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沉寂，附近燈籠裏的火光落在刀刃上，又被反射出去。
沒有人動，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喘。
過了許久，終於有人開口喝道，“沈聽舟，你大膽！”
沈聽舟把玩著手上的匕首，他站在空地中央，身邊是被五花大綁的沈亭昀，周圍是被王府侍衛製住的羽林衛，他在聽完沈亭昀的話以後，反手握著匕首，慢慢蹲下身，與沈亭昀的目光持平。
“是陛下大膽才對。”
沈聽舟這樣說的時候絲毫沒有考慮過沈亭昀這個皇帝的感受，更沒有去看周圍那些愕然的目光。
他說完這話以後站起身，繞著沈亭昀走了一圈，複又頓住步子，“你以為……憑你帶來的人，就能把我拿下麽？”
“君君臣臣，倫理綱常，你還當真要篡位不成？”沈亭昀仰起頭看他，這樣一來不免就有些狼狽。
沈聽舟認真思索了半晌，忽然一挑眉，“也不是不可。”
“你！”沈亭昀被噎了一下。
院中無人敢出聲，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君臣二人，在他們看來，攝政王……真是太敢說了。
“我猜你最初的計劃是這樣的，寫密信召藩王進京，再伺機除掉藩王，之後全推到我的頭上，如此一來，陛下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用‘為無辜枉死的藩王們報仇雪恨’的理由除掉我，到時候無論我作何反應，都是給自己找借口而已，就算我說我沒有做，旁人也不會信。對不對？”
“難怪……”沈亭昀自知大勢已去，歎了一聲，“難怪放出去那麽多信鴿，卻沒有一隻飛回來，原來都是被你截住了。”
“臣不光截住了，這幾日還吃了不少。”
“你竟然敢吃？！”沈亭昀也顧不上什麽帝王風範了，反正他都被綁住了，幹脆就坐在了地上，“我那信鴿一隻值千金，你竟然就這麽給吃了？！”
院內的眾人：陛下，您的重點是不是有點偏？
沈聽舟也有些意外，他想了想，非常誠懇地看著沈亭昀，說道，“想來陛下今日也沒怎麽吃好吧？一會兒留下來一起吃頓飯，陛下也來嚐嚐臣這府中做的鴿子。”
沈亭昀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看向沈聽舟，皮笑肉不笑地道，“好啊，朕就留下來嚐嚐攝政王府的廚子們的手藝。”
這樣說完，又帶著點破罐破摔的意思，“也罷，你我早晚都有這麽一回，敗在你手裏也不算什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陛下三思啊！”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
沈亭昀閉了閉眼睛，他都落到別人手裏了，他還三思個屁！
“墨羽。”沈聽舟向後退了幾步。
墨羽聞聲走上前來，“王爺有何吩咐。”
“送陛下回宮。”沈聽舟神色平靜，就仿佛之前發生大的一切，全都是一場鬧劇。
雖然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你就不怕朕回去以後再帶兵來踏平你的攝政王府？”
沈聽舟看了他一眼，說，“你沒那個能耐。”
“好，好，好。”沈亭昀氣得隻能說得出三個“好”字。
“你們也都把刀放下。”沈聽舟又對著院中眾人說道。
一陣刀劍入鞘的聲音響起，羽林衛們沒有了刀劍的威脅，各自鬆了一口氣。
有人拉來了一輛馬車，沈聽舟朝著沈亭昀比了一個手勢，示意他上車。
沈亭昀卻沒有動，隻麵無表情地看著沈聽舟。
就在沈聽舟以為沈亭昀會說出諸如“今日敗給你，不是朕無能，是時機未到，待他日時機已滿，朕定會再來取你性命”之類的話的時候，卻聽到沈亭昀問，“你不是說要請我吃鴿子？”
不得不說，沈亭昀的心態著實不錯。
“臣忽然想起今日有些不妥，府中鴿子不少，陛下不必擔心以後再也吃不到了。”沈聽舟說完以後又對墨羽說了一聲，“墨羽，請陛下上車。”
墨羽站在馬車邊上，恭恭敬敬地道，“請陛下上車。”
沈亭昀這一次很是配合，等上了車，他忽然掀開車簾，一指院中的羽林衛，“他們都是我帶來的好兒郎，攝政王打算如何處置他們？”
“既是陛下帶來的，自然是該讓他們護送陛下回宮。”
沈聽舟一抬手，先前攔在那些羽林衛身前的王府侍衛們便讓開了一條路，羽林衛們也得以從院中脫身。
墨羽將沈亭昀送出王府，又回到沈聽舟身邊。
“鴉青的傷勢如何？”沈聽舟問。
“有些重，不過都是外傷，王爺請放心。”墨羽回道。
“嗯。”沈聽舟點了點頭，“備車，去長公主府。”
“王爺，要不還是讓屬下去長公主府接王妃回來吧，王爺您身上的傷……”
“無妨。”沈聽舟看著懸在天邊的月亮，不知在想什麽，半晌才開口道，“你說王妃會在長公主府中麽？”
不等墨羽回答，他已經朝前走去，“走吧，去接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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滎陽長公主府門前停著一輛馬車，裏麵時不時傳出一兩聲咳嗽聲。
墨羽回到車邊，隻覺得有些難開口。
“怎麽回事？”沈聽舟在車內問。
“王爺，長公主身邊的女官出來說，王妃一早就離開了。”
車內安靜了半晌，墨羽在車外等了一會兒，試探著問道，“王爺？”
“回去。”沈聽舟的聲音明顯已經沉下來。
墨羽也隻能默默地駕車回府，之前為了保險起見，他特地給府中的人打過招呼，說若是王妃早早就回來了，就請王妃去一趟樊樓。
隻是王妃如今既沒有回府，也不在長公主府上，聯係起這些天他們查到的還有今日發生的事情，就連一直非常看好王爺與王妃的墨羽，這會兒心中都開始沒底了。
等再回到王府的時候，墨羽下車以後小聲地問王府門前的守衛，“王妃可回來了？”
守門們搖了搖頭。
墨羽也不敢再說什麽，隻跟在沈聽舟身邊進了王府。
等進了書房，墨羽鼓足了勇氣對沈聽舟說，“屬下去叫醫官來給王爺處理傷口吧。”
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見鴉青住著拐杖衝進來，手中還拿著幾根金簪，“王爺！這些都是從王妃的屋子裏找到的！裏麵全都是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