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月兒何時圓（大結局）
在邱總的鼎力支持下，三湘鄉的公路很快動工了。蕭雲和邱總的秘書一道在工地上忙乎著。邱總派來的幾台大型挖掘機和蕭雲手下的幾十位工人，正在三湘鄉崎嶇的鄉村小路上，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蕭雲和邱總的秘書，頭頂上戴著紅色的頭盔，在一輛大型挖掘機的後座旁，蹲在那兒對著圖紙指指點點，時不時地還站起身看看前方要挖掘的地方。看完之後，他倆再次蹲下身子，又對著圖紙指指點點。
他倆正說著什麽的時候，蕭雲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沒有來得及掏出手機，仍然專心致誌地跟邱總的秘書說著。
他手機響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停下來。可是沒有多久，他的手機又再次響了起來，邱總的秘書小唐不得不抬起頭看看他。
“蕭總，您的手機響了，您還是先接過電話再說吧。”邱總的秘書小唐隻得跟他提醒著。
“別著急，我們先把這兒研究一下再接電話也不遲。”他說話的同時掏出手機一看，馬上掛斷了，又開始跟小唐研究起來。然而，剛說幾句，他的手機又響起來。
小唐再次抬起頭看看他：“蕭總，恐怕是有人急事找您呢，要不，您還是先接過電話，咱倆再談也不遲哦。”
“那這樣，你先忙著，我就去那邊接個電話？”蕭雲掏出手機，看了看來電，對著剛剛起身的小唐，很是歉意地笑了笑。
“嗯，你去吧，這兒有我呢。”小唐也對蕭雲笑了笑。
蕭雲幾步緊走就來到十米開外。他接通電話，趕忙問著：“秋紅，有事麽？我這會兒正在三湘鄉忙著呢。”
蕭雲的話剛剛停下，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屠秋紅的失聲痛苦。
“秋紅，你怎麽啦？你哭什麽呀？出什麽事啦？”蕭雲著急地問。而電話那頭，屠秋紅依然失聲痛哭著。
“到底怎麽了嘛？秋紅，你別哭行不行？有什麽事說給我聽聽，不就好了麽？”蕭雲雖然內心著急，但說出來的話卻非常平和。
“我……我爸……”屠秋紅還沒說完，又大聲哭了出來。
“爸他怎麽啦？秋紅？你，你也別著急啊，出什麽事啦？你慢慢說吧，好不好？千萬不能著急喲，千萬別著急，啊？還有我呢。”蕭雲趕緊勸著自己心愛的女人，“秋紅，不著急！不著急啊！為了孩子，你一定不能著急啊！”
“我爸……聽說我爸被隔離審查了！”屠秋紅再次哭出聲來。
“什麽？……”蕭雲一下僵在那兒，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再問了一句，“不！不可能吧？秋紅，你不是常說，你爸爸很正直清廉的麽？這怎麽可能呢？你聽誰說的？你千萬別去聽這些人的道聽途說喲，那樣很不好的，你可要相信你爸，啊？”
“蕭雲，你不知道，我今兒個上午去市場買菜，好多人都在議論這事呢。俗話說‘無風不起浪，無水不行船’，這大白天的，怎麽可能空穴來風呢？你說，是不？再說啦，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我這心緊緊的呢，恐怕我爸爸這回是真的有什麽事！”屠秋紅哭泣著說。
“你別太認真，去相信什麽街頭巷尾的瞎議論啊！這世上有幾個人不在人家背後說長論短的！何況你爸爸還是縣長呢，那議論他是非的人當然更多啦！別去相信別去相信，肯定這事不是真的！隻是人們嘴上的天方夜譚！說不準，這還是那些個別有用心者，給你爸爸潑的汙水呢！”蕭雲安慰著自己的妻子。
