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回不到從前
一抹不被人察覺的恨意從眸光閃過，一瞬而逝。
墨輕揚淡淡一笑，岔開話題，“對了，不知道皇嫂現在怎麽樣了？”
“她？”墨淩揚道：“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
“西諸國那邊已經派人來致歉了。”墨淩揚道。
墨輕揚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致歉？然後這件事就完了嗎？不知道皇兄是怎麽個打算？”
墨淩揚坐在石凳上，皺了皺眉頭，“西諸國對我北疆想必是懷恨已久了，當年中鳴國被滅的時候，西諸就非常不甘心，一致認為我們北疆得到的太多。”
墨輕揚冷笑：“那能怪誰，怪就怪他們當時不顧及百姓土地而是一味貪圖美色。”
“不管怎樣，西諸國和我們北疆的局勢越發的不好，恐怕過不了多久戰爭就要來了。”墨淩揚的神色變得擔憂起來，很快，目光落在墨輕揚的肩上，“二弟，如果真的要開戰，那麽你……一定要幫哥哥。”
墨輕揚笑笑，“那是自然。”
“嗯！”墨淩揚道：“我們是親兄弟，無論任何時候，朕真的能相信的隻有你一個。”
“是麽？”墨輕揚微微勾唇，是一抹自嘲的弧度。
墨淩揚拍拍他的肩膀，“輕揚，你……別把過去的事太放在心上。”
“哦，過去的事臣弟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墨輕揚收斂笑容，淡淡回應。
墨色的桃花眸中，帶著隱隱的傷痛。
過去的事，就那樣過去了嗎？
溫和的陽光照耀在黃金麵具上，發出異樣刺眼的光暈。
墨淩揚抬頭，眯著眼睛望著太陽，一絲危險的光一閃而過，道：“冬天要過去了，春天很快到來，萬物即將複蘇……”
萬物複蘇？是不是代表著那顆蠢蠢欲動的心也要複蘇了呢？
戰爭?到底是為了北疆，還是為了除掉他這個弟弟……
或許吧，楚兮艾說的沒錯，感情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二弟。”不知道什麽時候，墨淩揚收回了視線，又看向莫輕揚。
“皇兄。”
“聽說二弟最近和錢家很不對路？”
墨輕揚淡笑，“皇兄的消息不是一般的靈通呢？”
“嗬嗬……錢家是國舅夫人的娘家，朕自然也有些了解，說到底，錢家朱家是一家，朱家跟我們皇室也算親戚，二弟有時候還要得饒人處且饒人呐。”墨淩揚笑道。
“得饒人處且饒人？”墨輕揚的目光變得幽深，許久，用調侃的口氣問道：“那皇兄，你什麽時候放過臣弟呢？”
笑容驀然僵住，墨淩揚的的神色微微一變，突然道：“時間不早了，朕要去給母後請安，二弟也早早回去休息吧。”
“臣弟告退。”墨輕揚拱手退下。
臘梅香味濃鬱，聞的多了就讓人頭昏腦漲，說不清是為什麽墨輕揚覺得渾身無力。
說到底，朱家錢家都是那莫淩揚的親戚，反而這個一奶同胞的弟弟什麽都不是！
他到底還在堅持什麽？日日帶著麵具，對他伏低，對於他的命令，從來不會有任何反抗，就算他搶走了他曾經最愛的女人，就算他毀了他俊朗的容貌，讓他沒臉見人，他都可以沒有半句怨言。
可是，到現在，他付出了一切一切根本看不到墨淩揚的任何悔意。
他到底還是容不下他，北疆和西諸國的戰爭，到底是為誰而開戰？他永遠不會忘記，在攻打南湘時候，那場莫名其妙的大火，差點叫他全軍覆沒，要不是後來風向改變，今日被稱為戰王的就不是他墨輕揚，而南湘國的將軍！
幸好，風向改變，不僅他墨輕揚毫發無傷，反而差點毀了南湘國的軍隊！
這，是不是天意？
在暗示他，必要的時候可以反抗？
可是，父皇生前的遺願，兒時兄長的寵溺，還有十年前他為他中的一箭……
到底到底，他該怎麽做？
“砰！”一聲脆響響在不遠處。
“啊啊！”很快，原來宮婢的叫聲，“娘娘，娘娘，您怎麽樣了？”
“沒事沒事……”虛弱的女聲傳來，墨輕揚眸光微動，是她，是她！是漣漪！
快步跑過去，便看見漣妃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一群宮婢嚇得花容失色，正不知如何是好！
“漣漪！”他快步過去，將她攔腰抱起。
“啊！”宮婢尖叫：“王爺！”
“快！她舊疾發作，把她送回宮，你去叫禦醫！”墨輕揚吩咐道。
兩個宮婢聞言，趕緊跑去找禦醫了，其他的宮女則跟隨墨輕揚和漣妃回到了漣漪宮。
漣漪宮，北疆皇宮最最華麗的一所宮殿，就連皇後娘娘的鳳棲宮都無法比擬，絳紫色的帷帳層層疊疊，雕刻著繁華牡丹的紅漆柱子一根一根。
偌大的宮殿，裝飾的金碧輝煌，大氣華貴。
墨輕揚匆匆走進，將她放置在床上。
漣妃已經呼吸困難，胸口一起一伏，麵色蒼白無比。
