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上回咱們道陳嬌一不留神跌到了張永寧懷裏,兩團紅雲頓時飛上了她的臉頰又羞又臊。陳嬌不由惱道:“子你想占姑奶奶便宜?你你”
張永寧也是臊得脖子都紅了,不好意思看陳嬌,隻是連聲:“怪我嗎,你是自已跌倒的。”
“不理你了。”陳嬌轉過身去,坐在火盆邊用鐵鉤撥弄著碳火,把花生放在火邊烤。
張永寧坐在那裏也感到很無趣,就起身從行李箱中拿出本書來看。
一時屋裏變得很安靜,隻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聲,有時候兩人好巧不巧的同時抬頭看向對方後又馬上收回目光,像是怕被人抓到的偷一般。
“看的什麽書,講給我聽聽吧。”陳嬌首先打破了這熬人的沉靜,她轉過身對正在仔細看書的張永寧。
“是一本外國的,《茶花女》。”張永寧放下手中的書。
“賣茶水的?”陳嬌奇怪的問道,賣茶水的書有什麽好看的。
“什麽賣茶水的,是的一個妓女的故事,她總喜歡帶著束茶花,所以別人都叫她茶花女。”張永寧撇撇嘴。
“窯子裏姑娘的花名,我看你挺正經的人,怎麽看這些書,你們上學都學什麽難不成學逛窯子嗎?”陳嬌聽到張永寧到妓女心裏就認為那些都是下流東西。
“什麽啊,這是外國的名著,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是逛窯子的書,跟你不明白。”張永寧無奈得搖了搖頭。
“不和你了,我要上山收兔子去了,你自已在屋裏呆著別亂跑。”陳嬌想到前幾在山上下的套子,幾沒去看可能會有收獲。
“套兔子嗎,我也跟你去吧,帶上我去看看。”張永寧一聽去套兔子來了精神。
“山高路滑,你能走得快嗎?”陳嬌揶揄道。
“你忘了我剛才的,我在學校田徑比賽得獎的事了。”
“那你等著我去拿槍。”陳嬌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
“拿槍幹什麽還要打獵嗎?”張永寧一臉興奮地問道。
“不打獵,在後麵打你,你不是你跑步有發令槍嗎?”陳嬌邊笑邊。
“噗”張廣寧剛喝了口水又噴了“姑娘能不能不玩笑。”
張長玉拿著一袋子大洋從孫家出來,這老子可真難纏占了便宜還賣乖,要是在平時自已這兩匹大騾能賣上兩百四十塊,現在急等著錢用,可這老子卻拿起搪來。贖人的兩百大洋是有了,再加上家裏的一百塊多塊大洋也得帶上,羊莊集那帶上裴四海再叫兩個壯勞力跟著,雖陳憨生義氣,可土匪總是土匪萬一出了岔子自已兒子就有可能命不保。張長玉心想還得趕快回家,不能讓永寧娘等久了,又不知道她要怎麽鬧騰呢。
張長玉一路一跑趕回張樓莊,三九的冷頭上竟也見汗了,離著老遠就看見大奶奶高九鳳正抄著手跺著腳在大門口等著。
“事辦成了?”高九鳳迎著丈夫。
“成了,成了,孫家進那老東西剛開始還裝窮,咱也不是白給的若論耍心眼咱也是人精呢。”張長玉得意的向高大奶奶表著功。
“行了,就你還人精呢,別給自已臉上貼金了,快回屋暖和暖和。”高九鳳拉著丈夫往家裏走。
四野皆白,遠山和樹林都是厚厚的積雪。山坡上那密密麻麻的荊棘枝頭,凝結著潔白的雪絮,毛茸茸的形同鹿角,交錯織成各種各樣的圖案,那些落光了葉子的樹木上,掛滿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銀條兒,那些冬夏常青的鬆樹柏樹上,掛滿了蓬鬆鬆沉甸甸的雪球兒。一陣風吹來,樹木輕輕地搖晃著,那美麗的銀條兒和雪球兒就簌簌落落地抖落下來。
無邊的雪地上突然像一陣風一樣跑過一個火紅的身影,蒼茫的地間,四周都銀妝素裹張永寧看呆了,陳嬌一身紅裝在雪地裏追兔子的身影在他眼中那就是一幅絕美的圖畫,比世界上任何高明的畫家畫出的名作都要美麗都要讓人心潮澎湃。張永寧此刻感覺自已可能是愛上這個在遠處奔跑的姑娘了,她是那麽的開朗那麽的熱情那麽的美麗那麽的與眾不同。曾經他嘲笑過同宿舍的男同學在學校追女人時的癡魔,現在的他感覺自已也好像癡了著魔了一樣。
不多時陳嬌跑了回來,看見趴在雪地裏癡癡呆呆看著自已的張永寧以為他是害怕放走了兔子擔心自已發脾氣便不忍心地和聲道:“一隻兔子跑就跑了吧,前邊還有套呢,不過你也夠笨的讓你捉著它我解套,你鬆的什麽手啊!”
