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遇刺自救
沐離虛虛應和了兩句,匆匆忙忙地離開了,說來讓人難以置信,她善於經商,卻極怕算賬;喜歡賺錢,卻不喜數錢。所以,數銀子這種事情——還是留給包包去做。
在古盛商行快從視線之中淡出的時候,沐離回首,唇邊一抹歉意:“包包,辛苦了!”言罷,她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古盛商行的後院,沐離安排了幾個女工和包包一起住,她們此刻正熱熱鬧鬧地做起了晚飯。
包包咧著嘴,傻笑著看沐離的身影漸漸遠去。她搓搓手,背過身,臉上的表情瞬間生動了起來,宛如是一隻發現了米庫的老鼠。她以最快的速度關上大門,吃力地抱起兩根厚重的門閂挪來閂上。
她迅速向後院走了幾步,又退回來,再次檢查了門閂的牢固後,終於放心地奔向了後院。
為了洗澡比較方麵,她選了離溫泉浴室最近的南廂房。
“哇!哇!哇!我的第一桶金啊!”包包反手關上門,悄悄打開腰間裝銀子的布袋,瞄一眼又立即合上,仿若再多瞄一眼,袋子裏的銀子就會沒有掉一般。
“我的第一桶金啊!”她喃喃地重複了一句,雙手緊緊抱著沉甸甸的布袋,仰躺在床上,雙眼望著那輕柔的紗簾微微擺動,不知道和世勒翌……知道她離開王府了麽?
他知道了,會怎麽樣?抑或是,他根本就不在意府裏有沒有她?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當口,屋頂上的瓦片被人輕輕揭開,微弱的光亮從缺口透了進來。還不等包包驚叫出聲,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已經抵在她的眉心。
有兩個黑衣人,看打扮,應該是刺客。但是,他們顯然不打算立即殺了包包,另外一人過去開了屋門,本來在外麵做飯的幾個女工此刻都沒了聲息。
“包包姑娘!”門開處,一人麵罩銀色麵具,輕步而來,聲音不大客氣而又溫和,卻清清楚楚地傳入包包耳中,親切如鄰人,“我等奉命今夜來接姑娘離開這兒。”
離開這兒?
包包悚然一驚,抱著錢袋的手漸漸收緊,抬頭望向這個帶著銀色麵具的女子。
第一次在紅葉山莊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包包就覺得這個叫九嬸的女子,渾身透著靡敗的死氣,那是一種令人看一眼便不敢再看的,來自地底最深處的死氣。
據藍筱依說,九嬸是心蘭公主手下最得力的死士,向來不離其左右。然而此刻,這個女子卻出現在包包麵前。
包包正躊躇著,不知道怎麽回答,卻見對方拿出了一方令牌。她隻看一眼,大為震驚,那令牌和皇帝賜給她的那塊一模一樣。
將那塊令牌在包包麵前放下,帶銀色麵具的的女子拂了拂衣袖,低頭向包包行了一禮。
“姑娘一向聰明,當知道眼前虧吃不得這個道理,”即便是包包的性命就在她的一伸手之間,她的言辭仍舊十分恭謹,“這是姑娘落在玲瓏閣的東西,我怕姑娘急用,是故順便送來。”
此舉是在說即便是包包有皇帝的令牌在手,他們也不怕?等等,玲瓏閣?
“你……你們……你們把小言小葉子她們怎麽了?”包包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忽然在床上站起來,順手把令牌揣入懷中,居高臨下地盯著銀色麵具的女子。
那個把劍指著她眉心的黑衣人沒想到包包會做這麽大的動作,長劍來不及收回,劍尖在順著包包左臉頰縱向劃破了一道血痕。
血,立時泌出,順著下巴脖頸滴落,不多時,便濕了包包的左臂衣衫。
帶麵具的女子見狀,左手輕抬,啪地一聲,甩了那黑衣人一個耳刮子,黑衣人蹬蹬退了兩步後,又迅速站好。
“姑娘,請讓我幫你止血,”女子再次低頭行禮,上前了一步,“我並沒有惡意。”
包包望她一眼,朝她側過受了傷的臉,道:“多謝了。”
看到她竟沒有拒絕,麵具後的那雙眼睛,有一道異樣的光芒一閃。
女子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上前在包包的傷口處撒上藥粉,藥味迅速在房間裏暈開:“姑娘放心,這藥不會讓姑娘的臉留下傷疤。
“多謝九嬸!”待得她退開,包包忽地開口,雙手下意識地握緊。
聽得包包叫出她的名字,女子雙眼驟然發出嗜血的光芒:“姑娘知道的太多了!”
原本立在門邊的黑衣人忽地進來,附耳對女子說了什麽。
“既然姑娘已經知道我們是誰,那就別怪我……,”話還未說完,帶麵具的女子突然踉蹌幾步,差點摔倒,黑衣人忙撒攙了她,在邊上的椅子三坐下。她吃力地抬頭看向包包,“你……做了什麽?”
