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證據
一大早,天色依舊陰沉。
昨晚飄揚大雪已經變成了綿綿小雪。
賣炭人走街串巷的吆喝聲在幽靜的小雪天裏,顯得格外清亮。
街上的店鋪一開門,掌櫃和夥計們便一起動手,開始打掃店鋪前的積雪。
早餐鋪的老板已經開始忙碌著給客人打飯,肥白的包子和粥水冒著熱騰騰的氣。
陸武奇才從飄香閣往軍營趕。
路上他優哉遊哉地打了壺溫酒,買了隻燒雞,邊走邊吃邊喝。
回到軍營後,各個兵團已經早起拉練。
響亮的口號聲朝氣蓬勃。
陸武奇一路往神箭團的營地走去。
路上所遇的熟人見到他,先是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旋即恭恭敬敬地叫了聲:“陸哥!!”
陸武奇皺了皺眉,如往常一樣點了點頭。
隻等他走過去後,那些“熟人”便在背後悄然議論起了什麽。
陸武奇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去。
“陸哥?”
那些個熟人都是麵色詫然。
陸武奇以為自己出現了什麽幻聽,便沒有在意。
直到他走到神箭團的營地入口時,心頭才莫名地猛然一墜,覺得出事了。
那站在營地入口,似乎已經等待良久的齊鬆朝他露出一絲和煦的笑意。
“陸兄,範老大在報國堂等著見你!”
“見我?範老大這麽早就來了?”
陸武奇露出一絲生硬的笑意,跟隨齊鬆前往報國堂,“齊兄,範老大找我為什麽事?”
齊鬆隻是背對陸武奇帶路,“到了,陸兄自會知曉!”
一路忐忑。
等到了報國堂,陸武奇的心底更是一沉。
隻見神箭團百名同袍一個不少,分列兩隊站在大堂左右,神色冷漠肅然。
堂上,範永寧大馬金刀地坐在上座,麵色毫無波瀾,更看不出半分喜怒。
到場之後,齊鬆便朝著範永寧微微拱手,站到了一旁。
大堂中間便隻剩下了陸武奇一人。
陸武奇擠出一絲生硬的笑意,朝著範永寧拱手道:“老大,這麽早就召集全團是出什麽事情了麽?”
範永寧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這才抬起幽冷銳利的目光,看向了陸武奇。
在這樣的目光下,陸武奇下意識地躲閃低頭。
“帶六人出關執勤,隻你一人中毒垂死而歸,武奇,你再將當夜被狼酋國軍士伏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上一遍!”
範永寧聽到此話,心頭咯噔一聲。
他笑意尷尬地推脫道:“老大,我不是已經說過了麽?”
“說!!”
範永寧神情淡漠,眸光低掃一眼陸武奇,無形間便流露出了一絲八品的雄壯氣勢來。
轟!!
陸武奇隻覺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千斤重石般,呼吸都頓塞起來。
“那……那天我們抵達枯木丘後,怕狼酋國神箭手在其中埋伏,便打算派人前行探查,誰知那韓鳴不聽指揮一心隻想立功,擅自跟隨其他老兵前往枯木丘探查。”
“他經驗不足又心驕氣傲,在中途便露出了馬腳,讓埋伏在枯木丘上的狼酋國神箭手們察覺,暴露了其他戰友的位置。”
“所以其他人才……才因他全軍覆沒。”
陸武奇說到此處,似乎是想到了曾經的戰友,聲音帶著幾分輕顫。
“我也被那狼酋國神箭手毒龍差點一箭穿心。”
範永寧目光幽冷地看著陸武奇,麵色毫無波瀾。
“陸武奇,你確定自己說的話都是真的?!”
陸武奇右手高抬,豎起三指,對天起誓道:“老大,我敢發誓,我今日所說絕無半分蒙騙編纂,如若不然,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好一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範永寧目光如刃地盯著陸武奇,豁然起身,而後朗聲開口道:“韓鳴,你說說看!!”
“韓……韓鳴?”
陸武奇渾身一抖滿麵驚懼,不由轉身看去。
隻見一道衣衫襤褸熟悉無比的身影竟然真的從報國堂外走入。
陸武奇雙眼陡然圓睜,猶如白日見鬼般,難以置信道:“你……不可能,你怎麽還活著!!”
“老大!!”