“它咬我手,你沒看到它要咬我手。”張永寧回過神來低聲分辨道。
“笨啊,你不會提著它的耳朵,一提兔子耳朵它就咬不到你了,這都不懂真不知道你們在學校裏都學什麽了。”陳嬌感覺他在學堂裏一定沒好好學習不然捉兔子要提耳朵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會。
“你……我……那個……”張永寧支支吾吾不知什麽好。
陳嬌一把拉起張永寧,“別這個那個了,快點往前去,前麵還有好幾個套呢。”
兩人在雪地裏一前一後往前走著,忽然陳嬌伸手指了指前麵一棵大樹對張永寧道:“那棵樹底下有個套子,走過去看看有沒有套著兔子。”
來到大樹下張永寧蹲下身照指定的地點扒著上麵的積雪,陳嬌突然跳起猛然用力對著大樹踹了一腳然後風一般的跑開了。張永寧抬起頭傻傻地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正要開口問,這時大樹枝椏上的積雪大片大片的落下,落在他的身上、頭上、脖子裏。陳嬌在遠處看著張永寧窘迫樣子嗬嗬嗬地大笑起來。張永寧這才明白這可惡的女土匪是在戲弄自已,他雙手迅速在雪地上團起一個大大的雪球,冷不防跑起來向陳嬌擲去。陳嬌看著打來的雪球怪叫著跑開了。張永寧看到一擊不中彎身又在雪地上團了一個大雪球起身剛想再擊,一個大雪球迎麵擊來結結實實打到他的臉上,張永寧應聲摔在雪地裏一動不動。
陳嬌笑著看著躺在雪地裏的張永寧“洋學生想和我鬥你還得練幾年呢。”可是張永寧躺在那裏仍然是一動不動。
“洋學生,你是裝得吧,我不信一個雪球能把人打死。”陳嬌看著遠處地上的張永寧收住了笑聲疑惑地問。
還是一動不動,回答她的隻有沉默。
“不會一下真打死了吧,這讀書人還真是弱不經風啊!”陳嬌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正要查看張永寧的死活。
就在這時張永寧跳起身來抱著一個大雪塊劈頭就向她砸去,可憐的陳嬌一頭一臉一脖梗子全是雪,她忍不住亂叫起來張永寧已經跑到遠處哈哈大笑起來。
“死孩子還敢用計打你姑奶奶,看我不打死你。”陳嬌一抖身上的雪,隨手團了一個大雪球就追張永寧。
兩個人在雪地裏你追我趕,驚飛了林間枝頭的許多喜鵲。
高大奶奶倒了一碗紅糖水切了兩片薑端到張長玉麵前,“一大早就出去,又走了這麽長的路,趁熱喝了別晾了汗,咱寧出事了,你可不能再著了風寒。”
張長玉受寵若驚慌忙接碗來美美地喝了一口媳婦親手倒的紅糖薑茶“放心,錢都準備好了,咱寧沒事。”
“我是不是去城裏一趟和我哥商量商量,他和城西的王景龍認識,王景龍多年走鏢和那些江湖人都熟,要不托他給土匪講講情。”高九鳳還是不安地道。
“把心放肚子裏吧,陳憨生不是別的土匪,例來不禍害人想來咱寧吃不了什麽苦,等到逢集那我帶幾個人把錢交了就把人接回來。不就二百洋錢嗎,都當是破財免災了,過年咱殺口豬宰隻羊越是攤著事了咱越要過個肥年。”張長玉一臉不在意地。
“好,那都聽你的,到時候多帶幾個人,把張斜子和劉疤也帶上他兩人在薑屯跟謝老道學過大洪拳。”
“到時候再吧,你嘴可嚴點,這事別讓咱娘知道,還有安、英子也不能讓他們知道。”張長玉囑咐著自已的女人。
午後和暖的陽光照著大地,地上燃燒著一堆篝火,陳嬌正拿著一根粗樹枝插著一隻肥大的野兔烤著,伴隨著兔子身上流下的油脂火堆裏滋滋冒響,陣陣香氣襲來,看得張永寧直流口水。
“省城裏有那麽多好玩的,真有你的一張布上就能有人演戲嗎?”陳嬌等張永寧講完省城的事又好奇發問道。
“當然了,那是電影用光打在布上出的人。省城有什麽好玩,還是你這們這裏好玩,風景好還能打獵,人也好。”張永寧看著烤肉的陳嬌一不心把心裏話都出來了,擔心地盯著陳嬌的反應。。
“人也好?你真是讀書讀傻了土匪窩裏有什麽好人呢。”陳嬌頓時生出許多淒涼的感覺。
“不啊,你們也是被逼無奈,土匪也有大英雄啊,秦瓊秦二爺那不都成門神了,還有打虎的武鬆,拿斧子的李逵。”張永寧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