包包笑一笑,從她認出戴麵具的女子是紅葉山莊的九嬸開始,她就知道,來的是心蘭公主的人。
想起那次和世勒翌特意把她帶去紅葉山莊,卻隻是打了個照麵就回來了,那時,包包還奇怪他那麽做是為了什麽。如今想來,和世勒翌當時大概是想讓九嬸認識她。
至於為什麽要認識她,那就隻有和世勒翌才能解釋了。
而今晚九嬸對包包如此禮讓,用意很清楚:她們不想在古盛商行要了包包的命。還有一個可能,她們想造成包包自己是離開商行的假象。若是她離開了帝辛帝都,生死便無人能追尋得到了。
蘇華羽陷害她,她理解;雲可軒為難她,她也能理解。但是,心蘭公主為何也如此咄咄逼人?
包包是故意讓自己被黑衣人的利劍劃傷。她隻能孤注一擲,賭九嬸會為自己止血。而她,早就在衣衫上撒上了曼陀花的粉。
“九嬸這話問的,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做什麽。”包包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繼而拍了拍手,道,“我隻是很喜歡在自己身上塗抹香粉。而你剛才幫我上藥的時候,可能是不下心碰到我了,就這麽簡單。”
包包眨著大眼,笑嘻嘻地看著九嬸,完全是一副“是你自己碰我,不關我事”的模樣。
九嬸銀牙一咬:“殺了她!”
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地逼近包包。
“我好怕怕啊!”包包一邊說,一邊揚手,帶著綠色熒光的藥粉從她手中散灑向二人。
二人忌諱包包的用毒本事,飛快地掠身躲開,卻換得包包揚聲大笑。
“我騙你們的,這個根本就不是毒粉,仔細看看,是我平常用的香粉而已,哈哈哈!看你們怕的……笑死我了。”看到黑衣人躲閃的模樣,包包笑的前俯後仰。
黑衣人中的一個伸手接了少許,認真看了看,對視一眼,明白真的隻是尋常香粉,想到被包包騙了,眸子裏立時殺氣駭人。
二人再次逼向包包。
見到他們來真的了,包包這回似是真的怕了,她一下一下地往床後挪動,麵露驚惶之色:“不要,不要殺我!”
她一邊叫,一邊揮動著雙手,依然有綠色藥粉從她手中散發,隻是沒人注意到,那粉裏少了熒光。顯然是怕到了極致,她先前的淡定全然無蹤。
黑衣人哪兒還會上當,不躲不閃任憑藥粉落在身上,臉上,頭發上。他們長劍迅疾出手,夾雜著鋒利的光芒,刺向包包。
驟地,劍尖在包包的鼻子尖上停下,當啷兩聲,兩把長劍先後落地,黑衣人痛苦地捧著腦袋,癱軟在地上,卷曲起身子。
包包慢慢仰起臉,琥珀色的瞳孔在屋頂缺口、射下來的月色下,綻放出邪魅如妖的光芒。她起身,圍著三個手腳痙攣,不停抽搐的人轉了幾圈,冷冷一笑:“ 曼陀花粉,加入亮粉用作香粉當然是可以,但我還是喜歡它作為藥粉來用。”
曼陀草生長在紅葉山莊的小溪邊,如今,卻用來對付這幾個經常在小溪裏洗衣服的女子,想想,堪堪是可笑之極。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大步越過地上的三人,出屋,小跑向膳房。
那幾個女工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包包小心翼翼地一個一個摸脈過去。她起身,長長呼出一口氣。這些人隻是中了迷香,昏睡了而已,看來,九娘的心還不算太壞。
包包並不知道,沐離安排的這些女工,都是會武功的,是沐離放在她這兒當保鏢的。九嬸不殺她們,也不是因為她心善,而是因為她們是沐離的人。
“你們走吧,”包包踢了踢九嬸癱軟在地的身子,用腳尖挑去她臉上的麵具,咂舌,“九嬸?看樣子你大概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怎麽就混成嬸了?你們是以殺人來論輩分的麽?這麽說,你一定是殺了很多很多的人了?”
九嬸正運功逼毒,被包包一腳,踢中要穴,又散掉不少內力。她狠狠瞪了包包一眼,有點不相信眼前的女子真的毫無武功。
包包被九嬸的眼神嚇到,禁不住抖了一下身子,催促道:“你們快點走,要不是看在你們今晚沒有殺了那些女工的份上,本姑娘是決計不會繞了你們的。”
九嬸三人俱是從死人堆裏爬過來的人,求生意誌自然強於常人不知道多少倍。彼時也清楚想完成任務已經是不可能,便以手當腳向屋外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