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閉關
十月份的洹越開始進入秋天的尾聲，也許是天氣的原因，蘇念離整個人變得很慵懶，她可以躺在軟榻上一整天不動，蘇念離最是喜歡躺在外麵，甚是享受秋天的涼風習習，過熱或過涼的時候，煙花總會喊醒她，反複幾天下來，蘇念離便沒再去外麵，一直在屋裏呆著。
最近一段時間，蘇念離變得很怕冷，她是有內功的人，往年最冷的時候也從來沒穿過棉衣，今年倒是早早的就生起了火爐，朱雀和秦風分別來過一次，早先聽說蘇念離怕冷，便一道帶過來了各種皮衣和羽絨衣，蘇念離早早就披上了。
十二月中旬的時候，蘇念離變得很嗜睡，每天十二個時辰有七八個時辰都在睡眠中，甚至還有一兩個時辰在昏昏欲睡中度過，食欲變得很差，每餐隻能吃下一小碗粥，再後來，她吃什麽都是苦的，再沒有酸甜苦辣之分。
煙花起初就發覺不對，看她臉色紅潤，也就沒放在心上，沒想到竟越來越嚴重，好幾次想問蘇念離都沒說出口，隻能盡心照顧好她。
再過幾天就是除夕夜，除夕夜是要守歲的，以蘇念離目前的狀態，真的很讓人擔憂，之前臉色還很好，現在卻臉色蒼白，全身冰冷，不過短短的十天，人就瘦了一圈，煙花知道現在蘇念離身份不同，她們在山上，找大夫目標很大，所以她不敢私自去找，卻不知要怎樣勸蘇念離。
蘇念離放下手裏的粥，還有一大半，嘴裏的味道太苦了，實在沒什麽食欲，看著眼前走來走去的煙花，
“煙花，不要走了，走得我頭都暈了。”
“小姐，你這樣下去怎麽行，我去請大夫…”煙花一激動就把心裏的話說了。
“你該知道如果你去請大夫影響有多大。”
“我知道，可是小姐，這才幾天時間，你都瘦了一圈了，我…”煙花哽咽著，說不出的心疼。
“我沒事，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什麽事？”
“還有五天時間就過年了，我必須在這幾天離開。”
“小姐你要去哪？”
“雲貴省。”
“那裏到處都是沙漠，小姐你…”
“正因為那裏到處都是沙漠，才不容易被人找到，我可能會去很久，煙花，我走後，這裏就交給你了。”
“小姐，你不帶上煙花嗎？”
“煙花，對不起，我也很想帶著你，可是，這裏需要你，沒有人比你更了解，隻有你易容成我的樣子才不會引起別人懷疑。”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煙花…”蘇念離的語氣忽然很嚴厲，拉著她的手安撫她。
“煙花，我們踏入京都那刻起就一直生活在刀鋒上，我們必須步步小心，你明白嗎？”
“小姐，煙花什麽都不怕，隻怕跟小姐分開。”
“煙花，你知道嗎，我們現在分開隻是為了以後不再分開，你相信我，不會很久。”
“小姐，我明白。”
“煙花，你現在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後悔跟我進京，如果你後悔…”
“不，煙花絕不後悔，被小姐救下的那刻起，我就發誓這輩子誓死追隨小姐，我隻是舍不得跟小姐分開。”
“煙花，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人生總是要分分合合，這樣才算圓滿。”
“那煙花寧願不要圓滿。”
“你又在說傻話。”
煙花嘴上雖這樣的說，蘇念離知道，她已經接受了，對煙花，蘇念離總是格外的耐心，就像她自己說的，這麽多年，早就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妹妹，對於自己的親人，蘇念離總是會有很多的耐心。
大年三十，神祗會四大神使一大早就到了，今天他們有任務，早早來拜年了。午飯的時候，陳良正好過來，他今天剛回來，一回來就來看蘇念離了，早先也聽說蘇念離身體不好，就過來看看她有什麽需要。
蘇念離隻留陳良吃了午飯，看他滿臉的疲倦，沒多留就讓他離開，他比以前壯實了，臉上的皮膚被曬成小麥色，以前的陳良像文弱書生，弱不禁風，蘇念離更喜歡看到現在的陳良，看上去健康陽光，多了一份經過時間沉澱的成熟，像被打磨過的璞玉，一舉一動都能牽動周圍人的視線。
煙花不可置信的看著陳良，以前雖然不親近，卻接觸不少，現在的他跟以前差別實在太大，這才半年時間時間而已。
“煙花，煙花…”蘇念離喊了很多遍，試著拉回煙花的思緒。
“小姐…”煙花的臉上布著可疑的紅暈。
“嗬嗬，之前說好去衡陽坐船玩的，現在看來要失約了。”
“以後多的是機會，隻是…”
“放心，等我回來，我一定帶你去。”
“好，煙花等著小姐回來。”
“我累了，休息一下，要走得時候再來叫我。”
“好吧。”
煙花擔心的看著蘇念離，今天她說了很多話，現在肯定很累了，她要去哪裏也沒說，不知道要坐多久的馬車，身邊的人能不能照顧好她。
