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別想跟我結婚
不知不覺間夏天，就過去了。一轉眼，很快進入了秋天。
入秋的夜，溫潤而涼爽。天空中繁星密布，巨大的銀河係就在我倆頭頂。
我和蕭雲並排坐在一塊大石上，把四隻白皙的腳放在陵水河裏，任河水輕輕地撫摸著。河穀裏的風，涼爽裏夾雜著絲絲悶熱。岸邊水草裏，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魚腥味，混合著水裏的腐臭味。但我還是覺得，這個夜晚是無比美好：有喜歡我的人陪著我，至少短時間內，我的內心裏，再也沒有了那份孤獨和空虛。
我右手挽著蕭雲的左胳膊，腦袋抵住他的胳膊，輕輕搖來搖去，真是舒坦極了。蕭雲一言不發，就這麽任我搖來搖去。
一對小情人，在繁星的包圍裏，在河風的親吻下，甜蜜而溫馨的偎依著。
“蕭雲，想什麽呢？這段時間，我怎麽老是發覺，你悶悶不樂的呢？你怎能這樣呢？咱倆在一起，好不容易呢？你就開開心心陪陪我嘛，好不好？”
我拽著他的胳膊，還是把他搖來搖去。
“我想和你結婚！”
蕭雲這沒頭沒腦的話，嚇得我渾身一陣篩糠。
“沒頭沒腦的，你瞎說什麽哇？”我責備著他。
“夏雨，我是認真的！這事，我考慮了很久很久！再不結婚，我會發瘋的！”蕭雲很堅定地說。
“你開什麽玩笑哦？前不久，我去你家，你那一家子都不歡迎我！你還記得嗎？當你給他們說我是你女朋友時，他們的那一張張臉，瞬間，像給塗上了一層厚厚的鍋煙墨，整個屋子裏，不就是像要下暴雨似的？要真結婚了，跟他們住在一起，我夏雨不被他們的臉色打死，那才叫個奇跡呢？”我本能地拒絕著他的要求。
“雨，你就嫁給我吧。你是跟我結婚，又不是跟他們結婚？管那麽多幹嘛？”蕭雲他仍不放棄。
“你說的比唱的都還好聽！蕭雲，你怎麽就不明白？一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成天，都拉長個臉，還黑來黑去的，那日子怎麽過？你咋個就不開開竅，動動腦筋？”我給他找了這些難題，實屬是我想都沒想過，今生要嫁給他。
“實在不行，我倆婚後就搬出來住！”他真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似的。
“搬出來，住哪兒？還去租房，你有那麽多的收入麽？你養活得了我麽？唉！蕭雲，你就聽我的，行不？你需要我時，我準時到來！這跟結婚有什麽區別呢？你怎麽老愛鑽死胡同？結婚結婚的？老在這麽件事上糾結下去，那多沒意思？人家一結婚還想著離呢？你怎麽老是要糾纏著這個問題？這麽美的夜晚，多掃興？！”
蕭雲沒言語了，身子一動不動的，兩眼緊緊盯著河麵。一會兒，他又抬起頭，望著滿是星星的夜空。我也跟著他抬起頭，望著滿是繁星的夜空。
“看，流星！”
天上一顆流星從我倆頭頂劃過，劃拉出一條優美的弧線。
“是啊，流星！”他重複了一句我的話。
秋紅，那時，我明顯感覺出，他的身子抖動了一下。我的身子也跟著抖動了一下。
秋紅啊，突然間，我想到了算命先生的話，青雲庵主持的話，以及那晚去你媽媽墳前回來的路上，我聽到的一切。難道這真是命中注定，我和蕭雲隻能做短暫的露水夫妻？我和蕭雲之間的愛情，隻能像那流星一樣，最終隻能在夜間靜靜地凋落？
“夏雨啊，要是我倆再不結婚的話，我怕自己是真抵擋不住，秋紅對我的一番真心實意了！”
秋紅，在我和蕭雲相處的日子裏，蕭雲還是第一次，對我說出他對你的感受。看來，他的日子也的確不好受，他也在愛的煉獄裏煎熬著。
“既然秋紅對你是實心實意的，你就接受她吧，我離開就是！”
秋紅，我知道，在你爸和蕭雲之間，我無法選擇。我選擇誰，都會傷了誰！我隻能跟他倆保持那種，道不清說不明的關係。雖然我自覺自己也不光彩，甚至還有些卑鄙惡濁，但我也是身不由己，誰叫我無法分身呢？在他倆之間，其實，我也已經是身心疲憊，憔悴不堪。
“夏雨，我不明白，你為什麽總要拒我於千裏之外呢？我每次一提到結婚，你總有百般理由！你就跟我明說好不好？為什麽，你總有那麽多借口呢？不跟我結婚，你到底安的是什麽心？”蕭雲語氣一變，突然發泄出對我的不滿來。
“不結就不結！隨你怎麽說！你想怎麽認為就怎麽認為！”我也對他發了脾氣。
“你不想跟我結婚，那就隻有一種解釋，你另外有人了！”蕭雲赤裸裸的，說出了他的內心話。
“你說有就有唄，我不想解釋，越描越黑。”
