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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她不做妾

  即墨玄抿一口茶,看了看和世勒翌:難怪他寧願選擇和司馬祿合作也不讓自己知道他要提前繼位……他微笑著,目光有意無意掃過和世勒翌的頸部,那裏應該還掛著他家傳的玉墜。


  應該是從和世勒翌給包包假玉的時候起,他就開始懷疑包包是雲可軒了——— 為了對付自己,和世勒翌確實是用盡了心思。


  即墨玄看著包包,看來想要從和世勒翌手中帶走她,是要費大工夫了,呀一口茶,他媚姿搖曳地笑了。


  “小軒左手小指節皺褶處的那顆痣,是她獨一無二的標誌,”炎月看了看一臉急於知道身世秘密的包包,如墨眼眸裏隱隱有一絲疼痛。


  “月公子,姚纖纖也有這樣的痣。”包包舉起左手,那裏的小指節處有一點紅,“我親眼見過的,翌哥哥也知道,會不會她才是你的小軒?”


  言罷,她還眼巴巴地看著和世勒翌,道:“翌哥哥,是不是?”


  炎月被包包認真的樣子逗笑,“姚纖纖的痣是我給的……她是一個意外。”他一直淡然自若的說著,宛如那本就是很平常的事情。


  許是沒想到炎月居然會當著他們的麵,承認這樣的事情,和世勒翌有片刻的怔忪。


  即墨玄卻突地笑了,有趣,炎月這個人確實有趣!他端起茶,仰頭一飲而下,好久沒有這般淋漓盡致的暢快感覺了。


  痣也能給?包包疑惑地看了看炎月,但沒有問出口,她知道有些東西不適合在這個時候言明。


  “所以,小軒我要帶回去!”炎月啟唇輕輕吐出了他說那麽多事情的最後意圖。


  他的神色告訴和世勒翌與即墨玄,他亮明身份,不是為了得到什麽膜拜或者是優待,隻是想帶走包包而已。因此,他隻是在說,而不是在征求同意。


  和世勒翌身子一震,啪一聲,手中茶被碎裂,血從他握緊的掌中滴在案幾上。他費盡心機一直防備的人都是即墨玄。


  即墨玄對他確實是肝膽相照,這一點他從未曾懷疑。


  少時,二人曾為雲可軒一戰。那一戰,其實是和世勒翌逼著即墨玄的。


  八歲的雲可軒記住的人,一直都是即墨玄。他曾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比即墨玄先遇見她。


  八歲的雲可軒,有點呆憨。被和世勒翌帶出煉窯後,說的第一句話是:“玄哥哥,你的玉是不是丟掉了?”


  原來,她對他展顏,她乖乖跟著他,是以為他是即墨玄!從來沒有人說他和即墨玄長的像,但是他突然希望自己能和即墨玄更像一些。


  他把雲可軒放在紅葉山莊,因為那時他剛封平南王,府裏的事情還都是蓮妃說了算。心蘭又把雲可軒丟回了煉窯,她說即墨玄交代過,必須讓雲可軒和其他人一樣,自己從煉窯打出來。


  煉窯,是即墨玄按照司馬祿的修羅場模式而設的女子煉獄。


  初始,一千個女童關在暗無天日的窯洞裏,第一次給五百個饅頭。隔三五日,給三百個饅頭……以此類推,給食物的時間越來越長,給的食物越來越少。半年後,開窯看第一輪廝殺的結果,並清理現場。


  此時,裏麵僥幸存活下來的女童已習慣了靡敗的血腥味,變的嗜血而又冷漠,但還殘留一點人的意識,會希望進來的人,放她們出去,有些會哀哭祈求,甚至是想用身體換取出窯的機會。


  再次閉窯。


  沿用的依舊是上一次的模式,食物會多樣,偶爾也會給些水果。但間隔時間要看情況而定,有時十天才給一次,因為裏麵的孩子學會了分配食物,而習慣了饑餓,讓她們的忍耐力變強。


  但,過度的饑餓會激發她們渴求生存的本能,她們開始設算同伴,撕毀彼此建立起來的一點點信任,亦有些人因此結成同盟,共同對付其他的人……這是一場心的洗滌,目的是磨滅人性。


  第二階段後,活下來的多數是結盟的孩子,她們多心誌堅韌,已經不再抱有出窯的幻想,明白了生存才最重要。


  第三次閉窯的時候,先前的一千人隻剩下了一百人不到。此時,即墨玄會告訴那些孩子,她們中隻有十個人能活著出窯。這一次沒有時間限定,隻要什麽時候剩下十個孩子,這次訓練便結束了。


