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早就不知什麽時候退了出去，屋子裏隻有她和沈聽舟兩個人，她甚至不知道沈聽舟是何時進來的，又替她按了多久。
“我不能來？”沈聽舟微微挑起眉看她。
“不是……”韞歡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她一用力，沈聽舟也跟著用力，就著這樣的姿勢著實有些難受，她滿是乞求的看他，希望他能高抬貴手。
沈聽舟終於鬆了手，她揉了揉手腕，又立刻起了身，“不知殿下有什麽吩咐……”
“睡覺。”兩個字簡潔明了。
她沒想到沈聽舟居然會過來，一時之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沈聽舟站在原地等著她，忽然又問道，“你病了？”
“沒、沒有。”她搖了搖頭。
“那屋子裏怎麽會藥味？”之前似乎並未見她喝過什麽補藥，剛剛他進來的時候卻看到了桌上放著的空藥碗，“你那女使出門的時候端了一隻空藥碗，難不成是她喝的？”
她怎麽就忘了這茬兒，她飛快地道，“是補藥，這兩日總覺得有些乏，就想著補一補身子。”
沈聽舟點了點頭，“你身子虛，確實需要補一補。”
屋內又重新陷入安靜，最後還是沈聽舟再次打破了安靜，“還不過來？”
燈燭已經熄了，韞歡聽著身邊的人平穩的呼吸聲，知道他已經睡熟，她這才敢慢慢地轉過身，改為平躺，過程中極其小心謹慎，生怕不小心吵醒了沈聽舟。
就這麽簡單的一個動作，差點累出她一身汗來，她小幅度地活動了活動略有些僵硬的身子，慢慢嗬出一口氣。
這可真是活受罪。
她這會兒睡意全無，又不敢隨意輾轉翻身，隻能睜著眼睛看著帳頂，數著透過帷幔照進來的光影，就這樣漸漸地睡著了。
沈聽舟自暗夜裏睜開眼，他根本就沒有睡著，於是韞歡之前的那些小動作他一清二楚，他翻了個身，麵向著她，仔仔細細去看她的睡顏。
她醒著的時候總是在下意識的掩飾自己的心事，等到睡著了，白日裏那些掩不住的心事全都顯了出來。
他看著她在睡夢中緊皺的眉，伸手在她眉心輕輕撫了一會兒，等到她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才輕嗬出聲，“謝韞歡，我等著你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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韞歡這一覺總是睡不踏實，夢裏一會兒是父親提著棍子在她身後又是擔心又是生氣的模樣，連聲問她怎麽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離家出走；
一會兒又是謝相那副不耐煩的嘴臉，質問她為何不守信用，遲遲不送信給他，又說別以為她進了攝政王府自己就拿她沒辦法，他指望不上她，再不濟也還有個柳蔓青等著；
她還夢見了沈亭昀，沈亭昀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問，“你算計我王兄，該當何罪？”
還有太後……
她還夢見了自己的死，她夢見沈聽舟親手為她係緊了繩結，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我待你不薄，你卻算計我。”這話說完，他輕輕一推，她就跌進了海裏。她在海水裏麵掙紮，卻因為手腳被縛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在海麵上隨著海浪浮浮沉沉，最後又沉沒進海底，隱隱約約的，她似乎聞見縈繞在周身的沉水香……
當眼前再無光亮，至暗到來，她猛地睜開眼！
確實是夢。
但很快她又被眼前的現實嚇到，她整個人就像是嵌在沈聽舟的身體裏，嵌到近乎嚴絲合縫的程度，她的手摟著沈聽舟的腰，自己則枕在他的胸膛。
或許這也是夢……她立刻閉上眼，深深呼吸了幾次，重新睜開眼。
不是夢。
“抱夠了麽？”沈聽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應該是醒了很久，聲音裏已經沒有了獨屬於朦朧的黯啞。
她訕訕地鬆開手，盡量在不碰到沈聽舟的情況下向後退去，她甚至不敢去看沈聽舟的臉，生怕自己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譏諷的意思，然後她倉惶地轉過身背對他，“還請殿下見諒……”
沈聽舟似乎是輕嗤了一聲，“本王寬宏大量，不計較這些。”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沒多久沈聽舟的聲音再次響起，“不是還要出門，趁著本王還沒有改主意，你可要快著些。”
她昨晚沒有睡好，這會兒也不得不艱難地坐起身，畢竟是自己約的人，跪著也要把事兒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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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竹從外麵進來服侍她梳洗，等一切都收拾完畢，她照了照鏡子，忽然發現了一點不對勁。
她將衣領剝起一點，衣領的遮蓋下有斑斑紅痕，紅痕一直向下延伸……她猛地對玉竹道，“你先出去。”
玉竹不明所以，但還是一臉茫然的走出去。
屋子裏隻剩下她一個人，她顫著手解開衣襟，在看清楚那些痕跡以後，麵上騰地染上紅暈。
一想到始作俑者沒事人一樣的故作平靜的做派，她暗暗在心裏狠狠罵了沈聽舟幾聲，又重新整理好衣襟，將衣領往上拉了一點，蓋住最上麵的那一點紅痕。
她出來的時候見玉竹一臉憤憤的模樣，不由得詫異道，“誰惹你了？”
玉竹見她出來，一指花廳的方向，告起狀來，“小姐你怎麽這麽慢，那柳蔓青又來了，這會兒正在花廳裏給王爺診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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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之內，柳蔓青仍在試圖說服沈聽舟留在府中休養，“王爺一定要出去嗎？若是公事，婢子定不會阻攔，可這……”
“我不是在同你商量，”沈聽舟看了一眼門外，“既是脈象無恙，你便回去吧。”
柳蔓青見說不動他，隻得點了點頭，“既然王爺執意如此，婢子也無話可說，婢子這就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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韞歡來得巧，正好與柳蔓青打了個照麵。
柳蔓青站定了身子向她行禮，又開口對她道，“婢子鬥膽，請王妃借一步說話。”
她點了點頭，走到一旁， “柳姑娘想說什麽？”
柳蔓青見周圍無人，說話也大膽了許多，“婢子理解王妃對王爺的一片癡心，隻是王妃可有想過，您這樣任性胡來，最後會害了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