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反轉劇
最簡單原始的東西反而最不擔心過時，比如今日怡紅快綠，明日過眼雲煙，如果厭煩花花世界，簡約的黑白永遠不會遭逢過多爭議。那麽多人敲著鍵盤，可能提筆忘字，卻也剝奪不了紙筆的權力。
畢竟最初的習得，都從一筆一劃還是。模擬得再逼真的墨水屏也無法真正取代墨跡給人眼帶來的舒適愉悅，更別提粗糙紙張觸感的安慰，以及嗅覺敏銳而引發的通感。
忘記了是在哪看到的主人公熱愛自然，珍愛樹木，是因為它們可以變成書本，環保的初衷源於造物與人類智慧的神奇結合。
老去的人會逐漸難以接受新鮮事物，也許很快吉原就會變成想爺爺一樣的人，因為扔掉薄薄一塊肥皂片，換掉一塊舊抹布而莫名其妙地生氣。
回到老屋居住，每天早上不肯喝阿姨煮的白粥，自己用豆漿機把五穀亂七八糟地混在一起，熬出濃濃的漿糊；又或者用廚房電子秤小心翼翼傾倒著脫脂奶。
阿姨總是嘟嘟囔囔，認為這不可理喻多此一舉。唯一讓人順眼的就是，大概吉原再也不會像小時候一樣搶電視看，現在這裏的電視是除了新聞時段就永遠鎖定在戲曲頻道。
人老去的某些跡象是聽昆曲、看古書，如今看來竟可能是真的。古書倒是沒見，不顧每天十點，門前的報箱裏會默默多出一份《人民日報》。
對上一代的懷舊嗤之以鼻，也同時對自己的方式接近著另一種緩慢的、遲鈍的生活，拒絕更新，像體內一顆長期埋伏的腫瘤。
一旦被迫接受新鮮事物，就像疾病發作一樣難受……
胡凡現在躺在尹楚瑜身邊，回想著昨晚的歡愉，裸露著上班身，內心卻無法完全融入到這個麵容陌生的女人身體裏去。
他還是無奈地保持著手肘撐著腦袋的姿勢，一動不動地望著尹楚瑜。想象不到她最近發生了什麽，隻覺得那一夜的風花雪月，最讓人接受不了的就是嗝得他疼的一身瘦骨嶙峋。
她還是沒有按時吃飯，沒有健康飲食，才會導致這麽病態的身段，胡凡討厭瘦得不能再瘦了的女人。
他有些看不下去了，推了推尹楚瑜，悄悄地在耳邊說著，“如果再這麽瘦，我也不會再和你做，愛了……”
不是尹楚瑜太瘦，隻是不願意接受這樣的模樣，內心深處的不是這個樣子。
佝僂著身軀，尹楚瑜用臆想的眼睛去揣測。彼得潘拒絕了更新永遠停滯在孩童的狀態，不變化的獨立世界更自由自在，與新鮮事物的鬥爭就像一次又一次打敗虎克船長。
尹楚瑜渴望著發著內心的火焰，胡凡必須回到我身邊，不然我一定得毀了他。躺在床上天翻地覆，心裏想的是怎麽都這樣了還是沒點結果。
如果是於依飛結果就肯定不是這麽簡單了，說來說去還是於依飛害了自己。微微躲在被子裏腦袋帶著憤怒到了極點的眼神，死死盯著門口，“這個於依飛也留不得……”
這禮拜是藤田第二次來到公司總部處理事項了，今天第二次來，顯然也是非比尋常循著某些原因參加會議的，但是這麽突然地有第二次到訪，當然還是惹得周圍的人驚慌失措，尤其是坐在主座的胡凡，明明開到一半的會議，卻又突然停止。
他緩緩地走下位子，向破門而入的爺爺鞠了一躬，藤田反倒不理，有點惡狠狠地走上前來。不同於以往，今天穿了正式的西裝，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像是打了發蠟一樣。
眼角的皺紋過於明顯，刻意提醒著這位白發蒼蒼的老年男子上了年紀，能撐到這個年歲的老頭子也真是不容易。那是要怎樣的飲食和作息才可以保持得這麽健康，還可以威風凜凜地統治著這個巨大的金錢帝國。
一個集團真是少不了一位可信的上了年紀的領導人，這是象征著這個集團可以如同年邁者屹立不倒的象征，看著就讓人心潮澎湃，尤其是伴著拐杖敲打地麵時的節奏感。
鐵錚錚地證明者他還年輕的事實，不願與年齡作鬥爭的老頑固。
大家起身看著他緩緩邁著步伐，隨後坐在中間的位子上，連一旁的楊秘書都膽戰心驚起來，深怕這次老板真的是死到臨頭了。
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諸如此類的情況在前幾年也同樣發生過，那時因為重大的跨國合並案的小小出入，麵臨著三億四千萬的賠款風波，當時在國稅局和銀行的雙麵夾擊下，藤田集團寡不敵眾眼看著就要被瓜分了，還是被老爺子硬生生救了下來。