“輕揚……”張了張口，她喚出他的名。
墨輕揚微微一顫，目光躲閃，很快把她放在床上，而自己轉身對宮女們吩咐。
“去，端熱水來！”
“是！”
“拿火爐！”
“準備人參湯！”
“是！”
“去叫皇上來！”
“遵命！”
幾個小宮女全部給吩咐做事，宮殿裏，隻剩下墨輕揚和漣妃兩個人。
她瞪大了眼睛，艱難的呼吸著，視線卻完完全全落在墨輕揚的臉上，她目光殷切帶著隱隱的哀痛，一雙慘白的毫無血色的手顫抖的觸摸他的臉。
他微微躲開，手隻觸碰到了那華麗而冰冷的黃金麵具。
大片大片的霧氣從她閃亮美麗的眼中氤氳開來，帶著不可置信，帶著惶恐不安……
“輕揚，你……你……”她話沒說完，淚水已經傾瀉而出。
墨輕揚直起身子，挺直了背脊，後退三步，和她保持了一段距離之後，才緩緩開口，“皇嫂，剛剛唐突你了，抱歉。”
淚水如同瀉了閘的洪水，奔湧而出。
她顫顫的收回手指，一聲一聲低低的啜泣，“是，是……我們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墨輕揚微微側目，看向別處，她看不到他的神色，隻聽到他的聲音冰冷的讓人窒息，“皇兄該過來了，臣弟告退。”
“輕揚……”
她大聲的喊他，不顧一切的想要衝上去抱住他，可是他卻頭也不回，快步出了漣漪宮。
遠遠的聽見錯雜的腳步聲傳來，哦，或許是莫淩揚來了吧？
他很愛她，對她很好，他就應該離她遠遠的……
最繁華的街道，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墨輕揚在盛世酒樓的樓頂，迎風而坐。
獵獵的寒風吹動他赤紅色的鬥篷，發出呼呼的聲響，他坐北朝南的坐著，手中的酒壺不斷舉起，給自己灌下冰冷卻火辣的液體。
目光迷蒙，似乎在看什麽，似乎又是在思考著什麽。
楚兮艾咬了咬唇，慢慢走向他，在他身邊坐下。
“兮艾……”他意識到她的到來，把酒壺扔開。
楚兮艾裹了裹身上的狐皮鬥篷，說道：“你今天去皇宮，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沒事。”他飛快的否認。
“沒有的話，你為什麽在這裏坐著？”
“看風景。”
楚兮艾聞言，露出鄙視的神色，“那你真是瘋了，這麽冷的天氣，這麽大的風，你坐在這麽高的地方看風景，那我問你，你在看什麽風景？”
墨輕揚無言以對。
“說吧，你那個狼心狗肺的哥哥又讓你做什麽了？！”楚兮艾又裹了裹身上的鬥篷，慘兮兮的問道。
墨輕揚皺了皺眉，把她攬住，按在懷裏，“這樣暖和一些麽？”
寬大的胸膛果然暖和的很，楚兮艾毫不客氣的往他懷裏縮了縮，冷冰冰的回答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他把她抱住，“沒什麽的，你不用管。”
“我是你夫人！”楚兮艾沒好氣的低吼過去，“如果你什麽都不願意告訴我的話，那證明你根本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夫人來看待。”
墨輕揚不語。
“你說過的，會融化我的心！可是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怎麽融化我，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以後少說愛我！”
墨輕揚收回視線，落在楚兮艾翻著白眼的眼睛上，透徹明亮的大眼，此刻正不滿的瞪著他。
“說啊！”
“要打仗了。”他回答。
“叫你去打？”楚兮艾溫和了一點，問。
他點點頭。
“嗬嗬……”楚兮艾笑了，“我還以為什麽事，原來是打仗而已，這不是最擅長的事嗎？堂堂戰王把我們南湘國打的落花流水，就差皇上來給你跪下求饒了。”
楚兮艾嘖嘖的說著，從口袋裏掏出爆炒花生米，哢吧哢吧的吃起來。
墨輕揚卻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好的話，眉頭深深的蹙起來，“兮艾，你……你不會恨我吧？”
楚兮艾愣了一下，“我幹嘛恨你！我這不是誇獎你，鼓勵你麽？！”
墨輕揚呆了一下，“哦，那就好。”
“對了，朱正那邊，你到底怎麽想的？跟洛風合作吧？”
“他家可是洛城首富，錢什麽的都不是問題，他有錢你有權，朱正他玩不過你們！”楚兮艾道。
腦子裏，閃過墨淩揚恨恨的眸光，閃過漣漪淒慘哀痛聲音，閃過尖利的匕首劃破他半張臉的畫麵……
他都這樣恨他了，他還要繼續忍讓下去嗎？
“優柔寡斷！”楚兮艾狠狠的蹦出四個字來。
墨輕揚猛然回頭，目光灼灼，“合作！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