“你別安慰我了，好不好？起初我也不信！後來一回到家，我就打他的電話，怎麽打都打不進去！你還是想想辦法，救救我爸爸吧，蕭雲，我快挺不下去啦！我的精神都快崩潰了！”屠秋紅再次大聲哭出來。
“秋紅，你就別哭了！你越哭我心裏越沒底越亂的！你讓我好好想想吧！”蕭雲安慰了幾句，停頓一下，再次說道，“要不這樣，你先去縣政府找熟人問問，我這會兒馬上趕回到城裏去，好吧？”
“嗯，好的。”蕭雲聽得出來，屠秋紅在電話那頭吸了吸鼻子，哭聲明顯小了些。
蕭雲關掉電話，立在原地靜靜地呆了一小會兒，再看看忙碌著的工地，搖了搖頭。他徑直走到小唐麵前，語氣平緩地對小唐說：“唐秘書，我有點私事需要回A城一下，這兒就麻煩你，拜托你好好照顧一下了。既要注意公路施工時工人的安全，又要注意把地基夯實得堅固一些，這樣，以後的施工才會有保障。在A城，我把事情辦好後，會盡早趕回來的。”
“蕭總，那您回去吧，這兒你就放心好了，我會給你管好這兒的。”小唐秘書對蕭雲笑了笑，“要不要我派車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騎摩托回去。”蕭雲說著說著，就朝路邊自己的那輛豬肝色摩托走過去。
“那路上您千萬要開慢點，當心安全。”小唐在蕭雲兩腿跨上摩托的時候，叮囑了一句。
“嗯，我會當心的！這兒就交給你了，唐秘書，辛苦你了喲！”蕭雲笑笑。
“沒事的！您走好！”
蕭雲點點頭，騎上摩托就走了。
回到A城，蕭雲見到屠秋紅時，屠秋紅正趴在自家飯桌上。蕭雲喊了一聲秋紅，屠秋紅抬起頭，蕭雲看見的純粹就是一個淚人兒。
“秋紅！”蕭雲飛跑過去。
“蕭雲……”屠秋紅立起身，緊緊抱住跑到她麵前的蕭雲，再次失聲痛苦。
兩個人就這麽緊緊地抱住對方，生怕一瞬間對方就給飛走了似的。
“不哭！不哭！啊？爸他會沒事的！”蕭雲拍著屠秋紅的背脊處，安慰著她。
“蕭雲，要是我爸真的進去了，你說，我該咋辦啦？”屠秋紅依然輕聲哭著。
“哪兒呢？你想哪兒去了？你想想，爸是誰呢？爸可是這一縣之長呢？他怎能有事呢，是不？再說了，吉人自有天相！即使有事，他也會逢凶化吉的，是不？”蕭雲耐心安慰著自己的妻子。
“但我去問過，我爸和媽媽確實被帶走了。我想找縣委馮叔叔幫幫忙說說情，他卻對我說，我爸的事是市紀委直接負責，他很抱歉，他插不上手幫不上我的忙，他隻說讓我等等看。你說，我咋個等得下去嘛，是不？我這心坎兒早就是熱鍋上的螞蟻窩了，小螞蟻四處亂竄著呢，我怎能幹等下去呢？”屠秋紅搖搖頭。
“是啊，這該如何是好呢？”蕭雲聽後，也在屋子裏踱來踱去，還時不時地用右拳拍打著左手掌心。
好一陣，蕭雲突然停了下來，愣在那兒，像醒悟過來似的自言自語：“要不這樣吧，邱總在社會上有很好的關係，要不我們找找他，興許他還有些辦法，能幫上點忙。”
“那你快點找他噻，還傻愣著幹嘛呢。”屠秋紅抓住蕭雲的胳膊肘，搖動著他。
蕭雲跟邱總聯係上後，說明了自己找他的意圖。邱總馬上給他回話，叫蕭雲和屠秋紅哪兒也別去，他馬上從工地上趕過來。
半個小時候，邱總開車來到了屠秋紅的住所。蕭雲馬上給他沏了一杯茶，端到他麵前。邱總接過茶杯放在茶幾上，看看他倆，說：“蕭雲、秋紅，你爸的事，我早幾天就知道了，我就是怕你倆擔憂，所以才沒能告訴你們，既然你倆已經知道了，再隱瞞下去也沒什麽意思。據我對你爸為人的了解，經濟上他應該沒什麽問題。我記得，為了能承包到二橋的工程，我好幾次找過他，想給他送點禮，他都把我拒之門外，說明他是一個清官，這點我敢保證。但要說真正有什麽問題的話，我看會不會出在他的秘書身上。”說到這兒，他突然不說了，看看兩人。
