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舟疑心是自己的幻覺。
他抬頭，看到了熟悉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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韞歡的手裏還拿著剛剛從他手中抽出來的筆，她忽然發現……幾日不見，他似乎憔悴了許多。
而且……
他這一身孝服似的打扮是怎麽回事？
沒聽說外麵出了什麽事啊？
然後她就看到他緩緩伸出了手，試探性地碰了她一下。
像是要確認什麽似的，這一下過後，他又小心翼翼地觸了觸她的臉。
“你……沒事？”
她聽到沈聽舟試探性地問。
她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我能有什麽事？”
“那侯——”兩個字堪堪出口，沈聽舟又飛快地止了聲。
“那猴？”
……什麽猴兒？
“沒什麽。”沈聽舟這時候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激動
他平靜地從她手裏抽回毛筆，重新蘸了蘸墨，也不管她是不是還站在自己身邊，非常自然地接著去寫剛剛剩下一點沒有寫完的公文。
留下韞歡站在一旁獨自淩亂。
她默默地等到沈聽舟將公文寫完，這才重新走上前去。
“幾日不見，公子消瘦了呀……”
她說著伸出手在他臉上捏了一下。
也不知是她的速度太快，還是沈聽舟幹脆就懶得躲，總之，她這一番舉動很是順利。
她捏住他的腮邊，看著他的嘴角被動地上揚，煞有介事地說道，“真的瘦了，都捏不起來了。”
見沈聽舟一直麵無表情地盯著她，她隻得慢慢鬆開手，又訕訕地道，“公子今日，怎地這般冷淡？”
“在下一向如此。”沈聽舟認認真真地回了一句。
她一揚眉，“公子之前不是這樣的。”
沈聽舟沒理她，隻繼續從案頭抽出一本奏疏來看。
沒多久忽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不由地抬頭看了一眼，這一看又有些驚訝。
“你怎麽將這些東西帶進來了？”
他的書案上不知何時多出了幾個小紙包，這會兒紙包一一被打開，露出裏麵的點心。
“看公子心情不好，又瘦了這麽多，想必是沒怎麽吃飯。”
韞歡獻寶似的捧起一包點心，“嚐嚐榛子酥吧，為了買這榛子酥，我可是在六角亭排了好久的隊呢……”
“既是買來不易，姑娘便自己留下吃吧。”沈聽舟隻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韞歡也不同他多費口舌，隻拈起一塊榛子酥來，不由分說就塞入了他的口中。
又笑眯眯地看著他，“好吃吧？”
沈聽舟無法，隻得勉強吃下，隻是這一口榛子酥忽然就勾起了他的食欲。
畢竟也是一整日沒怎麽進食過的人，他不由得又拈起一塊來，送入口中。
韞歡托腮看著他，將另一包點心也推過來，殷殷切切地道，“好吃吧，再嚐嚐這個！”
怕他嫌點心太幹，她又非常自然地倒了一杯茶給他。
“你帶著這麽多東西，不沉？”
沈聽舟喝過了茶，又打量了她半晌，見她看上去真的不像有什麽不妥，才終於算是放下了心。
“沉呀，可沉了……”
韞歡表現的就像是提了多重的東西一樣。
她指著桌上的兩包點心，“這裏麵可都是我對公子沉甸甸的心意，我剛才帶著它們過來的時候，還差一點被你身邊的那兩個侍衛發現呢！”
沈聽舟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前半句他向來都是直接忽略的，但是後麵那句話……
“姑娘有如此好的身手，要避開他們，豈不是易如反掌?”
韞歡聞言，立刻垮了一張臉，“本來是不會被他們發現的，隻是我上次崴傷了腳，還沒沒有好……”
“簡直是胡鬧。”
沈聽舟忽地起了身，“既是沒有好，又這麽急著出來做什麽？”
“因為想見你呀。”一句話張口就來，全無半點猶豫。
“為了見我，連自己的身子都不顧了？”沈聽舟看上去不是很高興。
“我出個字謎，你來猜，好不好？”她趕緊岔開了話題。
見沈聽舟不說話，她直接拉過了他的手，“不說話就當你是答應啦。”
她在他的掌心上寫字，第一筆剛剛落上去，這被抓著的人就半握住了手掌。
“為什麽是在我的手上寫？桌上有……”
她也不等他說完，直接拍直了他的手，“認真看著，猜錯了是要受罰的。”
然後她繼續在他的掌心上慢慢地寫。
雙木非林，田下有心。
沈聽舟跟著她的筆畫，慢慢在心中拚湊出她在掌心寫下的這八個字。
“好啦，猜吧。”
她向後退了一步，笑吟吟地看著他。
是“相思”二字。
他在心中同時已有了答案 。
“不知道，猜不出。”
隻是嘴硬。
“當真猜不出？”韞歡又湊上來，“我剛剛可是說了，猜不出是要受罰的。”
“你說的是，猜錯了要受罰。”沈聽舟難得較起真來。
“你怎麽知道你沒有猜錯？”
韞歡了然地看著他，末了放輕了聲音，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公子要是不想說，可以換別的法子呀，我都接受的。”
他有些慌亂地後退了一步，他還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又重又急。
那廂她已經接著開了口，“因為相思難解，所以……除了見你，別無他法。”
這回是在回答他之前的話。
沈聽舟隻覺得一顆心又極快地跳了幾下。
因為想他，所以哪怕明知道自己還不能隨意走動，也仍然想要來見他……
她到底還藏著多少句話等著他！
沈聽舟暗暗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驟然的疼痛令他重新變得平靜，他緩緩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道，“哦，多謝。”
這都沒有用？！
韞歡看著麵前這人越發平靜的麵容，隻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那千嬌百媚的大姑娘拚了命的在盲了眼睛的人麵前拋媚眼兒！
“對了，姑娘的腳傷還沒有好，不然……我讓他們先回避，姑娘從大門出去吧。”
“那還真是多謝公子呀。”韞歡深吸了一口氣。
“姑娘不必客氣。”
沈聽舟又回了一句。
“不過……”
她踮起腳，趁著沈聽舟還沒有防備，又快又狠地在他唇邊啄了一下。
“我這個人不太喜歡空手而歸，帶些利息回去，公子不會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