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該怎麽辦
夏雨，你不明白，我對蕭雲的那個好啊，隻有我心裏才亮堂著呢。
你不知道，一連好幾天，我把飯做好後，給蕭雲打去電話，想讓他過來跟我一起吃飯。不曾想，他的手機一到中午，總是關著。我還以為他手機沒話費了，趕忙給他充了五百元的話費。結果第二天，一到中午，他的手機還是關機。
這？這什麽情況呢？他一下班就關機，一上班又開機，好像是在刻意躲著我似的？這到底什麽情況呢？一天兩天，還說得過去，怎麽這一段時間，他全是這樣？要說，他是躲著我呢，我又認為不太可能。夏雨，你想想，我對他那麽上心，他怎麽會這麽無情無義呢，是不？說破天，他更不該呀！再說啦，前兩天，他把他爺爺住院報銷的，近五萬元拿來還我，不讓我找了個不算理由的理由，給退回去了？我壓根也沒想過，要把那筆錢收回來呀？
那……這就奇了怪了，他每天下班時間一到，他的手機就準時關機。準得比女孩的月經周期還要準！這什麽情況？這是？我的頭都給搞大了。
幾天來的煎熬，逼迫我不得不去一品汽修美容城看看。
“喲，準嫂子，又想咱們蕭哥了，是不？”
“喲，準嫂子，好幾天不見，更光鮮滋潤了哦！”
……
我心煩意亂，哪有什麽閑心，去理會他那幫哥們的戲虐？我徑直走過去問：“蕭雲呢？他躲哪兒去了？”
他那幫哥們沒見過我生氣的模樣，趕忙收起他們的嬉皮笑臉，一本正經的回答我：“不知道呢。好像每天一下班，他接了一個電話，就一聲不吭的走了，跟我們招呼也不打一個，我們問他，他也不理不睬的。”
“我們還以為他去你那兒了呢，就知趣的沒敢再問。他沒去你那兒？那他去哪兒了呢？”
“就是嘛，這段時間，他總是神秘兮兮的，也不知在搞啥名堂。”
……
看來，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臨發動車子時，探出頭去對他那幫哥們說：“要是蕭雲回來了，麻煩兄弟們告訴他一聲，就說我來找過他，讓他去我那兒一下，我有事找他。到時，還麻煩兄弟們，幫他頂頂班，日後我請你們啊。”
“行！準嫂子！他一回來，我們就催他過去，保證不耽誤你倆的大事！”
他那幫哥們又笑嘻嘻的，看我的眼神，也別有一番深意。
我悻悻的離開了一品汽修美容城，把車子開到濱江大道停著。中午時分，來濱江大道休閑的人實在太少，除三三兩兩的年輕情侶外，幾乎找不到，上了些年紀的人。
斜靠在濱江大道的欄杆上，我不住的撥打著蕭雲的手機。
我多麽希望上天能賜予一些奇跡，讓他的手機開著，哪怕隻有幾秒的時間，我也會感謝上蒼的恩賜。可我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次又一次的，從雲端裏給狠狠地摔下來。
實在無奈，夏雨，我隻得撥了你的號碼。等了好一陣，我才聽到，你似乎剛睡醒的懶洋洋的聲音：“秋紅，有什麽事麽？”
我有什麽事呢？我還能有什麽事呢？蕭雲多半在你那兒，但我怎麽好開口，問你呢？
“秋紅，你到底怎麽啦？打電話有什麽事麽？”
“夏雨，你見過蕭雲麽？”我實在忍不住，隻得豁出去，問了你。
“沒……沒……沒見著啊！”電話裏，你的吞吞吐吐，讓我有些神經大條，我本想再追問你一句，沒想到你又補充了一句，“秋紅，要是我見著了，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就打消了我的疑慮。
夏雨，我沒能從你那兒探聽到個所以然來，我隻好失望的關掉手機。
河穀裏的風，颼颼颼的飆過來，鑽進我的衣領裏，冷得我篩子似的抖索。我把衣領緊了緊，抬頭看看天，不知什麽時候，天已經陰霾得像鍋底，難道要下雨了？地麵上，那些零零散散的樹葉垃圾，被秋風旋起來，在天空上隨意打著旋兒，再無依無靠的，飄向遠處。
難道真的要下雨了？來吧，來一場清清亮亮的雨！也讓我的心情能清清亮亮的！
不知不覺間，我來到陵水河邊。坐在一個冰涼的鵝卵石上。我把絲襪和高跟鞋都脫掉，再將雙腳放在陵水河中，任冰涼刺骨的河水浸潤著。涼沁沁的寒意，從我的肌膚漫洇著進入我的血液。一瞬間，似乎我那火紅的心，也給涼得成了一塊冰。
側過頭去，我看見了，我身旁兩米開外，有一位鶴發童顏的老人坐在一塊鵝卵石上，正在那兒靜心的釣著魚。
他兩眼，死死盯著在河麵上漂動著的浮子，似乎他的身旁，根本就不存在，我這麽個女孩似的。
我從腳下的水中，撈出來一枚小小的鵝卵石，狠狠地砸在水裏。
一圈圈漣漪泛起來，再慢慢地向遠處擴散開去。不一會兒，江麵又恢複了，先前的波平如鏡。
我又拿出手機撥打了一通，結果蕭雲的手機還是關機。我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蕭雲，你他娘的，搞什麽鬼嘛，還不開機？”
