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一個悲傷的故事(1)
「你說的算是什麼話,什麼叫監獄里會讓你產生一種安全感?」那個女警察向來就看不起這個小偷,尤其是在這個小偷點名要求她喂他水喝的時候,對這個小偷的厭惡感更是直接上升到了一百分。
「我說的是什麼話,我說的當然是大實話。」小偷頭也不抬地說。
但是自從因為剛才那個小偷說了最後一句話之後,在場所有的人都有一點兒難以意料,就連為首的那個警察組長也認為這一定是一個有故事的年輕人。只不過可能是因為時運不濟,命途多舛,才會變成現在的這副樣子,看起來,也是挺讓人心疼的。
而且他說出來的那些話,客觀得講,似乎也不是一點兒道理都沒有。
就連李一凡本人也認為,這個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背後肯定是有一段不為人知的辛酸史的。李一凡本人也是很乾興趣的,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樣的故事了。
「年輕人,那你是在社會上收到來了什麼委屈嗎,所以才會導致你走上這樣的一條如此極端的不歸路?」警察組長問小偷。
「喲,原來你們是想聽我的故事啊,算了吧,反正我今天無論如何都是要被你們抓走的,那我也就不吝嗇了。你們愛聽不聽。」小偷眼角上揚,不屑地說。
警察組長肯定也比李一凡早就看到了這個小偷的表情變化:「年輕人,你現在不要用這樣的想法,這種想法其實是不正確的,而且這種想法也是很要命的,我們也不是刻意要揭露你的傷疤,我們只是想更好地了解你,這樣對你,對我們判斷這個案子都是有幫助的。」
「算了,警察同志,你也不需要在我面前說這些話了,你想說什麼,其實我都是懂的,我只是有時候不想說罷了,你想從什麼地方開始聽起呢?」小偷換上了另一種態度對在場的那幾個警察說。
「那就從你的身世背景開始說起吧。你說你是浙江金華的,你就開始說你是怎麼從金華到遼省來的,你來到遼省之後又發生了一些什麼樣的事情,你把這些告訴我們就行了。別的你說不說都無所謂。」警察說。
說好的不審問呢,這不擺明了就是變相的審問吧,就是換了一種方式而已,而且你讓我講故事更可怕啊,把所有你們認為有用的信息都滲透在了這個故事裡,對不對?而且講故事還容易使人真情流露……這個辦法不錯啊,真不愧是辦案二十多年的老手。果然是有自己的這一套經驗的。
「好吧,那我記這麼說吧,但是我事先說好,故事我只講述一遍,這一遍中,你們要是沒有聽清楚,我是不會重講的,你們要是不理解,我也不會停下來特意幫你們解釋一遍這是什麼意思,知道嗎?」小偷說。
沒想到這個小偷還挺有節氣的,嗯,沒錯,有一種節氣叫做「我只給你們講一遍,剩下的我全都不管」。
「凡哥,怎麼,警察不去審問這個小偷了啊,怎麼改成小偷講他的這些陳穀子爛芝麻的破事了?」傻根不解地問李一凡。
「噓!傻根,別說話,仔細聽他講,他是在講故事呢,這個故事是講給警察聽的,咱們也一起聽聽看,我想這個故事一定是很有趣的,你也要仔細聽啊,聽完之後我會問你一些問題,看你有沒有認真聽!」李一凡對傻根說,說完之後傻根還是傻傻地點了點頭。
胡粉粉恰好看到傻根和李一凡之間的這一幕的對話,看到傻根居然這麼聽李一凡的話,幾乎是李一凡叫他幹什麼他就真的會去幹什麼。於是在心裡更加確定了,傻根能夠現在這樣的變化,肯定是李一凡在給他治療。
但是為什麼李一凡自己一點兒都不承認呢,李一凡為什麼要騙她說自己根本就沒有給傻根治療過,還要和她扯一扯什麼「醫學」、「奇迹」之類的詞語來哄哄她呢,難道李一凡也是因為欺負她什麼都不懂嗎?
