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舟下意識別開目光。
那邊又聽到慕容執笑道，“聽聞攝政王才成婚不久，正是新婚燕爾的時候，如今美人在側， 攝政王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可是在顧念家中王妃？”
這話一出，畫舫內的人全都齊刷刷看向他，像是都好奇他的答案。
沈聽舟餘光裏瞥見坐在他身旁的那名輕紗覆麵的女子同樣轉過臉來笑吟吟看著他，甚至還將桌上的酒盞端起來，隻等著他回答完畢立刻就遞到他的唇邊。
這一番動作不由得讓他想起先前在書房的時候，韞歡也曾這樣對過他。
一想到韞歡，他心中又是一軟，當即答道，“浮世三千，吾隻要她一人足矣。”
在座的人沒想到等來的竟是這樣一個答案，他們見過太多一心尋歡從不顧及妻子感受的男人，如今驟然聽到這麽一句話，不由得在心中羨慕起這位攝政王妃來。
不管攝政王這句話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但這一刻他能如此鄭重地說出來，想必攝政王妃在他的心中是有分量的。
坐在他身邊的韞歡自然也是聽到了的，她離他最近，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目光——先前還是淡漠的，但忽然之間那淡漠就像觸及到陽光轉瞬即化的冰，不僅融化了，甚至還慢慢變出了一朵花，柔柔的舒展開所有的花瓣。
她掩在輕紗下的唇角大大地勾起來，眉眼也彎成一個弧度，直直看著他。
慕容執同樣略有些失神地看著沈聽舟，他不知在想什麽，微醺的眼眸漸漸轉為清明，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
“沒想到……”慕容執終於開口，“攝政王竟是如此深情的人，倒是本王淺薄了。”
之後就見他從座位上走下來，端著一杯酒來到沈聽舟近前，“我敬王爺一杯。”
沈聽舟也站起身，端起酒盞與他輕輕一碰，“郕王殿下盛情款待，本王本不該推辭，隻是……”
他話還沒有說完，慕容執已經非常理解地點了點頭，“我懂，本王不是強人所難之人，攝政王掛念王妃，本王就不勉強王爺了。”
這就要……走了？
一旁的韞歡眨了眨眼，早知道沈聽舟這麽早就要回來，她還出來做什麽？現在倒好，他是脫身了，她怎麽走啊？
她正糾結著，忽然就見沈聽舟身子一晃。
她想也沒想立刻伸手去扶，沈聽舟有了她這個支點，又順勢扶著桌案，隻是身子仍有些不穩，看上去像是有些不勝酒力。
“王爺醉了……”慕容執眯起眼睛看著他，有些遺憾地道，“也難怪，攝政王自進來開始就一直默默地喝悶酒，這可最是容易醉……你，”慕容執忽然一指韞歡，“你扶攝政王去艙內歇歇，醒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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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舫內有幾處供人休息的屋子，韞歡扶著沈聽舟進了其中一間，又低聲吩咐女使送些清水進來。
做完了這些，她將門關上，回身去看沈聽舟。
沈聽舟靠坐在床帳內，雖然喝過了醒酒湯，卻仍是有些難受，他不自覺扯開一點衣襟，又抬手給自己扇了扇風，全程一直閉著眼睛，眉頭也蹙著。
她把手巾浸了水又擰幹，走到沈聽舟身邊，才要替他擦臉，忽然就見他猛地睜開眼睛，帶著審視。
“是我。”到這會兒她也沒心思同他玩兒猜來猜去的把戲，徑直摘了麵紗。
“我給你擦擦臉，你什麽也不用動。”她說完再次伸出手，一點一點輕輕替他拭去額上滲出的汗。
“你……”沈聽舟艱難地開口，聽上去像是在壓抑著什麽，“出去。”
他好像並沒有認出她來，看著她的目光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醉意而顯得有些渙散。
他抬手擋開她的手，又指向門口，“你出去，我不用你伺候，我誰也不用。”
她漸漸察覺出不對勁來，沈聽舟就算是真的醉了酒，也不該是這樣的反應，這時候再去細看，就發現他麵上透著一點不自然的紅暈，額上才拭去的汗又漸漸滲出來，他整個人也是緊繃著的狀態，像是在和身體裏的某種力量對抗。
“你怎麽了？”
她隱約猜到了什麽，這時候再去回想之前慕容執看她的眼神，還有他們離去以後他的樣子，恐怕這位東齊的郕王殿下真的做了什麽手腳。
想到這裏，她起身衝到門口，試探著去開門，但卻沒有打開，是有人從外麵鎖上了房門；她又走到窗邊，窗子同樣無法從裏麵打開。
門窗全部被鎖，這一間船艙就成了天然的密室，而外麵自他們進門以後便再無動靜，想來是事先得了令，不往這邊走動。
她再次看向沈聽舟，如果她沒有過來，這個時候送他進來的會是誰？東齊的郕王究竟想要算計他什麽？
“嗯……”極其壓抑的悶哼聲傳過來。
她這次將手巾浸滿了水，快步走到沈聽舟身邊，不斷擦拭他的臉，希望能讓他稍微清醒一些，先想個法子離開這裏再說。
同時她再次嚐試著喚醒他，“阿汀，阿汀！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沈聽舟猛地抓住她的腕，力道極大，仿佛要捏碎她，“你——你扮成她，究竟是什麽目的？”
“沒有人假扮，是我，我是韞歡啊。”她湊近一點，又壓低了聲音，“這裏不對勁，他們鎖了門窗，你快起來。”
沈聽舟恢複了短暫的清明，但也隻是一瞬，他別過臉，盡力控製著自己體內的洶湧，咬著牙艱難說道，“把水拿過來……”
她會意，這時候也顧不了許多，她端起水盆衝著他就潑了過去，沁涼的水兜頭兜臉罩過去，果然就見沈聽舟坐起了身。
她才一喜，又忽然變了臉色，沈聽舟並未往門邊走，而是奔著她過來了。
“阿韞……”他箍住她，不給她一點掙脫的空隙，又低頭急切地尋她的唇，毫無章法的攻城掠地。
她胡亂地躲避著推他，換來的卻是他更緊的鉗製，意亂情迷之時，她聽到他啞著聲音問她，“……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