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無法割舍的愛(中)
梵羲回頭看看燭光搖曳的屋子,心裏升起一抹溫暖;這才是他遲遲等待的,是他心甘情願付出一切去交換的,時至今日他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感覺叫做 ——溫暖。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就是你愛的人,與你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無論何時,她就在你看得到的地方,觸手可及的地方,你感覺的到她的存在,感受得到她的溫度,源源不斷的注入你的心裏,住進你的心裏。
最好是,你們彼此相愛著。
但是現在還差了點,他的曦兒,還在逃避著!
梵羲抬步追著水千絕而去,煉藥房裏,水千絕自顧自的準備著藥材。
“你到底看出了什麽?事無巨細告訴本王!”梵羲跨步走進煉藥房,坐在旁邊,目光聚焦在水千絕身上,鋒利而又咄咄逼人,假如水千絕不老老實實說的話,毫無疑問梵羲會再次扒光的他的胡子,並把他送去給水落塵。
水千絕又恢複了玩世不恭的樣子,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雙手抱胸,好像梵羲來就是為了逼良為娼。
“別裝了,裝了幾十年了也不閑害臊!”梵羲是一點耐心都沒有了,偏生這老頭不發威就不知道老虎會發怒。
水千絕委屈,撇撇嘴吧,嘟囔了句“不孝徒兒”,轉過身繼續擺弄他的草藥。
“我是看出了什麽,但是我具體的我不知道,你應該回去你的王府裏問問那個假冒王妃,到底對你的心肝兒寶貝做了什麽?”水千絕悠悠的說,一點都不覺得事態緊急嚴重。
梵羲唰的站起來,一把揪住水千絕胸前的衣服,“你什麽意思?”
“喂喂喂,你怎麽這麽暴躁?遇到小丫頭的事就不是你了?你的優雅呢?你的端莊呢?你是皇子啊,皇子啊!”水千絕哇哇大叫。
梵羲徹底暴躁了:“快說……”
“好好,我說我說,你先放開……”待梵羲撒手,水千絕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退至三丈之外,“如果為師沒看錯的話,丫頭是被人改了心……”
“改了心?什麽意思?”什麽叫改了心?曦兒被改了心?
水千絕歎息,目光暗了暗,“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一種酷刑,利用各種手法將人的意誌力摧毀,就是先用酷刑折磨,三番四次下來,等到人折磨的意識不清醒了,就對他們進行心裏的攻擊;每個人都有弱點,或是孝義,或是忠義,又或者是仁愛之心,更或者是愛人之心。這種刑罰就是借用你的弱點使勁打擊,或者往相反的位置引導演繹、打壓你的神經,讓你接受不了,從而崩潰或者自殺。看到丫頭對你的反應,我就猜到她是被人用了這種酷刑。一般來說被施刑的不是自殺就是崩潰,從而瘋瘋癲癲,若是丫頭受了這種刑罰,照她受刑的時間來算,她不可能隻是畏懼逃離神智還這麽清醒,大事若不是的話,她的症狀就無從解釋了……而這種酷刑就叫做改心,因為凡是遭受折磨的人都會把自己愛的人當做仇人了。”
“但是丫頭還認得你,所以為師很奇怪,十多年為師親眼見證過得酷刑,為師知道,除非絕對的信任和及其堅定的信念,否則不可能熬得過!”
水千絕的話像是一把把利劍,一劍一劍刺在梵羲的心上,痛的難以呼吸,他的曦兒如此抗拒他,是因為他是她的弱點,被用來改心了麽?
他的曦兒,遭受過這樣殘酷的酷刑麽?
他還罵她自私,沒心沒肺,他才是最混蛋的人!
梵羲失魂落魄的往住所走,腦子裏不斷回放著水落塵的話,“……如果她被改了心,看這情況是她堅持下來了,除非她自己說出來,自己原諒、寬恕,否則不可能解除對你的排斥……”
“……沒有一個人願意讓自己愛的人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麵,像丫頭這樣高傲的人,是不會願意你看到她的狼狽和脆弱的……”
“她的腿若要治,就隻能賭上性命,這不值得,但是估計你說了不算,若是丫頭知道有救治的方法,她一定會豁出去命來嚐試……
是啊,他的曦兒,是那樣驕傲,不可能一輩子忍受斷腿的痛苦,她一定會選擇賭上性命;她不會願意別人看到她的狼狽。
所以,她排斥他,推開他,說一些狠心的話。
但是,他是她的丈夫啊,他是她的良人,是她一生的依靠;他愛她啊,怎麽可以扔下她不管?怎麽可以放任她一個人孤苦?