韓鳴看著震驚的陸武奇,冷笑一聲,旋即朝著範永寧拱手一舉。
“如果要說塞外之事,還需先說塞內,我加入神箭團的當天,齊鬆帶我到報國堂與其他同袍戰友認識,陸武奇卻不知從哪裏聽來了我的過往舊事,初次見麵便大肆羞辱我!”
“我以軍規壓下陸武奇的囂張氣焰後,他便一心想要報複我,於是我跟隨陸武奇等人出關執勤時,這些人聯手排擠為難,將我的幹糧全部換成了石頭。”
範永寧坐在堂上,聽到這裏,目光冷厲地看向了陸武奇。
陸武奇驚慌失措地辯駁道:“他胡說,我陸武奇怎麽會公私不分,糊塗到這種地步!”
韓鳴冷笑一聲,繼續道:“抵達枯木丘後,他命令我作為誘餌主動前往枯木丘,就是想要讓狼酋國神箭手射殺我暴露位置。”
此話一出,不僅僅是範永寧,在場所有神箭團的神箭手們都是義憤填膺,憤怒地看向了陸武奇。
邊疆要塞的軍營裏,最重同袍戰友義氣!!
就算兩人之間矛盾再大,也不能在麵對敵人時,內部分裂相互廝殺。
出賣隊友,拿戰友當擋箭牌,這在民風彪悍的東疆,是最讓人深惡痛絕的卑鄙形跡。
“你胡說!!!”
陸武奇對於韓鳴的突然出現毫無防備,一時間頭腦空白,唯有仇恨和殺意在心頭翻湧。
“陸武奇自大狂妄,拿我當了活靶後,便分兩路向枯木丘包抄接近,哪知道狼酋國神箭手早就發現了他愚蠢的計策,幹脆將計就計,等到他帶領所有人走入射程後突然開始攻擊!”
“陸武奇的愚蠢讓所有人丟了性命,他自己卻保全了小命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韓鳴一口氣將事情的原本全盤托出。
很明顯他口中所說,遠遠要比陸武奇的說辭更有信服度!
“你……你胡編亂造血口噴人!!”
陸武奇滿麵猙獰,雙眼發紅地盯著韓鳴,額頭青筋高高凸出,充滿了狂虐。
韓鳴譏笑地看了一眼惱羞成怒的陸武奇,旋即麵朝範永寧繼續開口。
“陸武奇逃走之後,我便留在與狼酋國神箭手繼續糾纏,數天以來,共擊殺狼酋國神箭手十三人,其中包括狼酋國神箭手毒龍!!”
謔!!
韓鳴此話一出,頓然掀起滿堂嘩然。
所有神箭手們都是難以相信地低聲議論起來。
如果說之前韓鳴所言令眾人信服,那麽現在所說便是截然相反,誰也不信!!
狼酋國神箭手又不是土雞瓦狗,別說一人射殺十三人。
韓鳴這種新人射殺一人都是足以讓人稱讚之事。
更何況狼酋國神箭手毒龍凶名赫赫,怎麽可能死在韓鳴手中。
“哈哈哈哈,謊言不攻自破!!”
陸武奇本來還有幾分心慌,如今聽到韓鳴誇下海口,便如同抓住了韓鳴破綻般狂笑起來。
“一個人射殺狼酋國十三名神箭手?老大,這貨真是滿口胡言!!”
範永寧亦是皺起眉頭,目光幽沉地看向韓鳴,既沒有開口斥責韓鳴謊話連篇,也沒有質問韓鳴有何證據。
“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樣,隨口亂編軍功,我陸武奇豈不是明天就能射爆狼酋國皇帝的狗頭!!”
陸武奇猙獰狂笑,大手指著韓鳴嗬斥道:“身為新人,不服管教也就罷了,還編造種種謊言掩蓋自己的過錯,把所有責任推到了我的頭上,你這種人應該立馬被扒了皮,掛在旗杆之上以儆效尤!”
韓鳴麵色淡漠,既沒有解釋,也沒有辯駁。
他隻是伸手掏入衣袍之中,旋即抓出一大把血跡斑斑的狼酋國神箭手腰牌,扔在了腳下的大堂之上。
啪啪!!
腰牌落地的聲音清脆悅耳,嘩啦一片。
大堂內所有神箭手們的表情由震驚變為駭然,由駭然變為敬畏,一個個站在原地膛目結舌。
那正準備繼續大肆嘲諷的陸武奇,猶如被人一把捏住脖頸的鴨子般,雙目圓睜地盯著地上的腰牌,麵色先是羞怒尷尬,旋即變為怨毒和嫉恨!!!
這小子……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