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時間的殘忍
“今天怎麽那麽遲才來啊,快快快,很多人等你上台啊。”峰哥看見姍姍來遲的鞏映澄著急道。“不好意思,我家裏有點事,遲了。我現在就去準備。放心好了。”鞏映澄一邊走進後台一邊和身邊的峰哥說。
不一會,她便出現在台上,比起形形**的選秀比賽,鞏映澄更喜歡這裏,能每夜陶醉一群人,能每夜在燈光下唱著自己的歌,跳起自己的舞步。很多時候,她是看不清台下的那些臉龐的,他們似乎就是一從深林的瘋長的野草,沒有目的尋找屬於自己的陽光,在一片灰暗裏尋找光亮,搖曳著短暫的年華。鞏映澄,喜歡閉著眼,眼前出現一原金色,全是沉寂的曠野,隻有自己的聲音慢慢流淌過原野,溫潤不息,像流暢的怨愁,鋪敘開來,無所忌憚的。在那種時候,掌聲歡呼如潮水般湧過來,變成了鞏映澄心底某種被標上永恒的東西。悠長,強大,纏黏,不容失去。
鞏映澄,這輩子,難以割舍的就是歌唱與起舞。甚至曾固執地相信,沒有了它們,這活著意義就不大了。引起她注意的,除了旋律。還有,那個新來的吉他手,那個蒼白的卻溫暖的少年。自己每次登台他都會在台上一旁伴奏,隻是他在那狂熱的鼓手和其他伴奏者之中並不顯眼,甚至安靜得有點格格不入。就是這樣的一個少年,讓鞏映澄如此不可抑製地把眼光放在他身上。很多時候,她唱著歌時都會把餘光偷偷放在少年身上,她驚訝他有這修長白暫的雙手,指尖流轉在弦上,像一縷月光撩弄著起風的岸邊的草。鞏映澄想著,那指下的曲會不會和郊外幽幽的月色有著某些故事。偶爾也看到他嘴唇張合,是在唱歌麽?他唱歌也一定如月般令人癡醉吧。
每每想到這些,鞏映澄都很開心。但她也清楚自己是什麽樣的人物,隻有金錢她最需要。而且,她一直守著的那個秘密,她那在陰暗的自己。
可偏不巧,她在下班等那輛黑色奧迪時,碰見了他。他背著吉他,穿著灰色T恤,黑色休閑褲。劉海遮了眉毛,蒼白的臉有著一雙黑眸子,不同於自己的深不見底,那是一種道不出的清澈和深情。
“你好,蠻巧的呢。”眸子的主人先開了聲,聲音不大,像一陣風刮過就散了。
“是的。都差不多一個時間下班嘛。”鞏映澄在陌生人麵前話不多。
“嗯。”他簡短的應答後也沒有說下去了。
後來鞏映澄走了,他也騎自行車往相反方向消失。
他是“嵐”裏的安靜的吉他手,也是“嵐”裏唯一一個還騎自行車來上班的少年。?
鞏映澄後來在峰哥那裏得知,他叫“曦”。真的,是蒼白而溫暖的初陽。?
隻是,自己已經早就沉淪在黑暗裏了。?
【肆】?
一切是怎樣開始的呢?天時地利人和,都沒有吧。就隻有兩顆心,在相和彼此。夜色沉澱在所有人的眼睛裏。不得不說夜是個美妙的時刻,似乎每個不相幹的人都可能產生銘心刻骨的感情。?
鞏映澄那天感冒了,也許是因為前一天回去時淋了雨。所以一整晚都沒有上台,也沒有告訴範翔宇,他知道今天是他和他妻子的結婚周年紀念日,她不想他在耳邊嘮叨趕時間回家之類的事。就當是給自己放個假好了。於是鞏映澄點了紅酒,坐在包廂裏,看著那蠕動的黑暗。聽著台上的歌手扯著嗓子,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一口把杯裏的酒喝下去了。
“難道不怕醉麽?”包廂門被推開,探進了那張蒼白的臉,是曦。
“不怕,我喝慣了就不怕了。”鞏映澄心裏浮起些許欣喜,看見了他。
“那好吧。”曦拿過了我手中的酒杯,坐了下來。“介意我坐下來搶你酒喝麽?“
“你認為呢?”映澄笑了笑,“你都已經決定坐下來了才問我。”
曦沒有說什麽,揚起了笑顏。那是鞏映澄在這裏看過的顯得最真切的笑容,可以真的感受到溫暖的氣息,瞬間,她莫名其妙地產生一絲感動,這讓她自己都覺得奇怪的感覺卻讓她一輩子都忘不了,幾年後的她想起這事,她才真正正正地意識到她不會後悔自己所做的,因為能遇上這樣溫存的笑容,她,絕不會後悔。
“對了,我很喜歡聽你唱歌,像在聽故事,對,你就像是每天都在講著一個又一個的故事。”曦繼續著自己的話題。
“嗯。謝了。我想,我也隻是單純地想唱歌而已。”話裏沒有流露太多的情緒。
“能讓自己暫時放下很多事是麽?”他認真的看著她。
“嗯,是的。”鞏映澄故意避開他的眼神,看了看包廂外,“也許吧。我想這都是很多歌手的感受。”-
簡單的幾句淺談,兩人卻喝光了鞏映澄點的酒。
“映澄,我可以這樣叫你麽?”曦忽然問。
鞏映澄有點暈,可能酒喝多了,“可以啊,我覺得我也更喜歡像其他人那樣叫你曦。嗬嗬。”
“好友的叫法。”
“是的。”鞏映澄把頭靠在了曦的肩上,喃喃地說。
“那,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麽?”曦,顯得有些緊張,吐息已不像剛才那樣自然,眼睛看著前方,等待著回應。“可以啊,問吧。”鞏映澄很快答道。
“那,每天接你下班的那男的,是你男朋友吧?”曦,抓緊了衣服下擺,下意識地控製著自己的呼吸節奏。
“是的。不像麽?”隨即鞏映澄笑了起來。-
“沒有,我隻是覺得他貌似比你大很多,不像…….”有點說不下去,越發緊促的氣息讓曦微微咬著下唇。
“不像什麽,不像沒有結婚的人麽?嗬嗬,是的,他是有妻兒的男人,而我呢,就是那第三者,怎麽樣?有問題麽?”她笑得越來越大聲。
“我隻是覺得……”曦微微的喘息聲音讓人感覺到氣氛有點壓抑,即便稍微低著頭,但是燈光剛好打在他的頭頂,本無血色的臉更顯病態的蒼白,似乎強忍著什麽的模樣落在鞏映澄眼裏卻滿是嘲諷的味道。
沒等曦說下去,鞏映澄就搶了話,“覺得什麽,覺得我下賤是不是?對啊,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曦驀地抬起了頭,卻隻是有些緊促地呼吸,沒有說話,拳頭抵在衣擺上死死地握緊,由於過於用力,指甲掐進了肉,血滴在了他的白恤衫上,染開了一點紅。
鞏映澄從座位上起來,“如果沒事,我先去忙了。”徑直走回後台
吧台上打下一束藍光,映得她眼裏的那湖水閃爍。曦望向那背影,心裏陷下了一方。如果世界上有什麽不可抵抗的遺憾和痛恨存在,那必定是因為時間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