“齊曉芬？”蕭雲和屠秋紅幾乎是異口同聲。
“嗯。”邱總毫不隱晦，點點頭。
“可她對我爸那是一心一意的呢，她怎麽會呢？”屠秋紅不信任似的搖搖頭。
“正因為一心一意，我才擔心呢。你們想想，要是她真的有問題，說不準還真會牽涉到你爸呢。”邱總看看屠秋紅，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
“是啊，要是她真的背著我爸幹了些見不得陽光的事情的話，我爸肯定會受到牽連的。”屠秋紅看看蕭雲，再自顧自地點了點頭。
“是啊，‘城門失火殃及魚池’，說不定她會真的有什麽事呢。”蕭雲也自言自語。
“邱總，我知道你社會上有很好的關係，你能不能幫幫我，找找關係，走走後門，救救我爸爸。”屠秋紅眼巴巴地凝視著邱總，眸子裏透出來的全是祈求的目光。
“秋紅啊，不是我不想幫你，隻是我不能幫你。按理說，你丈夫救了我女兒，就是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該幫你們。可是，我想了想，我不是不想幫，我是真的不能幫你們！”邱總疑慮重重，卻語氣堅決。
“為啥？”蕭雲和屠秋紅又是異口同聲地問。
“你們年輕，也許不諳官場的厲害。這會兒上級明明在查你爸，要是現在我還去找人幫他，無異於釜底抽薪火上澆油。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隔壁王二不曾偷’的粗劣手法，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來，難道那些個火眼金睛的紀委高手還看不出來？這樣不但幫不了你爸，恐怕連幫他的人都得遭殃！”邱總一語道破天機。
“那該怎麽辦？就這麽幹等著？”屠秋紅眉宇深鎖。
“嗯！依我看來，現在最佳做法，就是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如果貿然出動，不僅救不了你爸，還會把他推下萬丈深淵！這不就適得其反了，你倆想想，是不是這麽個理兒？”邱總說完，看了看蕭雲和屠秋紅。
蕭雲和屠秋紅彼此看了看，還各自歎了一口氣，搖搖頭。
“別歎氣了！解鈴還須係鈴人！要是你爸的秘書齊曉芬真的對你爸是一心一意的話，聰明的她，是應該想到好辦法，去保全你爸爸的。”邱總安慰著屠秋紅和蕭雲。
接下來，屋子裏一片沉默，三個人都埋著頭，似乎在想著什麽。
一袋煙功夫，屠秋紅手機突然響了。她拿出手機一看，高興地跳了起來：“蕭雲，我爸的電話！”
蕭雲給她一個接電話的手勢。
“喂，爸爸，您好，您在哪兒？”屠秋紅激動不已。
“我在回家的路上，孩子，你在哪兒？”電話那頭傳出來一個讓人聽後覺著有些蒼老的聲音。
“爸爸，我在家裏！”
“那你就在家中等著，啊？我馬上就回來了！”電話那頭說完這句，就掛斷了電話。
屠秋紅顧不上邱總在麵前，居然抱住蕭雲，在他臉上狠狠親了一口，還高興地說：“太好啦太好啦，真是蒼天有眼啦，我爸爸沒事啦，他馬上就要回家了！”
邱總聽後，趕忙站起身，對得意忘形的屠秋紅說：“慶幸！真是慶幸！既然屠縣長沒什麽事了，你們一家又可以團聚了！祝賀祝賀！兩位，我這會兒工地上很忙，我得去了！今後有什麽事，隨時招呼啊！”
“還是等我爸爸回來，大家一起吃個飯再走吧。”蕭雲和屠秋紅趕緊挽留。
“沒事的沒事的，今後在一起的時間多的是。你們先一家子先聚聚吧，反正我也沒能幫上什麽忙。我的工地挺忙乎呢，我得盡快趕往那兒，那兒可離不開我呢。”邱總笑笑，轉身朝門口走去。
“真不好意，邱總，讓你白跑一趟，茶都沒喝上一口。”屠秋紅和蕭雲很是歉意。
