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蠻荒之行
那雲華走到那亂石堆里。
在那一片看似雜亂無序的石頭中，硬生生找出一個中心點來。
雲華手握打開入口的令牌。
孫儀發現，這雲華，竟然在逆行周天。
這可叫孫儀見識新世界的神奇之處。
這逆行周天，若沒有極其強韌的內功底子，貿然逆行，一定會對自己的身體造成損傷。
重者甚至會功毀人亡。
沒想到，這雲華的內功竟然這般強勁。
孫儀看見，雲華手中的令牌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那令牌開始泛出陣陣白光，這白光縈繞在有雲華周身。
以一種強大的力量，死死捂住雲華的所有在逆行倒施的內功力量。
很快，就在雲華的背後，漸漸揚起一陣細小的沙塵。
那細沙先是縈繞在雲華雙膝兩邊。
這時，雲華大叫著，「老師，姐姐，你們快跳進這石陣！到我身邊來！我弄錯一步了！」
孫儀就差沒有直接一把太乙神劍，了結了他。
忍下心裡的怒火，孫儀一把抓起雲芷，朝著雲華的身邊就是一躍。
在外面看著那沙塵，細小白凈。
讓人並不覺得有什麼可畏懼的。
但人跳進去才知道，像是走了沙塵暴的中心。
裡面的颶風直叫人仰倒，漫天黃沙，根本不能視物。
幸好孫儀的修為法雲的程度，內功厚實，一手緊緊抓住身邊人的手。
愣是在這撕裂空間的通道中，一步一步朝前面走著。
走著走著，孫儀越來越覺得不對頭。
這條路就像是根本走不到頭似的。
孫儀很想直接放法相，將這些亂舞的揚沙給鎮住。
但孫儀不能這樣做，這樣做就是敲鑼打鼓地告訴蠻荒之地所有生靈。
門口正要進來一塊大肥肉。
怎麼看，都是一副英勇獻身的意思。
孫儀只好用秘音傳話給雲華，「還要走多久，哪裡是個頭？」
隔了一會，那雲華也用秘音回答道，「不必著急，等這兩處的空間齒輪對接上了，咱們就到了。」
孫儀聽見這話，索性也不走了。
橫豎也是走不出去。
果然，正如那雲華所說，那沙塵越卷越盛。
直到沙暴演到最盛處時，就漸漸越減越少。
沙塵的密度越來越大。
漸漸就能看清那沙塵外面的東西了。
孫儀扒開沙塵，鑽了出去。
孫儀緊了緊手裡的手掌。
身後卻傳來，哎唷一聲。
孫儀覺得奇怪，往身後一看，雲華的手被自己牢牢握住。
孫儀一下就甩開雲華的手，連忙問道，「你姐姐呢？」
雲華也在左顧右盼，「姐姐不是跟著老師您么？」
「你說得什麼胡話！我分明一進入那沙暴中，就是抓著你姐姐的……」
孫儀沒有說完。
那雲華就更不明白了，「老師，你進來時，抓住得可是我的手啊。」
孫儀心裡漸漸焦躁起來。
「那你說，你姐姐這是去哪了。」
雲華自己也著急，若不是自己弄錯了進入蠻荒之地的方法。
也不會叫太監王帶著姐姐，在那陣法那麼兇險的時候，硬闖進來了。
雲華連忙御風，朝著周圍幾里地的範圍，開始搜索了起來。
孫儀不斷分析著，那傻小子說，這打開入口的方法是一個空間的撕裂，再跟另一空間對接。
那麼雲芷，只能是在這空間撕裂之後，不知被甩去了哪一個空間。
孫儀連忙問雲華，「你知道，這空間撕裂的方法，若不是來到這蠻荒之地，還能去哪裡？」
雲華搖搖頭，「我也才是第二次用這法子，不知道姐姐有可能會被甩去哪裡。」
孫儀這下有些犯難，只能繼續在這蠻荒之地行進。
將希望寄托在那團星雲之上。
雲華自責不已，想要留在原地等姐姐回來。
孫儀也想著，現在便只能這樣了。
孫儀便在入口處，織就一結界。
這樣兩人暫時可以在這蠻荒之地，暫避幾日，也不至於叫人輕易捕捉了蹤跡。
兩人便就這樣等了起來。
剛開始的第一天，孫儀與雲華兩人，都極是不安。
都是勉強打坐，好強行逼迫自己鎮定。
孫儀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御風而行，每一處都不放過，仔細搜尋。
