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府內，沈聽舟難得坐在書房內出神的磨墨，硯台裏的墨汁已經很滿，他卻毫無所覺，甚至又淺淺的添了一勺清水。
鴉青站在一旁，終於忍不住咳了一聲。
動靜有些大，嚇了沈聽舟一跳，他看向鴉青，皺了皺眉，“何事？”
鴉青默默咽了口唾沫，小聲的提醒道，“王爺，墨已經磨好了……”
沈聽舟低頭看了一眼，將墨條放到一邊。
“王爺，”鴉青又出聲道，“這謝相……忽然又好了，莫不是在暗中搞什麽事？”
沈聽舟瞥了他一眼，“依你看呢？”
鴉青先告了一聲罪，然後才道，“屬下覺得，謝相是在使苦肉計。”
“說下去。”沈聽舟提筆蘸墨，又另鋪開了一張紙，懸腕提筆不知在寫什麽。
“先前王爺設法讓謝三姑娘落選，謝相差一點就竹籃打水一場空，心中指不定怎麽恨王爺您呢。如今皇上一道聖旨直接召了謝三姑娘進宮，謝相高興之餘想必還是在記恨王爺。而王妃又是謝相的女兒，若非大婚那日出了岔子，那杯毒酒，王爺是絕對躲不掉的，便是能救回來，也要受不少的罪。”
鴉青說到這裏向著沈聽舟那邊看了一眼，但隻能看到沈聽舟在紙上寫寫畫畫，看不出究竟在寫什麽。
他這邊話音一斷，就聽到沈聽舟催促道，“接著說。”
鴉青回過神來，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剛剛說到哪裏了，然後繼續道，“謝相若是貿然叫王妃回去，勢必會引起王爺的懷疑，所以……會不會謝相其實是裝病，為的就是名正言順的將王妃叫回去，然後教她如何對王爺下手？”
“說完了？”沈聽舟抬頭看了他一眼。
鴉青點了點頭，“屬下要說的就是這些了。”
“馬廄掃了嗎？”沈聽舟忽然問起了別的。
鴉青一愣，“沒、沒有呢……”
“那還不快去？”沈聽舟說完不再理會他，又提筆蘸了些朱砂。
“是、是……”鴉青有些摸不著頭腦，按理說這麽簡單的事情王爺在最開始就應該知道了，怎麽這麽些日子過去了，王爺卻連一點戒心都沒有了呢？
難不成……王妃有什麽特別的媚術，將王爺整個迷惑住了？
有時間他還是得去找一找柳姑娘，看她能不能破了這邪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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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韞歡被外麵的爭吵聲吵醒，她翻了個身，原是不打算理會，但她忽然隱隱約約聽到了玉竹的哭聲。
她坐起身來仔細聽了聽，哭聲的確耳熟，又有一個人奚落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別以為你跟著你主子進了攝政王府，你就翅膀硬了！我告訴你，回了這裏，你就還得聽我們的！這早膳豈是你們什麽阿貓阿狗的就能吃得的？”
玉竹的聲音嗚嗚咽咽的傳進來，“若是小姐知道了，定不饒你們！”
“少拿你那主子嚇唬我們，不就是攀了高枝兒嫁進王府去了？我們三姑娘可是要進宮當娘娘的！你拿了特地為三姑娘準備的早膳，那就是不把未來的正宮娘娘放在眼裏！憑你那主子是誰，也配用三姑娘的東西？”
韞歡大致聽明白了，是玉竹拿了廚房特地做給謝晗的早膳，不過話又說回來……這話多半隻是個說辭，是謝府的這些人依舊不拿她當正經主子，肆無忌憚的怠慢她。
這場麵她還真沒見過，但再怎麽說，玉竹也算是她的人了，她的人被人這樣欺侮，她是絕對不能答應的。
門外的聲音還在繼續，而且越說越難聽，直將她形容成了一個不知廉恥的娼婦。
“玉竹，”韞歡推開門，看著外麵因這一聲瞬間愣住的婆子們，“掌她的嘴。”
“噯！”玉竹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揚起手“啪”的一聲，用力打在那婆子的臉上。
那婆子冷不丁被打得“嗷”了一聲，捂著自己的臉，一臉的難以置信，之後她反應過來，手一揚，也要打回去。
一旁有人飛快地攔住她，又在她耳邊小聲地提醒，“常媽媽，你可別犯糊塗啊！這位如今可是攝政王妃，咱們惹不得啊……”
常媽媽忍了又忍，看著韞歡，勉勉強強行了一禮，“給王妃請安。”
“這一大早的倒是熱鬧，”韞歡看了看玉竹，見她隻是哭的厲害，身上沒有傷處，放下心來，一麵又道，“知道的隻當是幾位嗓門大了些，不知道的，還要說謝府沒個規矩，一大早就這麽鬧騰。”
“是……”常媽媽唯唯諾諾地低著頭，“是老奴嗓門大了些，擾了王妃休息，老奴這就告退。”
“慢著。”韞歡看著灑落一地的湯湯水水，又看向常媽媽，“方才我在屋子裏，有些話聽得不是那麽清楚，勞煩你再說一遍。”
“老奴、老奴哪兒說了什麽話呀……”常媽媽咧著一張嘴笑道，“王妃也許是聽錯了，方才忽然飛來了好多鳥兒，王妃聽到的……八成是鳥叫。”
“是人叫還是鳥叫，本宮還是能分辨出的。”韞歡隻看著她，“我隻給你一次機會，你若是現在不說，往後就管好自己的嘴，否則……就不是掌嘴這麽簡單了。”
常媽媽隻一個勁兒的低頭稱是，又自己打了自己好幾個嘴巴，才得以出了門去。
玉竹看著那群人的背影，又抽抽搭搭地道，“都是婢子沒用，吵醒了小姐，還害的小姐的早膳也沒了……”
“沒了再取就是了，哪還值得你這麽哭？”
“不是的小姐……現在若是再去廚房，他們會說婢子已經取過飯食了，灑了那就是我們自己的事情，廚房那邊是萬萬不會再另外給我們的……”
“還有、還有剛走的那個常媽媽，”玉竹害怕的看著她，“她是夫人那邊的人，我打了她，她一定要給我們使絆子的！婢子倒是無所謂，隻是小姐往後的日子恐怕就更難過了……是婢子沒用，保護不了小姐……”
韞歡看著她，問了她一個問題，“玉竹，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