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說離開就離開
秋紅,我一賭氣就離開了你爸爸,事後我才意識到,確實年輕的我有些莽撞。
冬日裏,A城的大街上經受不住寒冷的侵襲,看過去有些冷清。我原以為走出了你爸給我的那個封閉的房間,我會很愜意很輕鬆,我終於可以自由地呼吸空氣了。而一來到大街上,我才體會出,那陣兒,我的心也跟冬日裏的大街一樣冷清。我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走著,我就覺出自己,竟和那些流浪的孩子一樣,此刻不知下一刻將在那裏!家在哪兒呢?哪兒才是我的落腳點?哪兒才是可以停泊的港灣?那一瞬間,我後悔了!我怎麽就那麽衝動呢?說走就走,說離開就離開?站在十字路口,我不住的問著自己:夏雨啊夏雨,你該往哪兒去啊?你該何去何從啊?我無力的拖著個大包裹,來到了濱江大道。冬日裏陵水河的水,清清涼涼的靜靜的,從西向東緩緩流去,沒有歡喜沒有悲愁。偶爾,一隻小鳥在光禿禿的樹枝上跳來跳去,還時不時的發出淒厲的鳴聲。它是不是也在艱難地尋找它的那個巢呢?我呢?此刻的我,是不是就是眼前樹枝上的那隻孤鳥呢?那隻孤鳥也許能尋著它的家!我能幸運的尋著自己的家麽?我的家在哪兒呢?
坐在往陵水河河壩下去的石梯上,我拿出手機把玩了一會,想了想,要不要給蕭雲打個電話呢?打吧,怎麽說?不打吧,我這心憋的是個!哎!怎麽辦啦?我無聊的在手機上按著蕭雲的手機號,按來按去按去按來。最終又把手機蓋合上,繼續把玩著手機。我怎麽能給他打電話呢?要是先屈服了,慣著他的話,以後的日子,還該怎麽跟他過下去?不通知他的話,孤零零的我,又該何去何從?我再次把手機蓋擰開,看著那串曾經令我神魂顛倒的數字,再想到眼下自己左右為難的處境,眼淚嗒嗒嗒的直往地下掉,在我的兩腳之間,砸出來好大一片濕地。怎麽辦啦?夏雨?我在心裏反反複複的問著自己。走時到很爽快,此刻卻怎麽的,那麽艱難?我把手機蓋再次合上,緊緊捂在胸前,一個人傻傻癡癡的坐在石梯上,獨自傷心落淚。正傷心時,我的手機鈴聲響過不停,我右手攤開一看,是你爸打過來的,我就任手機自個兒響著。好長好長一段時間,手機才停止了歌唱。一會兒,我有收到了你爸的一條短信:夏雨,你到哪兒了?要是真沒去處,你還是回來吧!你永永遠遠都是這個房子的女主人!請你相信我,雖然我不能給你想要的那種生活,但至少我可以讓你無憂無慮的生活著!回來吧,我永遠等你!用心等你!信息上的每一個字,都是你爸真愛的傳達!每一個字都重達千鈞,力透紙背!哎,怎麽辦呢?我該怎麽辦呢?回去的話,我這臉往哪兒擱呢?我的顏麵去哪兒找呢?我又在手機上懶洋洋的按了你爸的手機號碼,但我卻不敢打通!想來堅強的我,在感情上,原來也是如此脆弱!
家在哪兒?我的歸宿又在哪兒?誰能告訴我,我到底該何去何從呢?
其實,在那一瞬間,我也想到過幹脆永遠離開A城,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是,我不心甘啊!要是真離開了,我喜歡的蕭雲呢,不就永遠離開了我的生活?那我那麽急迫的離開你爸,還有什麽意義呢,是不?可該死的蕭雲哪,自那次買戒指跟我別扭後,咋就一個電話也不來呢?明明是他的不是,卻怎麽就要這麽跟我牛下去呢?難道他媽的男人都一個熊樣?得到了他該得到的東西就心滿意足,把女人甩了?女人難到生來就是男人的玩物?
不行!我絕不能就這麽離開A城!我絕不能讓我苦心追求的愛情泡湯!我也絕不能這麽輕易的相信命運!我也絕不能就這麽輕易的服輸,哪怕是頭破血流!我得勇敢的堅決的呆在A城!我相信蕭雲是擋不住我的誘惑的,他一定會跟我聯係,主動的來找我的!說不準他這會兒,正在哪個角落裏後悔當初沒給我買戒指呢?
