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甚至就連賦文的題目, 姬瀟節都沒有擬好。
“國子祭酒,這次就由你來命題罷。”姬午晟高坐在中央龍椅之上,幽幽地道。
如此,洛城殿內的諸位學子都安坐在一列列矮案上, 按照國子祭酒的指示來題作賦文。
在烏木矮桌上, 左側各擺了三支鯨脂蠟燭, 右側擺了筆墨紙硯等文房用具, 待夜幕降臨, 三支鯨脂蠟燭全部燃盡之後,便意味著為時七日的殿試落下帷幕。
按照慣例, 皇帝會綜合前六日的辯論敏思,再批閱最後一日的賦文,來敲定最終的狀元人選, 在翌日晨起前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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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此同時,宣平坊的陸府上, 層層帷幔之下,陸修光潔白皙的肌膚上滲出了淡淡的薄汗,外層的緋色蟬衣粘膩在肌膚上,使得肌膚更顯紅潤。
“對, 就是這樣。”在錦榻旁,端站了位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 他一身湖綠色的宮裝, 隻向帷帳裏頭張望了一眼, 不由得出聲讚道, “做得好極了, 隻是腰背該再挺直些, 行事的時候女人會更喜歡。”
陸修依言, 小腹微微提氣,便將腰背抬了起來,不單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就連脖頸上的汗滴也順著姣好的胸線,從胸膛直流到了肚臍之下。
他難耐地咬了咬唇,一雙狹長勾人的狐狸眼中泛著淡淡水光,口中不自覺哼哼了兩聲。
“聲音再婉轉些。”那中年男子聽見裏頭的聲音漸漸止息,就連呼吸喘氣的聲音都逐漸降低,便知陸修身上已經到了承受極限,不能再作下去,便道,“今日便到這裏吧,您也累了一天了,合該休息休息。”
陸修聽此,一雙素手才撐住了榻邊,緩緩悠悠地起身,匆匆套了一件幹淨外衣,從床榻上的香囊中摸出了一錠銀元寶,足足有半個手掌那般大。
他掀開層層疊疊的山水潑墨帳子,將銀元寶遞了過去,客套道:“趙宮翁,您老從宮中來這一趟實在費力,這錠銀子權當車馬費,孝敬給您了。”
趙宮翁看著陸修隨意掀開帷帳,露出不勝風情的麵龐,先是怔了一下,爾後才又笑眯眯地接過了那錠銀元寶,一把揣進了懷中。
趙宮翁拱手道:“您實在是太客氣了,這又是哪裏的話。”
他們這些宮中的年長宮翁,都絕非一般人可以勝任,須得有一份獨門秘活才能保住飯碗。或是能瞧個內外病症,或是能說笑逗悶兒,或是繡活廚藝上出色……
而趙宮翁所擅長的,便是房中之術,偶爾也會給難產的男子正胎位。凡是入宮侍奉皇帝的侍郎,都得經過他的指導才能送去侍寢。
而他在每月朔望之時都能出宮,常常會接個私活兒,教導宮外已婚的男子房中歡愉之術,雖然隻有幾個時辰,卻委實耗費不菲。
陸修微微抿了抿唇,道:“還有……這件事情,萬望宮翁以後莫要提及,隻當做沒發生過。”
“您且將心放肚子裏去!”趙宮翁滿口答應道,又從腰間取出了個鼻煙壺大小的瓷瓶,遞給了陸修道,“這是宮裏的藥膏,每日抹在肌膚上,肌膚會更敏感滑膩些,還能消除疤痕。若是這瓶兒不夠用,你權去城西府上去要,管保要多少有多少。”
陸修便接過了那瓷瓶,放在手中端詳片刻,隻見上頭描繪的青花細膩青藍,絕非私窯可以比擬,瓶塞則是用鮮豔的紅綢布塞著。
“那就多謝趙宮翁了。”陸修亦拱手道。
趙宮翁笑著擺了擺手,又道:“這伺候人的功夫,絕非一朝一夕可以練出來的,奴才也不過是教個範例章程,之後還是要以妻主喜好為先。”
陸修輕點了點頭,隻垂眸看著手心的青花瓷瓶不言語。
