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舟出現的不太是時候，而且他的臉色也不太好，滿含慍怒。
不知道他站在那裏多久，也不知道他都看到了什麽。
韞歡剛剛才聽完沈聽舟的事情，這會兒見了本尊，隻覺得一股涼氣竄上來，她就像是被定在原地，別說過去了，動都不敢動。
沈閻王當真是催命閻王，這時候再去回想之前沈聽舟對她的種種舉動……看來沈聽舟不光是不行，他還變態。
“阿韞，到我這邊來。”見她半天不動，沈聽舟再次開口。
“王兄也在這裏，真巧。”沈亭昀將二人的反應看在眼裏，終於開口問道，“王兄進宮怎麽沒叫人通報一聲？朕也好有個準備。”
這就變相坐實了沈聽舟進宮私會太後的事實。
韞歡心下糾結，著實不太想過去，但她終歸還是要出宮，更何況沈亭昀也隻能保她一時，想到這裏她一咬牙，慢慢走到沈聽舟身邊。
“怎麽臉色這樣差？”沈聽舟探了探她額上溫度，轉而關切地看她，“可是在外麵的時間太久？”
他看了一眼兩人之前站著的位置，“這地方無遮無擋，太陽又那麽曬，你也不怕中暑。”
“是朕不好，說著說著就忽略了王妃的感受，王兄勿怪。”沈亭昀懶洋洋開口，目中帶著挑釁。
這兩人不對付，而且是比她之前看到的還要不對付。
看來沈亭昀對自己多年生活在太後和沈聽舟的陰影之下很是不滿，如今之所以敢這樣，是覺得羽翼漸豐，終於能夠擺脫他們了。
“臣不敢。”沈聽舟平靜的回道，偏又帶著些不願同他計較的意思。
沈亭昀笑了一聲，“朕正打算去看看母後，王兄要一同前去麽？”
“臣就不跟著去湊熱鬧了，陛下慢走。”
沈亭昀看了他一眼，滿含深意地道，“也是，王兄隨時都可以麵見太後，也確實不差這一麵半麵的。”
說完他帶著人浩浩蕩蕩往未央宮的方向去了，又瞥了韞歡一眼，同她無聲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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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走了，還看不夠麽？”沈聽舟的聲音傳來。
韞歡忙收回目光，隨口問了一聲，“殿下何時進的宮？”
“阿韞何時與皇上這麽熟了？”沈聽舟同樣一臉探究地看著她，“旁若無人，相談甚歡，若非本王親眼所見，都要以為這宮中已經添了新人了。”
尤其是又想到他這廂為了滿足她的心願，同太後周旋，務必不讓謝晗進宮，她在這裏卻同沈亭昀相談甚歡，渾然不覺他的存在——
當時太後聽到他的話，審慎地看著他，“所以……阿汀你是在為另一個女人來這裏求我？”
他躬身道，“臣也是為太後著想。”
太後冷笑一聲，看著他，忽然放緩了語氣，“做了這麽多年的攝政王，你還能抽出心思來，為我著想了？”
“謝相一直對我頗有微詞，太後為我著想，選了謝相的女兒做我的妻子，原以為能借此緩和我與謝相之間的關係，隻是謝相似乎並未領悟太後的苦心，否則……又為何熱衷於再送一個女兒進宮？”
“一個攝政王妃固然能夠緩解他與你之間的關係，但謝家若能再出一位能進宮的女兒，也是一件美談，謝相又何樂而不為呢？”
“謝家門生遍地，這時候再出一位妃子……甚至是皇後，謝家的威望就更盛，到那個時候，太後……再如何不願還政，也要還了。”
他看著太後驟然一變的臉色，接著說道，“我這個攝政王固然可以當一輩子的靶子，將來皇上親政，若能顧念往日情分，留我一條性命苟延殘喘；若是不能，我也無話可說。但太後與皇上畢竟母子情深，若皇上糊塗，太後豈不是要傷心？”
“哀家果然沒有看錯人。”太後看著他，點了點頭，“哀家答應就是了。”
“太後英明。”他說完以後準備告退。
“哀家總是要還政的，”忽然聽到太後歎了一聲，“隻是不知那時……阿汀可還能常伴哀家身邊？”
她以一個女人看男人的目光看他，有期許，也有哀怨。
“你若能拋開那些，我也……不老，是吧？”太後撫向自己的臉，“韶華易逝，到底是不能同那些花兒一樣年紀的人相提並論了。”
“太後的恩情，臣謹記在心。”沈聽舟那時候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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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韞歡一直在避免與沈聽舟的視線接觸，她之前沒有回答沈聽舟的問話，沈聽舟也不曾回答她的，他們兩個心照不宣的避而不談，卻又殊途同歸——是沈聽舟非要和她坐一輛車。
車廂隨著行進的頻率慢慢搖晃，她珠釵上的珍珠流蘇也因此發出一連串的清越聲響，這支珠釵一直都沒有插緊，這會兒又晃晃蕩蕩地掉下來。
她抬手想去扶，忽然一道陰影掠過來，是沈聽舟先她一步徑直將珠釵拔掉，再然後他手一揮，珠釵順著掀開的車簾飛出去。
沈聽舟竟然直接將她的珠釵給扔了！
“這釵子不要也罷，回頭讓他們再打製幾支新的給你。”沈聽舟看向窗外，一想到剛剛沈亭昀替她簪上的就是這支釵子，他就生氣。
韞歡不置可否，反正那釵子也是花的攝政王府的錢，他都不心疼，她就更不心疼了。
不過車裏發生的這件事這倒是給了她一個絕佳的借口，一回到府中，她就吩咐玉竹將玉清堂關上，對外隻稱王妃心情不好。
“不就是丟了你一根發釵？”沈聽舟隔著門同她說話，“而且那發釵不好看……”
“王爺今日可以隨意丟我一支發釵，明日就又會丟一件別的什麽，後日或許王爺看妾身不順眼，將妾身掃地出門也是一樣的，既是如此，王爺何不直接將妾身休棄，省得日後心煩！”
被休了也比沒命強，如此一來她出府也算名正言順，天下之大，還能沒她的容身之地了？
“阿韞，別說氣話。”沈聽舟緩和了語氣，低聲道，“是我不好，你先把門打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