梵羲坐在床邊,伸手撫摸樊曦傷痕累累的,熾熱的溫度,凹凸的觸感,燙得他心疼一遍又一遍。
她安靜的睡著,像個安靜的乖孩子,卻前所未有的讓梵羲感到諷刺,感到想要立刻殺了那個折磨了他的曦兒,還跑到他府中冒充的女人,那個惡毒的女人。
他該拿她怎麽辦?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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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曦身邊一個下人都沒有,除了羲王爺之外幾乎就沒有人了,水落塵被手下人擋在外麵,一步也不曾再踏進來過;除了水千絕偶爾過來看傷,就是負責吃喝拉撒的丫鬟偶爾進來。
樊曦換藥喂藥的事情都落在羲王爺身上,這個高傲冷漠的王爺,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習慣,每件事都做的極好,很認真也很用心;如果樊曦不說話,他也盡力給她空間,保持沉默。但是還是會說一些普通飛的話,為了可以盡早的打開樊曦的心。
樊曦醒著的時間基本都被羲王爺死皮賴臉的占完了,她吵他,罵他,他都像是沒有聽到,一如既往,連個不開心的表情都沒有。這樣的羲王爺不是樊曦所認識的,溫和、任勞任怨,近乎卑微的姿態,讓樊曦的心揪成一團不得舒展。
大多時間樊曦是不說話的,隻是懶洋洋的躺著,要麽盯著窗外,要麽盯著頭頂,除了沉默還是沉默。不問自己的身體情況,不問自己什麽時候好,不問自己的腿還能不能治,也不要求出去走走。對自己的狀態全不關心,也不在乎。
羲王爺心疼她所受的痛苦,但是樊曦憎恨他的關心,每一次疼痛受不了的時候,她狼狽不堪的樣子都毫無遮攔的暴露在他的眼前,羲王爺每一個心疼的蹙眉,在樊曦看來都是施舍和可憐,自尊的不允許迫使得樊曦好幾次失控,都把木枕砸到羲王爺的頭上。
梵羲不躲不閃,任她打罵,任她或咬或砸;但是他決不許她傷害自己。
樊曦好幾次看著他的血從額角留下來都失控的尖叫,拚命地額尖叫;她痛哭,哀求,求梵羲不要再管她了。但是梵羲走了,等她安靜了照常來,衣食起居樣樣不落。
掙紮無力,對抗不過,樊曦隻好要求把枕頭換成軟枕,以後再是空的時候至少不會傷到他;這一點讓羲王爺開心了好幾天,好幾天臉上都掛著淺淺的笑容;樊曦對他無語極了。
羲王爺說:“曦兒,挨過了這段治療時間,你就是最堅強的人,最驕傲的人。等你傷好了,本王帶你上瞭望台看日起日落,沒有哪一處比瞭望台的視野再寬闊了。”
樊曦目光呆滯的看著窗外,大好的時光她隻能躺在床上,遠遠地看著窗外的鳥叫蟲鳴,甚至連今昔是何日都不知道,沒有夢想,沒有方向,前途一片黑暗;最重要的是,連累的梵羲也走不出這裏。梵羲的話就像一場夢,她再也不可能站起來了,這是事實。
“除了痛苦,我什麽都感受不到。”樊曦苦笑,閉上眼睛,將痛苦都埋在眼底。
每一天,重複著一樣的場景,重複著同樣的事情,重複著漫無止境的寂寞和痛楚,樊曦真的厭倦極了,煩躁極了。
梵羲放下手中的絲絹,擦擦手,走到床邊坐下,伸手環過樊曦的肩膀。樊曦沒有睜眼,這段時間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專製和強勢;但是心理陰影還是潛意識存留著,所以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的僵硬了一下。
毫無預兆的,感覺唇上一暖,她睜開眼,看到梵羲閉著的眼睛,睫毛垂下的陰影,即使閉著眼睛也可以看出的深情。
梵羲的吻,混合著壓抑的情感自然的落在樊曦的唇上,溫暖如風,沒有一絲狂亂,溫柔的完全不像是他的氣質,像是歲月積累起來的溫馨在這一刻爆發。樊曦知道,這是他,專屬於她的溫柔。
梵羲問的用心用情,不帶一絲情、欲,樊曦閉上眼睛來體會,主動回應;若時間就此靜止,一吻便可天荒地老,相濡以沫。
“曦兒,本王不知道這世間有多少種感情,也不知道有多少種感受,但是本王知道,在這裏……”梵羲鼻子抵著樊曦的鼻子,一隻手指著自己的的心髒,情深呢喃,“在本王的心裏,有你的地方,就隻有溫暖。無論你對本王的態度如何,感情如何,在本王心裏,你就是本王的溫暖來源。不要獨獨去感受肢體的痛苦,放寬你的心,來感受本王的愛意吧,讓本王也可以溫暖你,感動你,走近——你心裏。”
樊曦看著梵羲不帶一點雜質的深情,眼眶一熱,淚如雨下,此生得遇一人如羲王,感天愧地!