罵歸罵，罵了又能怎樣？蕭雲就能給我罵回來？失落，恰似細細的又軟軟的蠶絲，裹住我的心，又把我的心，纏得嚴嚴實實的，不能透一丁點的氣息。
我將手機放在我坐的石頭上，站直身子，伸了個懶腰，再直直的走進水裏。
冰冷的河水紮著我的踝骨和腿骨，我顫巍巍的渾身一陣哆嗦。不過，我還是咬著牙朝前走去，河水慢慢的，沒過了我的膝蓋。我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那時刻，我隻想讓冰涼的河水，把我涼個透徹，從裏到外，再從外到裏，直至肺腑。
河水快沒到我下身了，我的牙齒也開始上下打著架。
我正想著該怎麽辦的瞬間，一隻滿是老繭的大手，緊緊攥住我的左胳膊，把我拽回到了岸邊。
“孩子，你年紀輕輕的，別想不通啊？”
“我……我沒……沒啊！”
我望著老大爺那張飽經風霜的臉，很平靜的說。
“還沒？河水都淹到你哪兒去了？啊，你還沒？”老大爺搖搖頭，又說，“這年月啊，除了殺人放火、販毒、自尋短見，這些事你不該去想，什麽事你都可以去想！孩子啊，你能明白麽？你們這會兒的日子，可比我年輕那會兒好多了。那會兒啊，真是要吃沒吃，要穿沒穿的！每天肚皮都能貼上背脊，十來歲還光著個屁股，東跑西竄，我還不是挺挺就過來了！”
“大爺，我真沒呢！我隻想讓自己清醒清醒！”
“就這麽個清醒法？不要命了？”
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隻好沉默著。
“孩子，有啥心事，不妨說給爺爺聽聽，我給你醒醒？”
我一下撲哧樂了，給他搖搖頭，心裏想：“您都這麽把年紀了，能懂年輕人的心事？還給我醒醒？別取笑了哦。”
“不信爺爺？爺爺可也是，從風風雨雨中過來的喲。”
看著他慈善的麵容，我想想，反正沒事，不妨就跟他嘮嗑嘮嗑，看他怎麽個讓我醒醒法？我幾乎是要流出淚，跟他講了我與蕭雲之間的事。
沒想到他聽後，仰著頭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我莫名其妙，渾身雞皮疙瘩直往外竄。我傻傻的盯著他，不知所措。
“傻了吧，孩子？現在的年輕人啊，事兒就多，總要把自己搞得個神經兮兮，稀裏嘩啦的不可。要不搞成這樣，心裏就不暖和，就不熱可似的。孩子，說實在的，雖然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是很懂，但爺爺明白這麽個理，這日子是越來越紅火，得好好珍惜啊，千萬別一時糊塗，想不開喲。”
“爺爺，我真的沒有想不開，我隻是想讓這河水，盡情的，涼涼我的血液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老爺爺微笑著的同時，一拉手中的魚竿，像是對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有了有了！終於有了！久等必有一獲嘛，是不？”
老爺爺的話一語雙關，我不得不再次傻傻的凝視著他。
“孩子，不懂了唄？”他把魚兒從釣鉤上取下，再放入水裏，笑眯眯地對我說，“孩子，你能告訴我，這魚兒，它為什麽上鉤麽？”
“不就是餓了，為著一口食？”
“這不就對了嘛！哈哈，看來你娃娃，還是挺聰明的嘛，對不？孩子啊，爺爺告訴你，當我把這魚竿掛上魚餌，再放進水中的時候，隻要魚兒餓了，不論多遠，隻要它沒法舍棄誘餌的香氣，它就會遊過去，狠命的咬著誘餌。你遇到的情況，不正是一樣麽？還擔心什麽呢？還愁什麽呢？要想自己有收獲，你就得像爺爺一樣，心平氣和，沉住氣！記住哦，大凡心浮氣躁，其結果定會是空手而歸！有些事，你盯得越緊，你越會失去！有些東西，你越想要，他就離你越遠！跟我釣魚的理兒一樣，孩子，你千萬別功利心太切，太顯眼！聽爺爺的！世上很多東西，就好比我們手中的攥著的沙子，你攥的越緊，它越要從你手指縫間溜走！孩子，順其自然吧，相信爺爺。”
老爺爺的一席話，令我豁然頓悟。我像是從夢中醒來一樣，對老爺爺不住的說著“謝謝謝謝”。
老爺爺摸摸他下頜的胡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這就對囉！這就對囉！”
天上的陰霾，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消失得無隱無蹤了；河穀裏的風，也隱沒了形跡。天地間的一切，又雲開霧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