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理想
段夢瑩是晚上八點鍾來的，風塵仆仆的模樣，她竟然還沒有吃晚飯，黃子平隻能帶她去附近的一個過橋米粉店。她叫的是一個很清淡的米粉，因為已經快打烊的時間，工作人員比客人多，所以上的速度很快。她吃的速度也快，雖然吃相仍然很淑女、很優雅，卻看上去連中午飯都沒有吃的模樣，黃子平問了她，果然這樣，她隻是下午吃了一隻麵包，說是下麵的製藥車間出了點問題，一直在處理，沒顧及得上。
黃子平一顆心頗為難受，要美女給自己這樣跑來跑去，其實她可以不管：“對不起啊，段小姐，總是麻煩你。”
“不麻煩，你不嫌棄我多事就好。”
“沒有，原來我那樣說是歐陽律師死活不告訴我。”
“我讓他不說的。”
“我知道，對不起。”
“不用說這種話，我們是朋友呢！”
朋友，黃子平在心裏念叨著這兩個字，感覺好沉重，這友誼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自己是一點都不知道，仍然想不起來曾經什麽時候見過她，但能確定肯定真的曾經見過。
回到醫院已經九點鍾，繼續在重症監護室外麵坐著。
段夢瑩問黃子平：“昨晚你要求進去做手術時說老金曾經救過你的命，怎麽回事？”
“上次我失蹤，就在六門縣這邊，是他救的我，他讓我不要說，所以我沒告訴警察。”
“他是什麽人？單純的漁民？”
“他不是漁民，是醫生。”
兩個人正說著，蒙天勝走過來，還帶著值班醫生查看老金的情況，最後看過的結果是很穩定，隻要再堅持幾個小時就能轉到普通病房。黃子平聽了安心了，蒙天勝也安心了，趁機向黃子平提起上次手術記錄的事情。黃子平道：“蒙院長，那事我對不住你，後來出的事太多給忘了，然後給一對外國嬰兒做了手術，中院那邊郭院長跟我說了下，我現在不能給你們寫。”
蒙天勝知道這情況，隻是問一問，看有沒有意外收獲，他道：“既然這樣，這事算了吧！”把目光落在段夢瑩身上，臉上笑容變的濃烈，討好味十足，“段小姐，我們醫院很多你們集團的藥物，超過百分之五十，你們的藥很有效，尤其是近期出的新藥。”
段夢瑩笑笑道：“我們的藥從來不偷工減料。”
“這點必須承認，口碑非常好，不然不會做那麽大。”蒙天勝繼續嘿嘿笑著，“就是出廠後經過重重關卡被拿了不少，來到醫院變成微利了呢！”
“這些我不懂，我們隻生產，怎麽上架不管。”
“你們也能管得著的嘛，比如做個特供之類，你看有沒有這樣的可能？”
“我回去問問。”
“其實還不是你說了算，是吧？你可是太子女。”
“蒙院長誤會了，我隻管生產，其它不太能管。”段夢瑩很聰明，沒把話說死，怕影響老金，先模棱兩可的說著，離開了這兒怎麽做還是自己把握，“我隻能說我盡量試試，看銷售部的人能不能和中間商談談，能不能給這邊做個折扣。”
目的達到，蒙天勝心裏一陣爽：“就這麽說定，你們繼續，我還有點工作，哦，對，段小姐方便給我張名片嗎？”
段夢瑩臉帶微笑拿出一張名片遞給蒙天勝。
蒙天勝歡天喜地走了以後，黃子平隨即問段夢瑩：“段小姐，這不會給你帶去麻煩吧？”
段夢瑩搖頭道：“應答著而已，不符合規矩，上架價格方麵我們無法管。”
“說到這話題，我真想問問，藥品出廠價和上市價是不是真像報紙說的那樣相差好幾倍？有的十幾倍，甚至幾十倍？”
“你是醫生不知道嗎？”段夢瑩顯得很不能理解，按理說不對，醫生不了解價格怎麽開藥？當然她不知道黃子平就不是那種不看治療效果隻看藥物價格開藥的人。
“我們無法看見進貨單，我也不看，我會根據治療效果開藥，而不會根據上級醫生的意思開藥。”
“你是個好醫生。”
“我隻能說我希望我是，但也必須承認，壞的太多，我從醫學院出來開始碰上超過一半醫生都是想請他吃拳頭那種。”
“我其實一樣，藥廠微利，好想去改變，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有些藥明明我們出廠價才幾塊錢，去到病人手裏要上百塊，在病人看來還以為是藥廠坑，我們都不敢升價，因為那樣苦的還是病人。不知道你能不能相信，自從我看過出貨單以後，我心裏就一直有個念頭，讓藥品價格降下來百份之五十。”