這一天,樊曦一句話都沒說,隻是乖巧的配合著,要吃就吃,給喝就喝,偶爾望著梵羲的身影失神。關於自己失蹤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隻字不提。
樊曦的狀態漸漸穩定下來,痛苦一天天在減弱的同事樊曦的忍耐力也在增強,疼起來的時候也不再那麽失控,看得出心情也漸漸開明了許多。
水千絕說,身體上的疼痛對樊曦已經構不成威脅,現在關鍵的是她遭受的過往,樊曦接受梵羲在身邊,並不是真的就在心裏認可了,隻是被梵羲的所作所為感動所以逼迫自己接受,不去傷害梵羲而已。
但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沉默的尊嚴中級逛街就是不會說話。樊曦在封閉下去就會失去語言能力也說不定,必須要讓她開心起來,走出去,重新接受陽光下的生活。
所以羲王爺千般不願萬般不願,還是得允許外人進來個一二三,但是不出一刻鍾準被踢出去。而水落塵是絕對不允許進來的。梵羲很納悶,水落塵的傷早就好了,為什麽還是不走?而水落塵來了兩次被拒之門外後即不再來了,隻是一個人坐在大樹上養神。當然,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坐在這樹上可以看到樊曦躺在床上。
樊曦的傷日漸愈合,新傷舊傷都開始長新肉了,長肉時期是最痛苦的,不是疼痛,而是麻癢,樊曦總是忍不住想去撓,但是每次梵羲都即使的阻止她,想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樊曦的手腕骨接上了,等到好了還可以彈吉他。
梵羲叫人將她的吉他帶來了擺在桌子上,從而督促樊曦,樊曦氣的想要一棍子悶死他,沒見過這麽激勵病人的,這是刺激好麽?樊曦煩躁的時候,羲王爺就坐在窗前彈琴給她聽,當然,羲王爺是不會21世紀的樂器的,但是羲王爺的古琴技藝可是一絕的,傳聞“安得耳聞羲王琴,此生再無入耳音”。一開始樊曦聽說一直都是嗤之以鼻,但是親耳聽到又是一種感覺,樊曦覺得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生生吃了一個癟。但是不得不承認,梵羲,真他令堂的有一手。
梵羲一出手,所有煩惱都遊走!
漸漸地樊曦也不再那麽暴躁了,偶爾來人看她了還能說上兩句話,給個奢侈的笑容。
樊曦畫了一張輪椅的草圖,交代了羲王爺去打造,說了幾項重點,驚歎的羲王爺暗自咂舌,覺得他的曦兒真是天才,於是樊曦嘚瑟了圓滿了,乖巧多了。
同時梵羲也高興,他的曦兒終於願意出去走走了。總是想要抱她出去曬曬太陽,都被拒絕了,梵羲想,她始終是不願意接受別人同情的目光。
梵羲著手去打造輪椅,叫山和魍魎來陪著樊曦,避免樊曦有什麽需要或者無聊。山是四大護衛裏最活躍的,也是唯一活躍的一位了;魍魎是本來就孩子,又跟樊曦很合得來,最說得上話。
清留給水千絕做下手了,修留在王府假扮羲王爺,迷惑假王妃,順便穩住皇上。修是梵羲最得意的假扮著,有著梵羲獨有的悶騷氣質,修不愛說話,但是很愛耍弄,所以讓他學什麽都有模有樣,許多次羲王的假扮都由他來。
水則是跟在修身邊,羲王身邊平時人不多,尤其是出門的時候就水一個,話說就水最貼羲王心,其他人都是忠誠賣命,沒一點樂趣。
魑魅是跟在羲王爺身邊的,羲王爺在外,總要留個人在身邊;話說如果可以梵羲倒不想看見魑魅,先不說他保護王妃失利兩次,就是魑魅的性格梵羲都嫌棄,古板,沉悶,事事做得完美細致,完美的梵羲無語,偶爾閑來逗兩句,人家根本像是沒聽到,一點不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