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是沈聽舟？！
她驚了一下，帶起的水“嘩啦”一聲響。
“殿、殿下？”她如今無處遮掩，更不敢輕舉妄動，就隻留給他一個背影。
但好在人還算是鎮定，在最初的慌亂之後，她給出了一個非常得體的說辭，“還請殿下恕妾身衣衫不整，不能麵見殿下。”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他總該走了吧？
眼前忽然掠過一片暗影，是沈聽舟扯過來覆在她身上的一件外裳。
外裳輕薄，蓋在她身上甚至還能透出水的波紋，她不解其意，忽聽身後的人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又是一件衣服蓋過來，緊跟著後背一涼，沁涼藥膏塗在傷處，再漸漸化成一團火熱。
他在替她塗藥，動作輕柔，唯恐加重她的疼痛。
形勢急轉而下，她的大腦飛速運轉，實在是不能相信大名鼎鼎的沈閻王“闖”進浴房隻是為了替她塗藥。
謝相可是拿她當刺客用的，保不齊這會兒她的房間裏還放著些毒藥毒針之類的暗殺用品。
“怎麽弄的？”沈聽舟仍在追問。
“不小心……撞的。”她胡謅。
“嗬……”冷不丁聽見沈聽舟冷笑了一聲，“你能撞出鞭痕來？”
那你還問？她暗暗腹誹。
沉默在靜室裏散開，呼吸聲於是顯得格外明顯，她覺得現在這樣有些難為情，嚐試著想讓他先出去，“橫豎隻是些小傷，殿下就別問了，我……我要起來了，還請殿下先出去吧。”
“胳膊伸出來。”然而她聽見沈聽舟這樣說。
她先是詫異了一下，又忽然想起自己手臂上的傷痕，忙不迭說道，“我自己來就好。”
“你是想讓我親自動手，還是自己伸手？”兩個選擇都沒有讓她自己來的選項。
她權衡了一瞬，默默伸過手臂，又刻意向後撤了一點，再緊緊地捂住蓋住她的衣服。
隻是再如何遮掩，畢竟難掩春光，她一動也不敢動，隻能定定看著眼前。
於是除了視覺之外，其它感官就變得格外敏銳，她甚至能感覺到沈聽舟的呼吸，呼出的熱氣就落在她的手臂，那熱氣混合著他的目光，他指尖的溫度，最後全部與藥膏混在一處……
這讓她不自覺就收了一下手臂。
“別動。”低低的一聲，而後她感覺到他手上微微使力，將她一點一點扯了回去。
她的心跳在加速，她偷偷轉過頭看了一眼，沈聽舟麵色如常，就仿佛當真隻是單純的為她塗藥。
好容易等到沈聽舟為她上好了藥，她等著他起身離去，卻不料聽到他問，“可還能走？”
她下意識地搖頭，猛然間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麽，又趕忙點了點頭，飛快地答，“能！”
她聽到他笑了一下，然後起了身，“我去叫玉竹進來。”
到這時候她才終於鬆了一口氣，等他出了門，她將已經浸濕的衣衫盡數丟了出去，當玉竹進門的時候，她已經穿好了裏衣。
“哎呀——”忽然聽到玉竹驚呼了一聲。
“怎麽了？”她不知何意，走過來看。
玉竹看著堆在一旁的濕衣服，很是不解，“小姐，這衣服怎麽都濕了？”
說者無意，她卻立刻紅了臉，這時候也隻能清了清嗓子，強硬地道，“既然都濕了，那你還不趕快回去為我重新拿一身衣服過來？”
“我這就去拿！”玉竹雖然一臉疑惑，但還是匆匆跑出去為她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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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聲又是一響。
“又忘了什麽了？”她一麵問一麵走出去，這個小丫鬟哪兒都好，就是遇事總是慌亂，也不知道原主從前是怎麽教的。
她話還沒說完，又猛然頓住。
確實有人去而複返，但不是玉竹，是沈聽舟。
她此刻心中隻有一個想法：他不能因為此時她在這裏無依無靠孤立無援就如此無所顧忌無法無天吧？！
“玉竹去了膳房。”他這樣告訴她。
她一臉疑惑，玉竹不是應該去替她另取一身幹爽的衣服麽？為什麽要去膳房。
“你餓了，要吃些東西。”瞎話張口就來。
“我什麽時候——”
一句話忽然頓住，她看到沈聽舟在解外裳。
……解外裳？！
“等一下！”她出聲阻止。
沈聽舟聞言動作一頓，抬頭看了她一眼，手上動作雖緩，卻沒有停。
“別動……”她看著他的手。
沈聽舟非常配合的停下手上的動作。
“你出去。”她指了一下門。
這對話有些熟，像極了她莫名其妙地穿過來洞房花燭那天對沈聽舟說過的話。
但沈聽舟在聽到這裏以後不光沒有出去，反而徹底將外裳解了下來，然後他走過來，動作自然地將外裳披在她身上，一包一抄，徑直將她抱了出去。
“你——”
“你要是想嚷得人盡皆知，那就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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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沈聽舟一路抱回玉清堂，但沈聽舟將她抱回房以後突然恢複了謙謙君子狀，甚至還回避起來了，“玉竹一會兒就回來，你想個法子圓過去。”
她愕然，“不是你說的……我讓玉竹去膳房？”
這人難不成突然想做柳下惠，念了一路的清心寡欲經？
“早些休息。”然而沈聽舟隻說了這麽一句，徑直走了。
她心下奇怪，但一想到這裏的人就沒有一個是不奇怪的，又有些釋然。
總之……她還是想法子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才是最要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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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玉清堂，沈聽舟吩咐墨羽，“守好玉清堂，務必保證王妃安全。”
之後他折回浴房。
浴房和之前離開時沒什麽兩樣，他以指尖輕輕撥了撥已經涼掉的水，沉聲道，“臣特地回來聆聽陛下教誨，陛下若是無事，臣就告退了。”
“王兄真是好耳力。”不知何時，沈亭昀已經站在他身後。
“陛下真是好興致。”沈聽舟轉過身來。
堂堂天子，夜半潛入臣子宅邸，還偏偏躲在有女眷的地方，沈聽舟雖未明說，意思已經點明了。
但沈亭昀恍若未聞，隻接著說道，“朕不過是好奇，王兄何德何能，竟讓母後如此上心，連宮中高手都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