段夢瑩一個女人家家竟然有如此宏大的想法？看不出來！黃子平不免對她肅然起敬：“這應該很難吧？”
“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
“怎麽說？”
“說容易吧，首先要成為華夏國第一大藥企，獨家占據醫院日常用藥百分之四十比例，從而拿到更多話語權。說難吧，搞定這個目標以後，隻要我們集團組建一個上架監督部，由我們直接供貨給各家醫院，就可以避開中間商。而且還能開個物流公司做全國配送，壓根不用高藥價，我們和醫院都能吃飽。”
“不懂這些，不過聽著好像很靠譜。”
“我已經想了好久，但談何容易。”段夢瑩一聲歎息，這是黃子平自從和她見麵開始第一次，她就不是一個輕易歎息的人，“首先我媽那關就很難過。”
“為何？這可是一個壯舉，如果能完成，將會名留青史。”
“對，但會動了很多人的利益，需要契機，她覺得這樣的契機不會到來，所以不願意在這裏麵投一分錢，就這方麵來說我覺得她的投資眼光太差。”段夢瑩挪揄了自己老媽子一句，相同的話她隻和王諾諾說過，為何和黃子平說，她自己也不知道，說出來了感覺好奇怪。
“這個我無法發表意見。”黃子平思索了幾秒才又道：“要不你先告訴我，你說的契機到底是怎樣的？”
“政府部門的支持。”
“明白了，這很難，政府有自身的難處，他們想改變現狀，可來自各方麵的阻力很大，而且有時候下麵表麵一套裏麵一套。”黃子平也是一聲歎息，“不過我覺得不能因此失去祈望，就當成畢生誌願來完成，即便無法走到終點，我相信隻要努力過都能走出一條路來。”
“對。”段夢瑩恢複了笑容，“如果說，我是說如果在這個計劃裏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你應該不會拒絕我吧？”
“當然不會，你剛說了，我們是朋友。”
“我有種預感，你能幫上忙，而且是關鍵的忙。”
“抬舉我了。”
“不，按照你的醫術，如果一切順利，假以時日你會名動全國，你也是欠一個契機而已。”
段夢瑩說的話勾起黃子平的興趣了：“怎樣的契機？”
“一個受萬眾矚目的病人，比如一線明星。你給菲爾先生的孩子治病，名頭其實已經響起來，不過依我看，在國外比在國內響，因為大家不太會關心一個外國人的死活，哪怕他是世界富豪。反而是明星，尤其一線大明星，基本上大人小孩都知道，也就會記住你。”
“有道理。”
“機會總會來，而且國外出名的效果會慢慢顯現，我很靈的哦，你信不信？”
“我信。”
段夢瑩還打算繼續說，嘴皮子剛動，話沒出來，手機響了，她拿出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做了一個走開接聽的手勢。黃子平看著她走遠的背影，心情很好，或者說和她聊天能令人心情很好，她很有思想、很會說話，知性，見解深刻，不知道這樣出色的女人是否有女朋友？不過就算沒有都不太可能看上自己這種吧？況且自己有張寶妮？
想起張寶妮，黃子平也想給她一個電話了，已經兩天沒聯係，不知道她現在如何。
趕緊地，黃子平從座椅起來，來到樓梯間，先給自己點燃一根煙，隨後撥通張寶妮的電話：“親愛的，睡了嗎？”
張寶妮剛打算睡，沒想到自己男朋友的電話來了，她甜甜的聲音：“剛準備，你呢？”
“我剛做完一個手術，等結果。”
“啊？你前幾天不是說過幾天才上班嗎？”
“不在中院，是在下麵縣級的醫院。”
“辛苦了，真想去照顧你，我什麽時候能去？現在安全了麽？”
“一直有事，中邪似的，估計暫時不行。”
“那我要快上課了呢！”
“我可以回去哇。”
“哦。”張寶妮稍稍有點失望，就幾秒鍾又恢複過來，想起一件正事，“你給我的錢我一分沒用呢，太多，不知道如何用。”
黃子平就喜歡張寶妮這點，她絕對是個持家有道的女人，從不亂花錢。有時候給她買禮物稍微貴了些，就算再喜歡，她都會一陣心痛：“那你好好想想。”
“嗯，你要等到幾點鍾？”
“下半夜。”
“真辛苦。”
“沒辦法，醫生都這樣，你睡吧，安。”
張寶妮回了一聲安，掛斷電話。
黃子平把煙抽完才走回去，而那會兒，段夢瑩已經聊完電話，坐回了原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