真可謂是虎口脫險，那時候的情景楊曉到現在還曆曆在目，吐著氣有些後怕。看現在的排場，不難聯想起以前的風波，若是如此，老板這次的後果可絕對不小了。
畢竟這麽多年，老狐狸培養的接班人也不是一個兩個，光是在場的眾多董事，也大多野心勃勃想著大幹一番。
不論是誰，說起來也有大有來頭，接任這個位子毫不在話下，對於藤田的獨裁統治，他們也頗有些不滿，都有自己實幹理論，帶領公司更好的發展。
不過這一切，在藤田看來就是放屁，不按照他套路來的人，是絕對不會得到他的大力支持的。
“我今天來，是有事想要說說。”藤田看著一旁的秘書楊曉，說起話來也是含含糊糊，賣著關子，“前幾日有人投了資料給我，說是檢舉我們這的公司最高製裁者。”
手裏的牛皮封袋被緊緊攥在藤田手裏，上麵看不到任何提示，空白一片，白色的小圈被線纏住緊緊地密封著袋子。
“裏麵有詳細描述著董事長胡凡……在最開始的銀行案件裏阻撓調查行為……以及與黑社會的不法交易和暗中培養其成員……還有關於我這個非常優秀的孫媳被無辜傷害導致失明的重大事件的描述……”
說到這裏藤田皺了眉頭深吸一口氣，望著坐在一旁的胡凡，嚴重的無奈和痛楚全表現在臉上，“你們還有什麽要檢舉的，都可以談談的。”
藤田原來是準備好聽聽下麵人的反應，隻可惜久久都沒有回應，他的無奈轉變為憤怒，“我隻希望這不要是內部人透露的最好，畢竟……畢竟胡凡還是我的孫子。”
他點著頭，似乎要刻意提醒著什麽似的，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發生這種事，還是不忘殺雞儆猴。
“就這樣，會議結束吧，大家該幹嘛就幹嘛去……”
等著人流漸漸離散，不小的議論聲開始漸漸在人群中浮動，會議席上還坐著三個人，他們分別是現任董事長胡凡及他的秘書楊曉和老董事長藤田。
“這件事本來是不想提的，隻是被人用作要挾，不然就和媒體公布這些事，雖然對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生活私事毫無興趣，但我還是顧全大局的人，為了公司著想。”
藤田手撐著頭，有些暗暗不爽地閉著眼睛，周身的兩人看得出來他心事重重，但沒人敢上前問點什麽，怕老爺子又發怒起來。
“我不管你和那個女人發生了什麽，以前那個女孩叫什麽來著……哦……叫葉雯，我知道你還對她念念不忘的……你這樣就成不了大事，所以我告訴你……，那女的是我讓人給送出去了，她不是會裝無辜裝可憐去吸引你們這種富家少爺麽，我就把她送到最殘忍的虎口……讓她體驗被撕裂的感覺……”
胡凡低著頭，手卻緊緊地握成了拳放在桌下暗暗發泄著心中的憤怒，她還那麽年輕，那麽瘦弱，瘦弱得隻剩下皮包骨頭了，爺爺竟然還不放過她。
“或許早就被人活生生地打死了，她那樣的女人，不能在良好的溫室裏得到最精心的培養或許就真的不該活下去……要怪就隻能怪他那個沒用的父親。”
“偷了我的資料就妄以為能賺大錢。”藤田繼續喋喋不休，幹啞的嗓音在胡凡聽起來真是再惡心不過了。“還不如你現在的妻子，尹楚瑜……如果你不照顧她，我會好好關照的。”
“請你不要傷害她，她是無辜的……”
“嗬嗬嗬……哈哈哈……”回應的是藤田狂妄的大笑，撕心裂肺，發自肺腑，帶點嘲弄的意味，完全不把麵前的孫子放在眼裏。
“和你比，她更有點價值。”
胡凡當然懂這是什麽意思，明顯就是爺爺又要培養下一個接班人了，如果這樣，又會多出新的敵人，這樣的遊擊戰，自己已經不想再和老人家繼續玩下去了。
他還記得第一次去爺爺家時的狼狽，因為身無分文的流浪漢身份每天隻能被爺爺棍棒敲打身體時的日子，爺爺根本天生就是討厭自己的。
自己不過是一個機器罷了。
“過幾天，我會尋思一個新人選來先頂著你的位置，老這樣坐在這裏的人，到最後可能會接近天真拒絕成長了，沒有壓力也不會有動力。”
胡凡看著爺爺漸漸離去的背影，覺得他才是垂垂老矣，黃發垂髫，不願承認年華的更新，不願接受被淘汰的那一款式，正是他自己的模樣。
尹楚瑜站在射擊場，距離市中心十幾公裏的最大北方射擊場裏空蕩蕩的隻有她一個，每次前來這裏都會被包下。
她放下手裏的氣手槍，仔細聆聽著耳機那頭的好戲，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