胡粉粉的心裡還是有一點好奇的。所以她的目光還是獃獃地看著李一凡。
「粉粉妹妹,你怎麼用這種眼光看著我啊,你是有什麼心事嗎?你在心裡想什麼呢?」李一凡看到胡粉粉的這個目光,差點以為胡粉粉又要對他犯花痴了。
「沒,沒什麼,我就是感覺這個小偷好像是一個很不簡單的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會有這樣的感覺,而且我隱隱約約感覺好像會有什麼樣的事情要發生。」胡粉粉可不能讓李一凡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東西,所以只能這麼說,以便轉移李一凡的注意力。
但是她也找不到別的理由,只能把事情推脫到了眼前的這個小偷身上。
李一凡是真的沒想到原來胡粉粉還有這樣的覺悟,本來還打算和胡粉粉聊聊,你是從哪些方面看出來這個小偷有什麼問題的,又是怎麼產生那種不詳的預感的。
然而正當李一凡要和胡粉粉說幾句話的時候,小偷的那個關於他自己的故事已經開講了,李一凡只能對胡粉粉說:「粉粉妹妹,現在那個小偷已經在講述他自己的故事了,咱們認真仔細聽著,等一下我們再來說說可能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好嗎?」
胡粉粉也學著傻根的樣子點點頭。
「我的名字叫付國泰,沒錯,就是國泰民安的國泰,我家裡還有一個雙胞胎弟弟,我想你們一定猜到了我弟弟叫什麼名字,沒錯,就是國泰民安的民安。我家住在浙江金華,在武義縣,就是出產金華火腿的那個地方……」這個名叫付國泰的小偷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來他的故事。
「我們家也是住在這種小窮山村裡的,就和你們現在看到的這個幸福村一樣。我初中畢業升到高中,我們村裡沒有高中,所以只能到縣裡去讀高中。我是從農村來的,雖然在農村的時候學習成績還可以,但是到了縣裡的高中去了,我的同學們都嘲笑我是一個從農村來的土包子,他們還欺負我,還在我的臉上抹泥巴,在我的衣服上畫豬頭……」付國泰開始講述起了他上學的時候的經歷。
「在別人的臉上抹泥巴,在別人的衣服上畫豬頭,我認為這些行為確實很不道德。」胡粉粉小聲對李一凡說。但是此刻李一凡卻陷入了這個故事中久久不能自拔,好像沒聽到胡粉粉說的這些話似得。
付國泰停頓了一下,「因為被我的同學欺負,我也覺得自己挺自卑的,我確實是從那種小農山村裡出來的,論條件,論各種生活環境,確實和他們鎮上的、縣上的同學比不了,從高二開始,我覺得我們上課的內容越來越難了,漸漸地我覺得我有一點兒跟不上了,成績越來越差了,於是我就越來越被我的同學看不起了,他們還說,我這樣的垃圾就不配來上學。」
「我原本以為我的那個雙胞胎弟弟能幫助我,至少我們一起在縣裡上學,本來就是親兄弟互相有個照應,結果他卻和城裡的那幫人好上了,甚至和城裡的那些人一起欺負我,回到家裡就在父母面前告狀,說我不思進取,變成了一個小流氓小混混,因為他學習成績比我好,我父母都是相信他說的話,根本就不聽我的話。」付國泰說。
在場的那個提出「反會型人格」的警察對其他的在場的警察說:「我就說吧,這個人他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之所以會有這種反會型的人格,從他的出生壞境、他的家庭環境,還有他的成長環境中都可以看出來,你們看,他生在一個貧窮落後的小山村,這就決定了他周圍的人包括他的父母思想的局限性,他上學的時候被同學欺負,從來就沒有感受到同學之間的有愛,最後連親情都受到了危機……」
其他警察紛紛點頭表示認同這個觀點。
「後來不是要高考了嗎,其實我壓根就沒想過我要去高考,反正我就是那麼垃圾的成績,根本不用考,我知道自己肯定是考不上大學的,再說了,我高考的那個時代,本來就沒有多少人可以考上大學的,我是說,在我們的那個農村裡,我沒考上大學,我弟弟也沒有考上大學,我們家的親戚說,要不給兩個娃子去報一個復讀班,等明年再考一次。結果我弟弟去復讀了,我卻被家裡的人打發去打工。」付國泰說。
說到這裡,其中一個民警忍不住要插一句嘴:「為什麼你們的父母會有這樣的想法,你有沒有想過這樣的話對你是那麼的不公平?」
「他們的理由才是更加奇怪的呢,他們說,他們已經養了我整整二十年了,叫我出去打工,打工賺來的錢供我弟弟上學,我是被他們打發出來的。」付國泰說到這裡,頓時有一點眼睛酸澀。
「那你又是怎麼來到遼省的呢?你有想過回去嗎?」那個女警察問付國泰。
「我覺得,同樣都是父母親生的,他們也養了我弟弟二十年啊,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對我這麼不好,既然你們要我賺錢養家,我賺錢可以,但是我的錢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賺來的,簡單地說,我就是想和他們斷絕關係,我就一個人偷偷跑出來,一路北上,然後就到了這裡。」付國泰說。
「那也就是說,你根本就沒用給你家裡的人寄去過一分錢?你的家人也沒有找你?」女警察問。
「沒有,我就等著看好戲呢,後來我聽說,我弟弟復讀了一年後還是沒有考上大學,他自殺了。我頓時覺得心裡那種久違的報復欲得到了大大的滿足,雖然他是跳樓的。就在我弟弟跳樓自殺后,我父母這才想起原來還不止一個兒子,原來還有流落在外的我。但是我心意已決,我絕對不會再回去的。」付國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