  這一階段,煉的是信任。能活下來的,多是殺了自己結盟同伴的孩子。


  剩下的十個,是從一千個孩子中僅存下來的狠角色。


  即墨玄會讓心蘭好好照顧十個孩子一個月。


  一個月後,練武場上,十個孩子再次篩選,不同於前麵在黑暗中殺掉同伴的行徑,這一次,她們要光明正大地為自己的生存而戰,也就是說,她們要正視自己殺害同伴的行為。


  這一次的殺戮,是讓她們完全棄掉作為人的意念,成為一個合格的殺手。


  最後剩下的五個女孩,會被送入一個神秘的地方訓練。再回來,便是心蘭身邊的死士。


  若不是即墨玄被其他的事情絆住,這煉窯,和世勒翌是從來不管的。


  他突然非常慶幸。他不想讓雲可軒變成那樣的女子。


  他不能想象,這樣美好的女孩,若是被訓練成了一把鋒利的劍,該是多麽讓人傷心的事……然而彼時的和世勒翌,沒有任何權利。


  即便是他的親妹妹心蘭公主的口諭,他都沒有反抗的能力。


  他帶著雲可軒想走,卻被心蘭攔截,無奈下,他想到了疼愛自己的母妃,於是他把雲可軒交代給自己的貼身侍衛,匆匆進宮——於是他丟了她。


  炎月沒有說錯,他確實是把包包當做了自己陰霾生活裏的一線曙光,特別是蓮妃的事情後,他一度以為自己將永遠活在冰冷的到處都是陰謀的生活中———幸而,她來了。


  她是他的太陽,有她在,他才會覺得自己還是個人;有她在,他才覺得爭搶皇位有了一點意思;有她在,他的生活除了冰冷外,還會有笑,有淚,有苦,有甜,甚至是出糗都讓他沉迷。


  他隻要靜靜隱沒在角落處,看著她笑,看著她說話,看著她睡覺,便覺得生活有了希望。


  他算計防備即墨玄,是因為他知道,在這世上能搶走她的人,唯有即墨玄。卻未料到,如今來了炎月,那個傳說中神域之地的城主,那個一怒天地為之震動的城主。


  陶瓷的碎片割破了和世勒翌手心的肌膚,身體上的痛與他不過是些微枝末。最不願意麵對的事,便是她的離去,一直以來對即墨玄的種種,罔顧多年知己的情誼,為的不過是留下她……


  從那一聲脆裂聲響起,包包便已驚惶上前,攤開和世勒翌的手掌細細查看,候在外麵的藍筱依拿了藥進來,包包用軟布蘸了藥水,細細為和世勒翌清洗著手上的傷口。


  “翌哥哥,你別這樣……!”包包知道和世勒翌對自己的心思,隻是沒想到,他會傷害自己,當下隻覺得後頭梗塞,竟不知該說什麽,隻低首用小鑷子輕輕挑去他掌心的碎片。


  即墨玄的視線一直鎖在包包的身上,似是完全沒有聽到炎月的話。


  包包細心包紮好了和世勒翌的手後,發現即墨玄笑的很怪。忽地記起端午時,她惡作劇把他的手包成了叮當貓,看一眼和世勒翌包紮得整整齊齊的手,她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懊惱。


  即墨玄總是這樣,讓人真真是拿他沒有辦法。


  “炎城主要帶包包走,我原不該多問,但包包畢竟是我的妻子,我是不是應該知道一點理由,”和世勒翌抬起包好的手細細端詳,在喉頭躊躇良久的話終是問出。


  一聲肆意的笑從即墨玄的口中溢出:“皇上,你的妻子是當今皇後司馬玉。”


  和世勒翌氣急,卻也無可奈何,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


  炎月見狀,亦微笑:“小軒是我空山族的人,我族裏女子從不與人做妾……這一點,皇上該明白才是。”他的話裏有意猶未盡,隱藏極深的暗喻。


  但和世勒翌卻聽出了意思。


  帝辛民間,對於那個異族女子的傳說,對於香香花的傳說隻是其中一部分。事情真正的樣子,隻有當時的皇帝和世勒湛才最明了,而太上皇在和世勒翌接替皇位的時候,便已告知了真相。


  並叮囑他,若是再遇到來自空山之城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俱以禮待之,萬萬不可動情。


  “可我……,”和世勒翌喃喃不成言,要他放棄等同於讓他慢性自殺,思量不過片刻,他便做出了決定,“給我一點時間,我把事情交代好,就讓位!”


  讓位!


  包包一愣,這皇位有這麽容易讓的麽?再說,她也沒說要和他在一起啊。她正待說點什麽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讓和世勒翌去了那個心思,卻見即墨玄已搖著扇子踱到和世勒翌身邊,定定看他。


  “皇上,你是不是覺得皇位來的容易,棄了亦不可惜?”即墨玄雖是一如往昔的搖著扇子,然而那嘲諷語氣裏的戾氣,令人心尖尖的都在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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