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壤,陽光
身後的君晨，發出了一聲輕笑。
“那麽？拾柒，教我道題好不好？”沐雨辰從桌子上拿起一本練習冊，一本被他寫的皺皺巴巴的練習冊。
拾柒默不作聲地接過，瞥了兩眼，抽出一張草稿紙，一邊在上邊寫字一邊：“我把過程寫出來，你拿回去看吧。”
“別啊，我要你講給我聽。”沐雨辰一聽不樂意了，一把把拾柒手裏的筆抽了出來。
“你會寫，你知道這個過程很長，故意讓我講給你聽？”拾柒抬頭看他，皺著眉。
沐雨辰一副大爺樣，看上去挺萌的：“講給我聽，否則我就不走了？”
“我都過寫過程給你看了，你怎麽這麽不講道理？”拾柒好像很想把段預打發走，左手一直藏在抽屜裏，似乎拿著什麽東西不想給沐雨辰看到。
“必須得別人講給我聽我才懂。”沐雨辰還是不依不饒。
“你的程度這種題你花些時間就會寫出來了！”拾柒抬頭看著沐雨辰，明顯是快要生氣了。
“那個你還能再去我家嗎？”沐雨辰眼睛看著窗外，耳朵根紅透了。
“我為什麽要去你家，你不要得好像我和你很熟的樣子，沐雨辰同學！”拾柒不甘示弱地反駁，她討厭沐雨辰這幅咄咄逼人的樣子。
這聲“沐雨辰同學”咬得特別重，仿佛在強調他們的關係隻是普通同學。
拾柒明顯看見沐雨辰臉上微微一愣，他的語氣有些失落：“我以為我和別的同學不一樣……”
“沒有什麽不一樣。”拾柒決定得再堅決一點，這段時間以來沐雨辰的示好並沒有讓他感到開心，反而讓她不安，甚至是有種被羞辱的感覺。
沐雨辰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而自己不過是一個貧困生。
兩個人根本不在同一個世界，他們之間有一條清晰的界限。
拾柒在學習和生活的壓力下努力好好生活，希望用自己的努力去實現自己的願望，沐雨辰在美好的城堡裏安然當著不諳世事的王子，任性的可以幹任何事。
有一王子看見一棵隨處可見的雜草見多了花的王子覺得草無比珍貴，但有一王子會發現，充滿鮮花四季不絕的花園才屬於他，那一棵草根本就不重要。
拾柒不像當一棵草，不想當花，她就是自己，孤僻且驕傲。“在我眼裏，你跟那些人沒有兩樣，不過是愚蠢又輕浮的富家子而已，是你一直在自作多情。”拾柒的語氣冷冷的，像是冰錐子用力紮進沐雨辰的心裏。
然而沐雨辰才沒有那麽容易被打倒，雖然他心裏很在意拾柒的話，但臉上卻表現得滿不在乎，把的筆往桌上一扔，懶洋洋地對冉羽：“那真是抱歉了啊。明明感覺我們是朋友。”
沐雨辰習本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冉羽的話在大腦裏輪播，他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可是當拾柒習慣性抬頭看向冉羽的方向時，他猛地發現了——
從這個角度，沐雨辰可以看得清藏在抽屜裏的左手，拾柒手裏拿著的是一塊饅頭，最普通的那種一塊錢兩個的白麵饅頭。
拾柒縮著身子吃著，好像並不想讓別人發現她在幹什麽。
大部分同學都吃著外麵吃上的食物烤串、炸雞翅、冰可樂隻有拾柒一個人在那啃著饅頭不時喝幾口水。
沐雨辰心一動。
剛剛拾柒一直想讓自己快點走開，是為了不想讓自己發現自己隻能吃饅頭吧拾柒在口吃饅頭的樣子，和段預平常看到的一樣，像個倉鼠似的。
但沐雨辰現在卻隻覺得心酸，嬌生慣養的自己恐怕還從沒體驗過缺錢的感覺，更沒有經曆過隻能把淡而無味的饅頭當作早餐的艱苦日子。
“就算是自作多情，我也認了啊……”沐雨辰低垂著眼眸自言自語，心中又有了新的打算。
沐雨辰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會給她買東西吃，隻是更不知道怎麽才能讓她吃自己的東西。
那是在一間窗明幾淨，裝修典雅的餐廳前，現在是中午放學時間，門口排了長長的一條隊伍，沐雨辰猶豫了一會兒，默默地排在了隊伍末尾。
“你認為她會吃你的東西？”君晨卻搖了搖頭，他更為了解拾柒的情況，或者是這一些像拾柒這樣的孩子。
“你看起來，很心疼啊？”君晨挑挑眉，輕笑著。
沐雨辰把臉轉過去不看君晨，倔強地答：“你這人太沒同情心了，同班同學家庭有困難，你難道不心疼？”
“同班同學可不止她一個家庭有困難，你怎麽看到別人就不心疼了？”君晨反問。