“對了,陸將軍。”趙宮翁忽而想到,嘴角微微抿起一抹笑意來,悄悄告與陸修道,“奴才還知道個偏方——待行完事後,先莫要洗去那水漬,就仰躺在榻上,抬起髖骨來——據說這樣兒能早日得女。”
陸修不禁麵上微紅,垂眸道:“我還用不著這個。”
他不僅用不上這偏方,甚至還想著能晚些受孕。
若是這世界上能有避孕之法,他恨不得現在就給自己用上,免得孩子在接下來的饑荒戰亂中受罪。
可惜,世上並不存在這種東西。
趙宮翁這才想起來,今日這位陸將軍還是未嫁人的身子,便告饒了一聲,匆匆地走了。
陸修看著趙宮翁離去的身影,握住青花瓷瓶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隻要他認定了一件事,就會一絲不苟地做完,既然他選擇了薑洛,就該用盡一切辦法將她攥在手心裏,能攥持多久就維持多久。
他複又捏著青花瓷瓶返回了帷帳之內,褪下了衣衫,將紅綢布從瓶口拔了出來,用兩根手指挖出一灘瑩亮白膩的藥膏來,輕輕地塗抹在自己渾身上下。
這幾日薑洛常來他這裏小憩,雖然下手不似初次那般使勁,但也將他他渾身上下都弄上了淺淺淡淡的紅痕。隨著時間流逝,那傷痕已經淡得看不出來,但若是在湊近觀察仍然能夠看出微微瑕疵。
那藥膏的味道並不濃烈,甚至連香料的味道都沒摻雜,抹在身上涼涼的,像是濕濕涼涼的手指撫弄著他。
陸修喉嚨中不禁哼哼了幾聲,眼神迷離地看著前方——
“一連七日,那冤家都去殿試去了,也不知應答得如何……”陸修將瓷瓶中最後一點藥膏摳出來,一邊塗在身上,一邊不自覺念著。
正在此時,外頭卻“咚咚咚”地傳來陣陣節律均勻的叩門聲。
“將軍,方便進麽?”沈四站在門外,十分猶疑地出聲詢問道。
陸修此刻正好起身,身上都已經差不多穿得齊整利索了,於是向外道:“進來吧。”
沈四這才抬起了腳步,低眸垂首道:“將軍,末將今晨就遣人去同興當鋪,他們一隊女人圍繞著同興當鋪尋了一圈兒,也沒找著那枚玉佩。當鋪的掌櫃的說,這枚玉佩早就便被人買回去了,如今想要再尋,可是難了。”
陸修一雙劍眉微微蹙起,聽到沈四的回稟沉默不語。
沈四麵上似有慚愧之色,又道:“將軍,您放心,這枚玉佩是給我家五兒還賭債用了,不論贖回需要多少銀子,這錢都該是沈四替您掏。”
陸修擺了擺手,道:“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沈四聽見了,麵上卻更是為難——
這既然不是錢的問題,豈不是更難辦了?想要找到數年前陸將軍隨意當了的玉佩,談何容易呢?
一下子,沈四苦著眉頭,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隻聽陸修輕聲道:“你先下去罷,等我明日親自去當鋪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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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殿內,最後一道昏暗的晚霞也逐漸散去,霧靄沉沉。
薑洛懸腕寫字,將賦文的最後一字落筆寫好,便左側的最後一點燭火也漸漸熄滅,隻剩下滴滴燭淚落在烏木書案之上。
“時辰已到!”那廂國子祭酒站在前方,揚聲喊道。
幾十名侍人魚貫而入,待將試卷收疊在一起後,全都呈給陛下後,一盞盞碩大的燈盞將夜晚照得恍如白晝。
那燈盞下底最寬闊,上頭最尖細,猶如藕節一般一節一節地往上攀著,製成這種形狀來取“節節高”之意。
按照傳統,大周皇帝須在節節燈盞之下迅速批閱每份賦文,並取其中最好的一篇定為當科狀元。其他的名次倒可以之後緩緩張榜公示,關鍵是前三甲的名字要迅速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