其實孫儀這樣也純粹白費功夫，要找人，其實孫引只需稍稍感應感應了就成。
但遍地都沒有雲芷的蹤跡。
第二日，孫儀已經從憤怒跟焦急的狀態中，有所緩解。
找人的功法，自己又不是沒做過，當年周玢被綁走時，自己尚且都還能不慌不忙。
孫儀開始分析了起來。
跳入那沙陣中時，雲芷還是跟自己站在一處的。
要麼就是雲芷根本沒有跳進來，現在還在外面等著。
這種可能並不存在，因為自己在進入沙暴中之後，孫儀可以確定，雲芷的氣息還在自己身邊。
那麼自己握住的是雲華的手，也就是說，雲芷在自己的另一邊。
唯一孫儀的遺漏的地方，就是自己往前走路的時候。
那麼雲芷也是在往前走的。
自己就坐了下來。
那麼有沒有可能，雲芷繼續往前走了呢？
那麼，雲芷一定在蠻荒之地中！
孫儀幾乎是跳了起來。
叫上雲華，把自己的想法跟雲華一對。
雲華也覺得很有道理。
畢竟如果雲芷的氣息消失，雲華也會有所感應。
那麼，現在要做的就是，立刻出發。
這時候，孫儀才有心情，仔細看看這蠻荒之地的光景。
這裡跟外面的沙漠，長相無異。
放眼都是黃沙、枯枝、亂石、甚至還有不知是什東西的白骨，乾癟脫水，這沙漠更添一層奇幻蒼涼的色彩。
孫儀沒有心思品嘗細嚼這樣的景緻。
他此刻滿腦子想得都是，在這樣的地方，沒有參照物，更沒有標誌物。
雲芷一個天境八層的小武者，在這麼個地方，如何能待得過一天一夜的。
孫儀帶著雲華御風，在半空之中，搜尋。
這樣速度更快，效率也就更高。
又是一天過去，孫儀幾乎覺得，憑著自己的速度，都已將整個蠻荒之地，差不多翻了個底朝天。
「怎麼可能找不到。」孫儀站在結界中，看著外頭的雨勢，越下越大。
孫儀心裡更是堵著一團澆濕的棉絮，水珠濕噠噠地，一下一下點在心裡。
「沙漠竟然下這麼大的雨，她可怎麼辦。」
雲華卻顯得比孫儀鎮定得多。
「老師，你就放心吧。我姐姐雖然只是天境武者，但到底是從小就在這圓覺世界中長大的。
怎麼生活，說不定比您還行家些。」
孫儀根本不想搭理雲華。
就這樣，兩人一夜無話，對坐到天明。
第二日，天還未完全放亮，天光還帶著點暮色。
孫儀走出結界，在這乾旱少雨，也遠離海洋，昨天夜裡不僅下了大雨，現在這會還起了霧。
沙漠的雨，並未起到什麼實際的作用。
那雨下得聲勢浩大，但持續時間並不長。
孫儀看著面前薄薄的霧氣之中，有一處深墨色的東西，在裡面忽明忽暗地涌動著。
孫儀仔細看去，那分明就是一叢茂密的樹林。
不是那樹林在動，而是那樹林的中間位置，有一團霧氣。
似霧非霧！
孫儀明白了，為何說那圓覺星雲，千年難遇。
遠離海洋的沙漠，要下雨，而且雨量的濕度，還能起霧，才能得見這一塊綠洲。
光是要湊齊這項條件，可不就是千年難遇么！
孫儀立刻叫上了雲華。
「咱們快進去！」
雲華也驚喜地叫了起來。
孫儀一把攔住雲華，「先不急，你姐姐行蹤未明。得給你姐姐，留下點什麼記號。
萬一你姐姐尋回來了，看見記號，就知道要在這裡等咱們。」
孫儀看看周圍，實在是沒有什麼可以供自己留作記號的。
孫儀想了又想，只能靠自己了。
靈機一動，從虛空之中，甩出玄天神鼎。
沙漠中多出這麼一座大鼎，頂頂惹眼了。
雲華看得都呆了，「那姐姐就算看見了這鼎，也未必知道是咱們啊。」
「這也不難辦。」
孫儀指尖發力，在鼎上留下一行字跡。
「雙雲出岫，不盼雨盼卿。」
孫儀進一步解釋道。
「這鼎已被我煉化，任何人都拿不走。既然你姐姐有能力自保，還能活著找到這裡，那就安全了。」
雲華見識了孫儀的厲害，十分信任孫儀的話。
兩人一前一後，就往那綠洲深處走去。
孫儀率先第一個走了進去，習慣了在沙漠里的乾燥。
這綠洲中，濕氣很重，兩極分化的嚴重，孫儀覺得這裡的空氣都是沉重的，壓在人的周圍。、
能進入這裡也只能是武者了，普通人進來，不需要一刻鐘，就能被活活困死在這裡頭。
雲華在後面接話，「不稍一刻鐘，沙漠都進不來。」