沐雨辰不話了，盯著展示的籠包圖片一邊念叨：“你拾柒愛不愛吃辣？他會不會對海鮮過敏，我應該買什麽餡兒的……”
“我在考慮你怎麽把東西送出去？”
“你不用考慮，我自己的事我有打算！”
君晨喜歡和沐雨辰在一起，因為沐雨辰很聰明，不需要怎麽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而且兩個人從某種方麵看上去很像，對於自己想做的事兩個人從來都不會考慮做這件事的利弊，而是去考慮怎麽完成這件事。
這才是少年。
同時君晨也看不慣這家夥的過分聰明，什麽都能猜出來，這人太可怕了，在他麵前一點隱私都沒有、而且這個人……
根本就不像少年，也許是有心智的少年？
第二早上，先到教室的是沐雨辰，他拎著那家店定製的牛皮紙袋，裏麵裝著兩籠打包好的籠包。
葉乾給他買的時候，一眼就看出來他要幹什麽，一臉陰笑，對著他擺擺手，轉身不知道怎麽和常厭離八卦呢！
沐雨辰先是看了一眼君晨空空的座位，又偷偷瞄了瞄專心讀書的拾柒，準備下了早讀大家都去買早餐的時候，趁人少送過去。
沐雨辰昨提前看了課程表，課程安排比較早的老師都會待在年級辦公室休息，而今上午本班老師排課較早的有三位。
所以沐雨辰買了三份籠包，拎去了年級辦公室，他是這樣和老師的：
“這段時間以來多虧了老師們的照顧，我爸爸一直想請老師們吃飯，但是工作實在是太忙了。如果不幫老師們做些什麽的話我總感覺會愧疚，所以順路給老師們帶了早餐。”
老師們通常都得趁著課間去買早餐，林煦很確定他們早上都沒吃過。老師都表現得很開心，客套了幾句之後就欣慰地收下了。
林煦離開年級辦公室的時候，整個辦公室的老師們都向他投來了讚許的目光，辦公室飄蕩著籠包的香氣，沒吃早餐的其他老師看著三位老師的眼神十分哀怨。
拾柒隨著人流準備去賣部買早餐，卻在門口被沐雨辰拉住了。
沐雨辰朝拾柒伸出袋子，拾柒卻一直不伸手來接。沐雨辰尷尬地盯著自己手裏的袋子。
老師們似乎看見了，讓拾柒接了，一起吃。
老師都了，她總不能不拿吧？
拾柒還是盯著包子不出聲。
袋子上的籠包圖案傻氣地露出笑容，沐雨辰此前一直在心裏吐槽，商家難道不覺得這個圖案很傻嗎，一個包子傻笑個什麽勁兒，現在因為心情的緣故這個包子看起來更欠揍了。
拾柒看了袋子好一陣，抬頭盯著段預：“為什麽送給我？”
沐雨辰愣了，本來想的是給老師買的，多出來一份，然後和拾柒一起吃，結果這理由完全不出來，也許沒法在拾柒麵前謊什麽的吧？
君晨又不合時宜的出現在旁邊。
“因為覺得我很窮吃不起這種東西，所以顯露一下自己的同情心，順便還想讓我感謝你對吧？”拾柒不等他回答，這樣道。
“不是……”段預慌了，一向八麵玲瓏的少年變得笨嘴笨舌，什麽話都不出來。
拾柒一直低著頭，好半才抬起，聲音顫抖：“那你到底是怎樣的？”
沐雨辰看著拾柒泛紅的眼眶皺緊了眉，恢複平日的自如，一把拉過冉羽的手：“你過來，我告訴你我到底是怎麽想的。”
教學樓樓下一片隱蔽的樹影下，段預把袋子塞到冉羽懷裏，一字一頓地：“我就是想讓你吃自己的東西！我就是看不過去你吃那種沒營養的東西！”
“可我，隻能吃那些東西偷生！”
“我吃那些東西已經很久了，我難道因為你的一時善心吃些好的？然後你心滿意足，我接下來接著吃那些東西。”
“你能讓我吃幾次？，一次？兩次？因為你的一時善心，一時想體現自己優越感，我就得吃你給我的施舍給狗的東西！”拾柒看上去臉上因為氣憤出現些紅色，看上去在陽光下就像一層上好的胭脂，看上去無比可人。
“我，我，不！”這讓還支支吾吾的沐雨辰突然鼓起勇氣:“對，我就是想把我覺得好的東西送給你，我不僅今送，我以後也送，我每都送！”
陽光照下來了，頭發出現金色的光芒，沐雨辰就像真的王子。
“你以為我不敢打你嗎！”拾柒抬頭惡狠狠地看著段預，鼓起腮幫子。
沐雨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很嚴肅地看著拾柒的臉：“你真的很像倉鼠。”
原來鼓起腮幫子，是這個樣子，真萌啊！
“煩死你了！”拾柒一邊氣急地喊著，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笑，笑了？
沐雨辰的瞳孔緊縮，他第一次看到拾柒笑。
果然啊，那張漂亮的臉還是更適合笑顏。。
她可真好看，沐雨辰看著拾柒，也不自覺跟著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