“沒事沒事，你丈夫可是我女兒的救命恩人呢，還這麽客氣。”邱總又笑了笑。
邱總一離開屋子，屠秋紅就緊緊抱住蕭雲，親著他。
“爸，沒事吧。”屠光明一走進女兒的住所，屠秋紅就走過去抱住她爸，問著。蕭雲趕忙去給自己的嶽父倒了一杯開水過來。
屠光明坐到沙發上，看看兩人，好一陣才說：“爸倒是沒什麽大問題，隻是你媽媽……”
“我媽媽怎麽啦？她真的有問題？”屠秋紅又一下緊張起來。
“唉！嗯！”屠光明點點頭。
“貪汙？受賄？還是……”屠秋紅趕忙問。
“貪汙到沒有，受賄的錢呢？我早已叫她拿去修敬老院了，這都有人證！隻是……”說到這兒，屠光明看看蕭雲。
“隻是什麽？”屠秋紅也看看蕭雲。
“隻是，不知他們怎麽查出來蕭雲被她弄進了市精神病醫院的事，還找了一個叫什麽蝶的女孩作了證。這鐵板釘釘的事，怎麽也擱不平！”屠光明搖搖頭。
“您說的那個女孩是不是叫林蝶？”蕭雲問。
“嗯，正是。”屠光明很肯定地給了一個答案。
“那我去找找她。”蕭雲說。
“唉！已經晚了！隨她吧！反正現在她又沒有當官了，對一個老百姓來說，這事也不算很嚴重，想必她也會很快出來的。蕭雲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叫上他爺爺他婆婆他爸爸他們，一道去吃個飯吧。”屠光明看看蕭雲，再看看女兒。
“好的。”
就在幾個人準備出門時，屠光明的電話也響起來。他接過電話，開心地對秋紅說：“你媽媽也要回來了，我們一起吧。”
“萬歲！她終於沒事啦！”屠秋紅緊緊抱住自己的老爸，高興得無法言表。
吃過中午飯，七個人一起來到濱江大道。大家開開心心有說有笑的。屠秋紅建議大家一起照一張全家福，她拿出相機，叫大家依次挨個排好隊。等大家拍好隊後，自己再找到一個年輕姑娘，托她幫忙照一照。那姑娘拿著相機，等屠秋紅站進隊伍去後，給他們照了一張照片，再把相機還回給了屠秋紅。姑娘離開後，齊曉芬的手機響起來了，她走到一旁去接過電話，說完話就快速地回來了，又挽住屠光明的胳膊。
不一會兒，一輛警車閃著燈光開過來了。齊曉芬給眾人一一打過招呼後，便頭也不回地向警車走去。
“爸，媽媽這是怎麽啦？您不是說她沒事麽？”屠秋紅看看向警車走去的齊曉芬，又看看她爸，驚恐地問。
屠光明什麽話也沒說，隻是拍拍女兒的肩膀。其他人都怪異地看著警車，好像那警車是從天外來的。
齊曉芬臨上警車時，回過身子，朝眾人揮揮手。屠光明也向她揮揮手，眼裏噙著淚。屠秋紅也凝視著遠去的新媽媽，清淚橫流，淌滿她整個臉龐。
警車很快遠去了，屠秋紅和她爸屠光明依然望著遠去的警車。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突然，他們身旁傳來一聲聲尖叫。
“蕭雲！蕭雲！我的孫兒！”蕭雲婆婆也尖聲叫道。
屠秋紅才很快醒悟過來，她轉身一看，蕭雲不見了。她前麵十多米處圍了很多人，一輛大貨車停在人群裏，一動不動。
“孫子孫子！我的孫子！……”蕭雲婆婆聲嘶力竭，蕭雲爺爺也朝大貨車跑去。
“雲兒雲兒！”蕭雲爸爸也痛哭流涕。
屠秋紅快速地跑到人群那兒，她才從那尖叫的婦女聲音裏弄清楚，蕭雲為了救她的孩子，被卷到了大貨車下麵。
大貨車下麵沒什麽動靜，隻有好大一灘血。
“蕭雲！蕭雲！……”屠秋紅聲嘶力竭。
不一會兒，消防車來了，120也很快趕來了。
蕭雲被救出來時，人事不省。醫生摸摸他的脈，趕忙給他掛上液體，迅速地開向醫院。
屠秋紅馬上招呼了一輛出租，流著長長的眼淚，也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