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害怕
在這裏沒有什麽風景，原先，奢侈就是風景。那是用鎏金的瓦和殷紅的墻砌成的風景，現在亮麗的TTB隻能讓人抬頭仰望。
害怕在人群中失散，害怕在冷眼的HR，刁鑽的房屋中介和為蠅頭小利搏命的小商小販中孤立無援，毫無防備地遇見你，你的玫瑰，我不動心，你的承諾，我不關心，你的真心，我不真心。
當朋友變成情人，情人變成親人，堅持獨在異鄉的意義就不再抽象而變得豐滿。
那晚是胡凱的生日，在貿易天街，頭頂的無數液晶屏幕拚接成的巨大顯示屏，坐在台階上抬頭看到寬大的屏幕上的廣告。
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兩句詩來，”心心複心心，結愛務在深。一度與離別，千回結衣襟。始知結衣裳，不如結心腸。坐結行亦結，結盡百年月，”
倚著於依飛，轉過她的裙角和自己的襯衣打了個結。“你要起身，我的裙子就該掀起來了……”
“咳咳咳……！咳咳咳……！”半夜的時候葉雯的房間裏還時不時地傳來咳嗽聲，起初因為睡得熟沒人發現，可是這樣頻繁的聲響還是吵醒了隔壁的女人。
媽媽有些氣憤地關緊了窗戶和門，以保證一點聲音都不會在通過那些因年代久了而被蟲蛀了的門縫。
葉雯一貫地抵觸奢華的街景，可是那晚腦子裏衍生的都是華麗麗的夜之都，出乎意料地友善，讓她分外想家，感覺頓時有些對不起價格不菲的機票了。
“你痛經嗎，你的床單變紅了，沒發現自己經期來了麽。”女人一把抓住床上虛弱地葉雯直直地拉起來，從櫃子裏翻出了新床單鋪上，疊得整整齊齊。
“要是被媽媽發現你弄髒了她的床單，我想她會罰你雙倍的工錢……”女人看起來年齡不大，臉上的神情稍顯成熟，她輕輕撫摸著葉雯的短發，感受到她瘦削胳膊上的涼意冰冷地像具屍體。
女人從自己房間多抱了一床被子，鋪在了葉雯的被子上，“我那還有兩床，都是之前賭來的勝利品，你先用著，不然明天可就要錯過工作了。”
“媽媽開的是和這裏14家DW連鎖的殺手聯盟，dead women的英文縮寫，因為環境政治的特殊情況，這種生意常見。
曾經和狗咬狗有過幾年的資源共享，不過那是修羅場，走出來的人總是凶神惡煞一股殺氣，非常典型的暴力機構，吃了不少政府的虧。
畢竟不是人人都願意賺黑心錢，DW在宣告幾年結束的合作關係後還是投靠了政府，他們出人，政府出錢，合作規劃對抗政府的敵人。
看起來像是從良了，但無奸不商，他們貪婪如狼一樣，嗜血成性。他們有時候會引發分庭抗禮的政府與黑幫的導火線，從中收取各自的油水，以幫助其中一方，當然看誰出手更大方……”
“好了好了，別在這聊天了，快點去工作……”媽媽一大早就開始催促著大家身體裏的馬達運轉起來，插著手終結著八卦話題的繼續。
“我不想打架。”葉雯手裏攥著媽媽遞來的牌子，每個人的都不一樣，一旦賺了錢，還是遞增同樣的牌子，這是為了防止這裏的盜竊和謀殺，打架一旦危及生命也會扣錢，因為對於媽媽來說，每個人都是她花了價值買來的。
“我不會，我隻會跳芭蕾舞。”葉雯搖著頭，這幾天的生活已經讓她麵容憔悴，顴骨突出，深陷下去的眼窩下的是濃濃的黑眼圈。
“不打就沒飯吃，什麽也沒有……！”媽媽重重地把牌子甩在葉雯的手上，“哦忘了跟你說，這個規矩是你爸爸下的！”
葉雯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四周寥落，真的隻剩下她一個。她嘴唇發幹，手腳顫抖，飛躍幾千公裏來到這裏，卻如置身於一個牢籠。
這附近街道次第破壞，樓房低矮，偶有商店，櫥窗蒙塵，地圖顯示是突兀的商業區，還曾有過五六層樓的摩天巨製。
獨自進門，沒有門禁，連門也沒有，電梯門開啟的時候，葉雯的心也跟著突地一跳，用力按了三下3層，電梯門關上，卻紋絲不動。
這是部故障電梯。
走去樓梯，步履沉重，每一步都是退堂鼓，四周安靜地讓人發毛，三層的安全出入口有個公司標誌，仿佛天頂上有個雷劈在腦門上，呆若木雞。
“嘿……！”身後被人叫住，葉雯迅速地回頭盯住麵前的人，她帶了她去了隔壁的樓，結結實實的防盜門打開，滿是正在報名和清點的人員，中間的毯子上很多人在打架看起來像是正規比賽。
“每天打贏隻有10人名幣，打贏一層就可以想上一層挑戰，收入依次遞增，但是失敗一次今天就沒機會挑戰了，每周前10會分配任務，一般是政府派遣，收入會更加豐裕，每年的總冠軍可以拿錢回家。”
“其他人呢……”
“上交牌子，一切清零。”女子擦著臉上的汗，葉雯可以從口袋的縫隙一絲看到女子今天不少的收入。
女子被盯著口袋看了許久，發現了對方的眼光，“我今天可賺了不少，少說也有1000呢，帶你去吃頓好的，你看起來很虛弱……”
女子整理著口袋裏的牌子，想逃出來計算，被葉雯攔住了，“不用了，你已經對我這麽好了，這點錢偷偷藏起來也好啊……”
“沒用的，這裏沒有貨幣，隻有這些牌子可以用，附近的商店都是軍方的，這裏依然被規劃成了另一個世界。”女人又掏出牌子，“年底回清查，不用白不用嘍。”
回過頭有說“我在這呆了好久了，和大部分人一樣都回不了家，不過他們……
樂在其中……”
……在飛機上俯瞰安第斯山脈，千褶百皺的黃土高嶺，忽又叢林密布綠意盎然，漫山童話一般的小房子。
葉雯到現在還記得父親以前一直說過的話，“有時間我們就帶你去環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