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她本就是這樣的人
君少卿下意識反駁：“才不是！”
葉蘇脾性真的比魔尊好很多！
至少葉蘇才不會這麽不分時間場合地點人物的懟他，還很聽他的話呢！
天衡仙君冷笑：“她看起來是能聽進去別人的建議的樣子，但聽歸聽，到做的時候、通常情況還不是一意孤行、任你說什麽都沒用？見了黃泉都不回頭……不然你們是怎麽來到這個世界的？所以她本質上和魔尊根本沒有區別！難道不是嗎？！”
君少卿：“……”
君少卿無言以對。
即使沒有過去的記憶，但他確實打心底裏覺得天衡仙君說得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從進入這個世界之後發生的所有事來看，葉蘇這一性格特質也表現得淋漓盡致。根本沒有人能反駁她的決定，任何反對皆盡無效，所以眾人隻能陪著她一道出生入死、曆經千難萬險，以達成最終目的……
“……可是，她本就是這樣的人。”
君少卿輕聲道。
葉蘇不是柔弱的菟絲花，甚至不像尋常以柔弱為常態的女性，她不需要待在安全之地看著別人為她出生入死，不需要被保護、被拯救！
她習慣了主動出擊，習慣了保護他人，習慣了站在最前麵將一切危險拒之於外！她做的所有決定都並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人，否則其他人又怎肯跟隨於她？！
她的一意孤行中，從沒有考慮過自己。
天衡仙君沉默片刻：“我知道。”
“可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覺得悲哀。”
君少卿看他，重複道：“悲哀……”
天衡仙君一直注視著魔尊的背影，眼神隱晦專注地令人毛骨悚然，但君少卿卻注意到了其中的不同之處，他一直有一個疑問：“魔尊又是怎樣的人呢？”
他想知道天衡仙君之前說的那句話為何意。
親手弑殺自己道侶的滋味……
銀發仙君隻是看著魔尊背影，輕聲道：
“魔尊是……很難用言辭界定的存在，善惡不定、正邪難明、至情至性、非常我行我素。愛慕憎恨其者多如過江之鯽，但她不會被任何人物所左右，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會不惜犧牲一切，這個一切包括她自己。”
“我曾經，非常憎恨這一點。憎恨到想要跟她同歸於盡。”
“她……她們似乎都是這樣，一意孤行到底，任憑怎麽勸都不聽。沒辦法，隻能陪著她一起罷……”
“但是，我其實也隻是……希望她，能活得輕鬆一點，多考慮自己一點……而已。”
“隻是希望，她……你們不會再感到悲哀了。”
“……”
君少卿原本覺得自己跟天衡仙君定然是聊不來的，他們不像魔尊和葉蘇一樣、各方麵都相似同步率達百分百，他和天衡仙君脾性言談性格行動方式都不一樣。
但是現在，他突然理解了他。
從靈魂深處湧出來的強烈的悲傷情緒。
他似乎，也曾在某個時刻感到無比的悲傷過。
君少卿知道，那是自己曾經的記憶，雖然還沒想起，但是當時那種情緒已經深深地銘刻在了靈魂深處，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某個事件造成的影響——
他失去過她。
他瘋狂地、拚命地、用盡所有氣力地掙紮過，但是沒有任何用處。
因為他太弱小了。
所以……為什麽會出現心魔呢？
為什麽、會對無能為力的自己感到如此憤怒，如此憎恨、如此渴求力量以至於心魔叢生……他其實是有所察覺的。
大概是因為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他便已經經曆過了天衡仙君口中的“悲哀”吧……
作為共用一具軀殼、靈魂同質同源的存在，天衡仙君也感受到了君少卿心中的情緒，這次他沉默的時間更長。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想來這孩子肯定也很辛苦，畢竟心魔都整出來了。
“如果……你想斬斷這份悲哀的話，就努力吧。”天衡仙君斟酌著說道：“我也不希望千萬年後，結局仍是悲劇……”
君少卿點頭沉聲保證道：“我會的！”
悲劇絕對不會重演！
兩人靈魂之間交流承諾隻在瞬息，並無第三方察覺。
見天衡仙君沉默著不再抬杠，魔尊便也收起了架勢，一秒變臉恢複成麵對眾人時的笑眯眯狀態：“輪回乃萬物生靈立足天地之本，是這三界大道組成的重要的一部分，在被破壞根基後、哪有那麽容易被修複呢……你們現在所看到的，不過是滄海一栗罷了，渺小到不可思議。”
沿途風景越來越荒涼詭異，越靠近冥界深處，便越缺少生機存在——並非尋常生靈的生機，而是這片亡者陰間的生機。
原本鮮紅的彼岸花海逐漸凝固成沉重的夜色，冥壤、冥河、冥花仿若冰冷的屍身殘骸矗立在這片土地之上，死氣沉沉，了無生氣。墨色世界中點綴著星星點點的螢綠色鬼火飄忽不定，燦若繁星，卻並未給這片世界增添一絲生氣，反而顯得這偌大的世界更為荒蕪。
這是一片已經徹底“死亡”、湮滅了生息的世界。
他們順流而下，沿途看到了無數大戰遺留的痕跡，座座龐然大物般的廢墟黑影，守在這深沉的黑暗中千萬年。那些廢墟之上黑暗濃重深沉，連死魂鬼火都不會路過，沒有一絲光。
“那是十殿九獄的殘骸，這些我還沒想好怎麽修複，隻抓緊時間先弄好了輪回池，先恢複些秩序，畢竟輪回池比較重要。”
魔尊簡單地解釋一句，隨後看向葉蘇：“對了，你見過冥獄了是嗎？”
葉蘇點頭。
“那是我仿照地獄建的，等冥獄中容納的死魂足夠多後，便可用來修補冥界了。”
“實驗品？”
“也可以這麽說，精力有限啊，不想點兒取巧法子不行。”魔尊抱怨道：“又沒人幫忙，忙活了這麽多年才勉強恢複這麽一點兒秩序來。”
“他也不行嗎？”葉蘇用眼神示意了下天衡仙君。
魔尊翻白眼：“他？他不來氣我、給我添亂就已經幫了大忙了！”
天衡仙君：“……”
好男不跟女鬥、好男不跟女鬥……對待自己道侶一定要：
大、度！
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