孫儀在心裡，也很贊同雲華的話。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越來越近的霧氣所吸引。
那霧氣的確就像所說的那樣，似霧非霧。
看起來比通常所說的霧氣，要更綿密一些。
霧氣已經置身在孫儀的肩膀處。
孫儀正要伸出一隻手，突然，孫儀猛地一個抬頭。
就在那高聳入雲的樹冠頂上，有什麼東西，以極快的速度爬了過去。
「雕蟲小技。」孫引冷哼一聲，雲華顯然也有所感應，同樣抬著頭，朝上看著。
孫儀看得很清楚，那不是別的，是幾隻巨型蜘蛛。
不知是蜘蛛，還是可以化形的蜘蛛獸人。
孫儀目光森冷，朗聲說道，「喜歡做梁上君子，不敢正面來戰，那就可怪不得我了。」
手掌猛地朝著上方一揮。
就聽樹冠上，吱吱地叫了幾聲，緊接著就是樹枝樹葉摩擦的動靜。
四隻被整齊懶腰斬斷的巨型大蛛，帶著瑩綠色的血跡，大張著還在微微動彈的蛛足。
雲華看著這幾隻大蛛，「真想不到，這裡還有這樣大的動物。」
「這綠洲的出現，千年難遇，怎麼可能是這些蜘蛛自生自長的，肯定是有人放在這裡的。」
雲華大驚失色，「老師，你的意思是？」
孫儀點點頭，「沒錯，看來有人比咱們來早了一步。記住，咱們進去后，招子可都放亮些。」
雲華點點頭。
孫儀感應了一圈，沒有雲芷的蹤跡。
已經被人搶了先，不能再等了。
孫儀伸手去撈那團星雲。
手指剛剛碰到那霧氣的表面。
立刻就有一股力量牢牢地吸附住自己。
孫儀轉頭去看雲華，雲華的情況跟自己差不多。
就轉頭這麼一下。
孫儀被吸附的面積，就擴大到了整個半身。
一個巨大牽引的力量。
孫儀沒有反抗，任由這股力量，把自己帶向未知的方向。
孫儀一個滾身，從地上穩住了身形。
雲華也從那星雲中跌落了出來。
方才在外面，即使孫儀放出煉神眼，但什麼都看不出來。
進入星雲之後，孫儀發現自己卻看得分明。
這裡是那團星雲內部。
若想要出去，隨時都可以出去，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禁制。
孫儀有些安心，說明這星雲還沒有被煉化，還是屬於無主之地。
再看看，這星雲內部的世界。
植被繁茂，鳥鳴穿越在這些樹影之間。
孫儀覺得有些眼熟。
看情形，這裡現在也是白天。
那麼這裡的時間，應該是跟外面的時間，是可以對應的。
前面有可供人休憩的公園椅子，上頭乾淨沒有水跡，看來這裡的天氣還跟外面的不一樣。
孫儀剛想叫雲華，「雲……」
等等！
公園椅！
孫儀一下呆住了，難以置信地，孫儀慢慢移動著自己的視線。
那真是一張孫儀見了無數次的，最是普通不過的公園長椅。
孫儀快走兩步，走到椅子身邊，顫抖著用手摸了上去。
那劣質材料的質感，幾乎就要讓孫儀激動得眼眶發熱。
「這……這……難道我回來了？」
孫儀想到了什麼，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臉。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自己在那個世界，幾乎快呆了百年。
現在回到現世，很難說自己的年紀。
檢查了一通，發覺沒有什麼異樣。
孫儀拍了拍自己的臉。
深深地呼出了一口長長的呼吸。
幾乎是挪動的速度，孫儀極為鄭重地，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走開了幾步，當孫儀聽見熟悉的車流人聲。
孫儀幾乎要跪倒在片草坪上。
閉上眼睛，孫儀再一睜開時。
眼前的還是一樣，車輛往來迎走。
前面的空地上，那老人揮舞空竹的聲音，幾乎就是日日都舞，而格外顯得稀鬆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