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小曦兒
韓天命若有所思的望著千面,「知道嗎?很多人希望我死!」
「二哥,人活著總歸比死了強,活著總有希望。」千面緊了緊手中的鑰匙,「這東西還是你自己交給小侄女吧!我、我不想讓你死,孩子還小,需要父親!何況你現在,也算是兒女雙全之人,要去山林里躲一躲?」
韓天命搖搖頭,「躲不開了。」
「天下之大,只要躲過了這一陣,就什麼事都沒了。」千面急了,「二哥,你別那麼悲觀,咱們定然還有別的法子!要不這樣,我給你多做幾張皮面,你且帶在身上,每日換一張。二哥,我的手藝你可以放心,絕對不會有人瞧出來的。」
韓天命拍拍他的肩膀,「小心陸老大,我走了。」
「二哥!」千面急了,「你去哪?」
「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管護族的任何事,幫我……看住我女兒。」韓天命幽然嘆口氣,「我也就這麼一個要求了,能答應我嗎?」
千面紅著眼眶,「能!」
「謝了,兄弟!」韓天命縱身一躍,消失得無影無蹤。
「二哥!」千面低喊。
人去無蹤,只留下那一枚青銅鑰匙。
千面咬咬牙,「你放心,我一定把東西收好了,等你女兒長大,我定是要還給她的。」不過,他也相信,依著韓老二的本事,尋常人根本不可能抓住他。
「千面!」陸如鏡一聲喊。
千面悄無聲息的將鑰匙收起,默默斂了眼眶裡的淚,「大哥!」
「你是不是見過老二了?」陸如鏡疾步行來,面色略顯慌亂,「有沒有?」
「他走了!」千面眉心微蹙,「大哥,咱們到底還能做什麼?不能就這樣看著韓二哥就這樣到處逃竄,總歸要想個法子幫一幫。咱們是拜了把子的兄弟,對著皇天后土都發過誓的,不能不作數!」
陸如鏡作為難狀,「眼下是朝廷要追殺他,咱們有什麼辦法?沒有被牽連,已經是萬幸。你難道沒看到,護族是什麼下場嗎?」
千面縮了縮身子,面色微白。
老弱婦孺,無一倖免。
「千面,不是咱們不幫著老二,你我都是江湖人,原就是漂泊無依之人,現在老二捅了這麼大的簍子,不是你我能插得上手的。」陸如鏡軟聲勸著,「千面,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保留實力,把能護住的人都悄悄的護下來。將傷害,將至最低!」
千面點點頭,「對了,魏家……」
「魏家已經出事了!」陸如鏡輕嘆,「魏若雲不知所蹤,我尋思著,這兩日南貴妃即將入葬皇陵,她定是想趁這個機會,帶著孩子逃出東都。」
千面心驚膽戰,「能逃出去嗎?」
「你暗地裡找找,務必保住他們母子的安全。」陸如鏡面色凝重,口吻中滿是擔心,「護住老二的血脈,是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放心,我這就去!」千面轉身就走。
陸如鏡目送千面離去的背影,鼻間唯有一聲輕哼,「蠢貨!」
護族被覆滅,從今以後,護族的秘密就只有少數一部人知道。
只要韓天命死了,剩下一個趙漣漪,呵,一個女子能掀起什麼大浪來?
甚好!
然則,千面找遍了整個東都,都沒尋著魏若雲母子的下落,就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按理說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連朝廷的包圍圈都逃不出去,可現在……
長福宮內。
魏若雲提著食盒進門,半弓著腰行禮,「這是娘娘的晚膳。」
墨玉在門口站著,「平素不是你來送的,你是新來的?」
關勝雪生孩子的消息,一直壓著,整個長福宮內戒備森嚴,墨玉一直盯著,從不用生面孔,而且關勝雪所有的飲食,都是經過墨玉檢查,才能入寢殿放心讓關勝雪食用。
「奴婢……」魏若雲抬頭。
墨玉駭然,「你……」
「韓天命的兒子在這裡!」魏若雲將食盒放在台階上,只打開了一角,就被墨玉快速摁了回來。
「你瘋了?」墨玉心驚,慌忙環顧四周。
魏氏的事情,墨玉亦是有所耳聞,受護族所牽累,皇帝對魏氏下了誅殺令。此刻,若是被人知道魏氏餘孽在長福宮,後果定然不堪設想。
「進來!」墨玉快速提著食盒進門。
魏若雲緊隨其後,進了寢殿之後,若有所思的環顧四周,「從我有孕,到我生下孩子,他幾乎沒怎麼來看過我,連這孩子也不曾看過一眼。他知道,自己有個兒子,卻不知道兒子生得什麼模樣,可怕嗎?」
墨玉已經合上了殿門,聽得這話,心神微微一震,「沒見過?」
「他時不時進宮,不就是為了看關勝雪?」魏若雲笑得何其嘲諷,眼睛微微的紅,單薄的身子略有輕顫,「他見過關勝雪的孩子了嗎?」
墨玉咬著牙,「娘娘……」
「我早就知道了!」魏若雲提著食盒往裡頭走,「否則今日,我不會出現在這裡。韓天命都承認了,他只要關勝雪的孩子,只認他們的孩子!」