想到此,我擦幹眼淚,去我和蕭雲約會的鼎泰賓館,開了一個房間。雖然那個房間,絕對不是我和蕭雲約會的房間,但畢竟在那兒能找到我倆愛的影子。
住在鼎泰賓館,我每天隻做著同樣的三件事:吃飯,睡覺,想著蕭雲並焦灼的等著他的電話!然而,好像那陣,我的如意算盤—蕭雲能主動聯係我的願望落空了!我盼了七天,焦灼了七天!是啊,我是失望了!我更是失敗了!我真不明白,為什麽我這麽個魅力十足的女孩,怎會如此失敗呢?我精神到了崩潰的邊緣!我對生活徹底的絕望了!於是,有幾個夜裏,我幹脆跑到“天籟之音”歌舞廳去買醉!每次出了“天籟之音”,我就糊裏糊塗,翩翩欲倒,頭重腳輕,不知東南西北。有一天夜裏,街上已經沒有一個行人了。我醉醺醺的出了“天籟之音”,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鼎泰賓館走。我不知自己身後有三個小地痞跟著我。在一個光線很暗,又即將跨到大街上的樹蔭裏,他們圍住我,拉我手的拉我手,抱住我的胸的抱住我胸,還有一個在解我的衣扣。我不敢呼喊,又掙脫不掉。他們嘴裏還說著下流的話,說什麽我寂寞了,讓他們三人晚上陪陪,陪我一個通宵,保證把我陪舒服了。我身體倒來倒去,就是掙不脫那三雙肮髒的手,在我的胸前肆意的撫摸。我腦袋裏嗡嗡直響,“遭啦遭啦,看來是逃不脫他們的魔掌了”!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輛車“嘎”的一下刹在我麵前,我趕忙拚命地往前蹦。那輛車的主人沒有下車,卻把車燈射向三個地痞。一個小地痞罵了句“你媽的找死,是不是”?就朝那輛車走過去。我聽到那輛車上的人對著電話說:“縣特勤隊麽?我是縣委秘書齊曉芬。你們馬上趕過來,‘天籟之音’外麵有幾個小流氓正欺負一個女孩呢!”還沒等齊曉芬下車,那幾個地痞似乎聽到了“特勤隊”三個字,立即鳥獸散,從不同的方向腳底抹油溜進了黑暗中。齊曉芬來到我麵前,想扶住我,我卻推開了她,對她說:“你……你給我滾開!我……我不要你管!就算是我給……給流氓遭……糟蹋了!我也不想見到你!”
“夏雨,別逞強了!你這麽醉,還是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兒?”她沒有離開,守著我,很耐心的跟我說。
“我……我說過,你……你給我走開!我再也不想見到你!”我指著她,偏偏倒倒的。
不一會兒,兩輛警車閃著警燈,呼嘯著過來了。齊曉芬和他們打過招呼後,便吩咐他們去“天籟之音”查查那三個小地痞,還說非得讓他們去拘留所蹲幾天,膽子也太大了,這光天化日的!接著,她又吩咐另一輛警車,護送我回到了鼎泰賓館。
回到賓館,我的眼淚刷刷刷的直淌下來。我心中的那個恨啊,像陵水和河水一樣,永遠淌不盡!
第二天,我跑了好幾個要點,才買到十片安眠藥,我和著水全吞了下去,我想就此了結我年輕的生命。服下安眠藥後,我流著淚給你爸打了個電話。他聽出來我的訣別之語,忙問我在哪兒,我沒有告訴他,隻對他說了句“我想靜靜的走,來生我再愛你”!說完,我就掛了他的電話,並關了手機。
我醒來時,已經住進了醫院。你爸和他的秘書齊曉芬守在我的床前。齊曉芬見我醒來,就知趣的靜靜地走開了。她大概也知道我不喜歡她,但我又沒有說話的力氣。你爸見我醒來對我說,要不是齊曉芬的話,他是不可能找到我的,我的命也就會在一瞬間沒了。他說他找到我時,我已經昏迷不醒了。他也對鼎泰賓館的服務員和老板大發脾氣,那老板不住的對他這位縣長跟前跟後的道著歉,並說願意承擔一切醫藥費用。到了醫院,他又吩咐院長召集縣醫院專家會診,對我進行了搶救,才把我從鬼門關上給拽了回來。聽得我的淚水直往外淌,看來,齊曉芬又救了我一命!我倆再次扯平了!
“夏雨,好了,就回家啊?!”你爸在我耳邊輕聲對我說。
我點點頭。
那一刻,我明白了愛的一部分含義:感動!
因為感動,我得回家!我要回家!因為感動,我要回到那個不是我家的家!因為感動,我還是得重新回到你父親的身邊!因為感動,我還得再次成為籠中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