太陽完全落山的時候煙花就喊醒了蘇念離，冬天的天總是來的很早，服侍蘇念離起床梳洗完，月亮已經升的很高，彎彎的月牙掛在天上，看在蘇念離眼裏像極了嬰兒的搖籃。
山上的路不好，馬車沒辦法上山，隻能走路，蘇念離現在的身體很容易累，剛走沒多久就已經堅持不住，運行起內功才勉強走下山，山下早有馬車在等著，樣子很普通，街道上隨處可以見到。
煙花扶著蘇念離上馬車，看到馬車裏的人，大吃一驚，正是之前一直沒出現的秦風，早先煙花就接到情報說他回國了，而且一直沒接到他來洹越的消息，此刻怎麽會出現在此處，煙花第一反應就是看蘇念離的表情，看她表情平靜，顯然是早就知道的。
“小姐，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秦大哥在。”
“嗬嗬，其實沒有很早，就是剛才走近的時候感受到他的氣息，你忘了我們是有內功的嗎。”
“是啊，煙花，你這樣可不行，你跟在離兒身邊，要隨時感受周圍的環境，離兒她從小習慣了，你也要盡快適應才行。”
“小姐，對不起，煙花知錯了。”
“沒有大哥的說的那麽嚴重，你別想那麽多。”
“離兒，你就是太寵她了，這樣子她以後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大哥，煙花沒有你說的那麽脆弱，她會保護好自己，她陪我七年，可不是靠著我的保護過來的。”
“離兒別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你要相信煙花。”稍作停頓，看著煙花說，“你別想太多，大哥是真的擔心你才會這麽說，你別往心裏去。”
“我知道秦大哥都是為我好，煙花何其有幸，能得到小姐和秦大哥如此的關懷。”
“你能明白我就放心了，我有點累了，到了叫我。”
整整一個時辰，馬車在鬧市上停下，今天是除夕，今天的京都格外的熱鬧，處處充滿喜慶，每個人都笑得特別的燦爛，讓悲傷的人都忍不住被這樣的氛圍感染。
秦風隨手拿起幾塊麵具遞給眾人，都是集市上最常見的，戴上後才會發現，這些都是特製的，應該是早就準備好的。
下車後，煙花才注意到，秦風的身形跟平時不太一樣，差別不大，普通人可能看不出有何不同，有內功的人是很容易就看出來的，正想說話，被蘇念離一個眼神阻止了，煙花這才恍然大悟，他們做著一切都是為了要隱藏自己，難怪都沒人知道秦風還在洹越。
一行三人走進淩雲居，雖然三人都戴著麵具，還是引來不少人的注目，麵容可以用麵具掩蓋，身上的氣質卻掩飾不住，三個人可能早就適應了這樣的萬眾矚目，也不在意，直接上了三樓，很多人都在猜測他們的身份，因為從來沒看到有人上過三樓，隻有一個人，就是傳說中淩雲居的主人，難道這三人中有竟有一人是淩雲居真正的主人嗎，隻可惜戴著麵具，看不到她的真麵目，不過看他們身上的氣質一定是人中龍鳳的。
一刻鍾後，三個人又下來了，他們站在淩雲居門口沉默許久，煙花先拿下麵具，滿臉的淚水和不舍，蘇念離也拿下自己的麵具，臉上沒什麽表情，眼中卻一樣的不舍，
“好了，煙花，安心去吧，早去早回。”
“小姐，你自己多保重，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知道，你自己也要保重。”看著煙花身邊的人，不放心的再次叮囑，“幫我好好照顧她。”
那人從頭到尾都沒摘下麵具，也沒發出任何聲音，甚至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回給她一個眼神。
蘇念離一揮手，很快就出現了一輛馬車，很是華麗，每一處都盡顯奢華，沉默著看著煙花，最後還是忍不住理了理她一絲不苟的頭發，親自扶著她上了馬車。
“走吧…”
“小姐保重…”煙花早已泣不成聲。
馬車緩緩駛出，越來越遠，很快淹沒在人群中，很久很久，蘇念離才收回視線，淡淡的說，
“出來吧，他們已經走了，我們回去吧。”
朱雀和秦龍忽然出現在蘇念離身邊，想跪下行禮被蘇念離阻止了，
“免了吧。”
“謝主子。”
“煙花沒回來之前，定時派人去幫我看看，記得幫我照顧好她。”
“是，主子。”
馬車還是來時那輛最普通的，隻是身邊的人卻換了，這才不過兩刻鍾的時間。
大年初一，鳳紫頤接到浣世祠送來的奏折：蘇念離從今天開始閉關，不見任何人，直到回宮，皇宮以後不必派人來看望。午飯的時候，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個皇宮，聽到這個消息的慕容月媛看著浣世祠的方向淚流滿麵，默默為她祝福。晚飯的時候，鳳紫頤準了蘇念離所奏。
吃過晚飯，消息送回浣世祠，夾帶著鳳紫頤大醉的消息一並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