秋紅，我知道自己腳踏兩隻船不光彩，所以，我不想在他麵前狡辯，就當是默認吧。
“不是說，這是事實！”蕭雲說話很肯定。
我又一陣沉默。
“我說對了！說到點子上了唄！”蕭雲有些得意洋洋，“哼！難怪人家說你不是一個好女人！”
“你已經知道我不是一個好女人，為什麽還要心甘情願跟我攪在一起？你不覺得自己沒出息！很窩囊？！”我對他也沒有好氣。
蕭雲一下站起來，氣勢洶洶的對我說：“夏雨，你給我聽清了！我對你夠好了！為了你，我已經竭盡所能，不惜打幾份工來養你！人家告訴我的，我權且不信！但要是，我一旦拿到了你的真憑實據，有你好看的！我倆不玩完才怪呢！”
“蕭雲，我也告訴你！想結婚，沒門！除非你有房有車！你不是要找證據？你找去吧，你少來威脅我！我夏雨，也不是你幾句話，就能給嚇大的！”
我一下把他推到河裏去了，自己哭著跑走了。剛跑幾步，我的手機就響了。
“打！打什麽打？不把我逼死才怪呢！”我對著電話沒好氣的說。
“夏雨，是我，光明。這麽晚了，你在哪兒？我開車來接你了！”
秋紅，你爸爸根本不理會我的生氣，他說話的語氣非常柔和。
“我死了，你也別管！我隻想一個人好好靜靜！你就別添亂了！讓我一個人多呆一會兒，行嗎？”我對著電話，幾乎是大吼大叫的。
“那好吧，你就多呆一會兒，注意安全，有什麽事打電話！”你爸在電話中非常關切地說。他的話剛剛說完，我就掛了機。
剛往前走出幾步，蕭雲就渾身水淋淋的，來到我背後，拉住我：“夏雨，你給我說清楚，剛才是誰給你打的電話？是不是那個野男人？”
“是是是是是是是！怎麽樣？蕭雲，你他媽的有脾氣，就弄死我！我早就不想活了！這活罪，我早就遭夠了！”
我一屁股坐在草坪上，把臉擱在膝蓋上，雙手緊緊抱住膝蓋，嗚嗚嗚的哭著。我心裏知道，那會兒河壩裏肯定有人，在看著我和蕭雲。悲痛欲絕的我，還哪兒管的了那麽多呢。
後來，我就這麽哭著，蕭雲一聲不吭的呆在我身邊。好久好久，我才止住哭聲。止住哭聲的我，聽出了蕭雲牙齒磕牙齒的聲音。一瞬間，我的心又給他的意誌力融化了：“你早點回去吧，我還想在這兒，一個人靜靜地待一會兒！”
“這河壩裏，人都沒幾個了！你還待？你就不怕出啥事？”
蕭雲的話提醒了我，我隻得起身，環顧一下四周。河壩裏確實已經沒幾個人了，四周黑洞洞的，黑得很是嚇人。
我倆就這麽靜靜的在街上走，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
走了好長一段路程，蕭雲先說話了：“夏雨，剛才是我不對，你別往心裏去啊！”
“沒事！反正，你們男人這馬後炮用的是順風順水，得心應手的！我們小女人嘛，就是天生拿來你們瞎描的！你們想用什麽顏色，就用什麽顏色！紅橙黃綠青藍紫，就是你們男人槍管裏的子彈！我們小女人就是那個該中的靶子！”我自個兒搖搖頭。
“夏雨，你家住哪兒？我送你回去吧。”蕭雲獻著殷勤。
“我不跛不瘸的！腿腳麻溜著呢！用不著！”我沒有好氣。
“那要不，就不回去了，我倆去寫個房間？”蕭雲攔在我身前。
“你給我走開！我實話告訴你，我夏雨又不是賣身的！你想怎麽著就怎麽著？那我夏雨還算什麽？你們男人就天生這份德行！褲子一提就不認賬，把女人當婊子！我夏雨再賤，也沒有賤到這麽個份上！”
我心裏憋著的那團烈火，哪兒有那麽快，就熄滅了？
“夏雨，你這說的？”蕭雲兩手在我眼前一攤，做了個無可奈何的手勢。
“別跟我嬉皮笑臉的！從今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兩不相欠，各不相幹！那是多好？”我身子一側，徑直朝前麵走去。
沒走出去幾步，他再次伸出雙手攔在我前麵，給我賠著小心，說著好話：“姑奶奶，我錯了！我給你賠個不是，行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還下次！你給我拉倒唄！”
我兩手狠狠地一推，再次把他推了個趔趄。
他很快又站在我前麵：“好好好！沒有下次了！就這最後一次，行啵？”
“蕭雲，你真是無聊！我今晚上，才看出來你骨子裏的厚顏無恥！那真是到了極點！”
說完這話，我昂起頭，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秋紅，我雖沒回過頭去，但我知道，蕭雲那時肯定在街道上，看著我的背影，望著我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