是奴婢的大姐,但奴婢不能叫大姐,要叫娘娘。”
心蘭看著她姐妹二人,心底冷笑:端午節的時候,和世勒翌與司馬祿定下的提前繼位計劃,沒有通知她。後來和世勒翌解釋了他的原因,原來他察覺帶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正以驚人的速度聚集,目的是為了對付他。
他不能排除幕後之人是即墨玄,故而不再相信他。他卻可以肯定不是司馬祿,因此才選擇與司馬祿合作。
然而,心蘭經過這段時間的暗察,卻發現司馬玉的力量永遠要比看到的更強大。反倒是即墨玄,心蘭認為和世勒翌錯怪了他。或許是因為包包的關係,讓和世勒翌失去了正確的判斷。
因此心蘭認為,即墨玄比起司馬家要可靠的多。然而,如今一半的兵權在司馬祿手裏,加上他原本的一萬死衛,司馬氏幾乎無法撼動!亦是她,促成了這一次即墨玄與和世勒翌的麵談。
當然,心蘭可不會奢望司馬玉不知道這個消息。而今看來,司馬玉不僅僅是知道,隻怕是連麵談內容都會知曉一二……
隻聽得司馬玉道:“煙兒,你很喜歡吃梨?”
小宮女此刻完全依偎在司馬玉的懷中,天生的血脈親情,讓她愈發喜歡起這個美如天仙的大姐,她歡喜地回道:“回娘娘話,煙兒喜歡吃梨。”
“為什麽?”司馬玉略略把懷中的女孩推開了些,看著她的眼睛,道。
小宮女歪著頭想了想,道:“不知道,就是喜歡吃。”她對著她傾心傾慕的大姐,露出一個甜美純真的笑臉。
隻聽得哢嚓一聲,女童身體一軟,臉上的笑容成為了永恒。
心蘭公主自詡不算善良,煉窯裏慘烈廝殺的女童亦不少見,此刻卻刷地變了臉色:“你……你為什麽殺了她?她可是你的親妹妹。”
司馬玉像甩去一個破布袋一般把手中的女童屍體甩開,自有跟隨她多時的手下出來處理現場。她起身走到心蘭身邊,把心蘭由於震驚而輕顫的手握在手中,輕輕地拍著手背,語氣憐愛:“這皇宮有我司馬玉便足以,再來什麽司馬如煙,司馬如霧的有什麽用,妹妹說是不是?”
她這是在告訴心蘭,即便是她自己的親妹妹,擋了她的路,她都會毫不猶豫的殺掉。
心蘭不是愚笨之人,自然也清楚她在說什麽。因為包包在雪地密林被司馬玉追殺的時候,是心蘭手下的女子死衛出現救了包包。
思慮再三,心蘭決定冒險勸說司馬玉。
“玉姐姐,你我姐妹素來沒有心結,即便有,也都是小妹的不是,”心蘭牽了司馬玉的手回座,語氣難得地謙卑,“如今姐姐已是母儀天下的皇後,亦是我二哥的妻子,自當是我心蘭的嫂子,心蘭所做,隻為鞏固我帝辛江山,讓我和世勒皇家免受外憂內亂之禍,保我帝辛子民免遭戰亂之苦,還請姐姐原諒小妹沒有提前言明的苦衷。”
司馬玉專注地泡茶,一臉玩味地聽著,讓人不知道她到底聽進了多少,她笑著為心蘭斟茶,茶水溢在案上她仍舊不肯停手。
心蘭輕輕咳了咳,而後不得不抬手,阻止了司馬玉的動作:“姐姐小心。”
司馬玉這才抬起頭,目光望向心蘭,那眼神讓心蘭的臉在一瞬間煞白……
古盛商行
初見時候的興奮勁過後,小包子吃貨的本性暴露。然而商行近來隻做衛生用品和香水都忙不過來,因此現在不賣吃的。包包想起藍筱依總是會在屋子裏給自己藏點吃的,當即翻箱倒櫃的給小包子找了出來,皆數推在他麵前。
包包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小包子了,今日一看,卻發現小包子瘦了一大圈。想起聽到的一些傳言,她心裏一緊,看著吃的滿嘴糖脂的小包子,她躊躇半響,試探著問道:“小包子,你這段時間做什麽了,都不來看我?”
小包子聞言,快速咽下了嘴裏的東西,大倒苦水:“包包姐姐,你快和我二哥哥說說,我不想當書蟲,我不想整天被好幾個夫子跟著,我也不想學騎馬射箭什麽的,我案上每天的功課比起二哥哥的奏本還要多……”
包包聽的漸漸走了神,忽地想起那日,黑衣男子寫下休書時的情形:他說:“給我一點時間,我把事情交代好,就讓位!”他說:“包包,今日我讓你離開,並非是放棄,而是……而是開始。”
忽然覺得心一痛,她不是草木,又豈能感受不到他的深情。然而,她的心裏已經住了人……他如此癡,將來傷的隻會更深。
忽然聽得外頭有人道:“姑娘,十五皇子回宮的時辰到了。”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
看著淚眼朦朧的小包子坐在馬車上,探頭出來拚命地朝著她揮手,包包有些難舍,明兒自己就要離開帝都了,今後隻怕是真的要不再相見了。
信步去東廂房坐了會,包包剛開口給炎月說玉墜拿不到。
炎月卻說玉墜早就已經在藍筱依的嘴裏了。
她掰開藍筱依的嘴看,果然看見那玉赫然在那兒。
炎月告訴包包,其實昨晚和世勒翌就把玉送來了:“你不了解皇上的心思,他希望你昨晚陪著他不是為了玉。”
想起自己昨晚的行為,包包忽覺自己有點卑劣,她搖搖頭,苦笑道:“若不是為了玉,便是為了能更快的離開他,月哥哥,你說這兩個選擇哪一個更傷他?”
炎月淡淡道:“如果他足夠聰明,哪個都傷不到。”
包包怔了怔,不明白炎月說的什麽意思。
卻聽得炎月又道:“他若是強自把你留下,他才會被傷到。”
聞言,包包笑了笑,沒有答話。可是回到房間裏的時候,她的腦子裏卻突然一直在回旋著這句話,炎月這是幾個意思?是不是在暗示和世勒翌不會那麽輕易放自己離開?
這麽一想,她忽地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