「怎麼了?」關勝雪撩開帷幔,只一眼外頭的魏若雲,當即坐起身,「你怎麼進來的?」
「我怎麼進來的不打緊。」魏若雲將孩子從食盒來抱出來。
奇怪的是,這孩子雙眸緊閉,瞧著好似……
「你……」關勝雪快速起身,「你的孩子?」
「是韓天命的兒子!」魏若雲瞧了她一眼,「聽說你給韓天命生了一個女兒,呵……很失望吧!他現在四處奔命,最後的骨血卻是由我所出,你可真是沒用!」
關勝雪不做聲,瞧著襁褓里的孩子,看上去似乎只比自己的孩子大一點。想來也是,魏若雲是正常生產,而關勝雪則是早產……
「你現在進宮,就是為了炫耀你的兒子?」墨玉護著自家主子,「魏若雲,你現在是朝廷欽犯!」
「我是欽犯,但我不能帶著韓天命的兒子奔命在外。」魏若雲眸色暗淡,「這孩子是他最後的根,若是落在朝廷的手裡,唯有死路一條。」
關勝雪推開身前的墨玉,視線微沉的盯著魏若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把孩子留給你,你便替他養著吧!你是宮妃,卻還能冒著生命危險為他在宮中產子,可見在你心裡,他很重要。」魏若雲抱著孩子,忽然就跪了下來,「就當是給韓大哥留條根!」
「這是宮裡,總不可能告訴皇上,娘娘生了雙胎!」墨玉咬著牙。
對於關勝雪生子之事,皇帝只知道是早產,是兒是女壓根沒有過問,所以太監也沒敢說。
皇帝現在一門心思只在護族和南貴妃的喪儀上,其他人的死活,他壓根不在乎,只成日抱著薄雲岫,走哪都帶在身邊。
「那就只有一個辦法!」魏若雲起身,「把你的女兒給我,我把兒子留下。」
「誰給你的臉,拿你的兒子換我的女兒?替別人養兒子,把女兒丟出去,跟著你九死一生?你都知道,自己的兒子落在朝廷手裡,必死無疑,那我的女兒難道不是一條命嗎?」關勝雪咬牙切齒,「魏若雲,我女兒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誰都別想打她的主意!」
魏若雲冷冷的笑著,「我還以為你對韓大哥有多情深義重,原來也只是逢場作戲。連他的最後一條根都不願相護,韓大哥真是眼瞎!橫豎都是死,不如就死在這裡罷了!」
說時遲那是塊,魏若雲猛地掐住孩子的脖頸。
「住手!」關勝雪駭然。
墨玉眼疾手快,登時一掌襲去,快速從魏若雲的手中奪下了孩子。
還好!
孩子還活著,只是這孩子這般折騰,竟然也不會哭。
「為什麼不會哭?」關勝雪面色發青。
呼吸正常,身子也是暖的,只是雙目緊閉,也不知怎麼了。
倒是墨玉反應快,「你給孩子餵了葯?」
「這麼小的孩子,你怎麼捨得?」關勝雪不敢置信的望著魏若雲,「虎毒不食子,你到底還是不是人?這是你的兒子,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骨肉。」
這人如此心狠手辣,竟然連自己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我還能有什麼辦法?」魏若雲忽然掩面,蹲在地上失聲痛哭,「每天東躲高原地,你知道我有多恨嗎?可我有什麼辦法,為了他,我連累全族,自己落得如此下場……可我還是愛他。你以為我不想留下他的骨肉嗎?可孩子跟著我只有死路一條!」
關勝雪緊了緊懷中的孩子,眉心微凝。
「但凡有一點辦法,我都不會放棄自己的孩子,那是韓大哥最後的根,他現在生死未卜,也許……」魏若雲泣不成聲,「也許已經死在了朝廷手裡,再也回不來了!我也想為自己留點念想,可我不敢,我不能害了孩子,不能讓韓大哥無後而終!」
關勝雪張了張嘴,喉間乾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既然你不幫我,那我……」魏若雲抬頭,目不轉睛的望著,被關勝雪抱在懷中的孩子。
「你、你想幹什麼?」關勝雪急了,「這是韓家的獨苗!」
外頭,傳來宮女的聲音,「墨玉姑姑,小主子醒了!」
孩子的事情,都是墨玉親手打理,除了被生產時的穩婆和宮女,其他人一概不知孩子的性別。不過,穩婆和宮女早已被處置,所以……
「去把孩子抱進來。」關勝雪開口。
墨玉心驚,「娘娘,那才是您的骨血。」
「去抱進來!」關勝雪咬著后槽牙。
墨玉輕嘆,終是將孩子抱了進來。
殿門合上,孩子被遞到了魏若雲的手裡,魏若雲自己也跟著愣了愣,「你真的捨得?」
「我會讓韓大哥的兒子,坐上九五之位!」關勝雪低眉望著懷中的孩子,「你把我的女兒帶出去,送到尋常人家便罷,但你若是敢動她,我會等你兒子長大后,讓他親手殺了你這個母親。魏若雲,我說得出做得到!」
魏若雲心驚,「你、你……」
「來日他尊榮萬千,即便你說出真相,他也不會認你,反而會殺人滅口。」關勝雪咬著牙,「我為韓大哥留條根,不代表我在幫你。把我女兒送出去,你兒子留下!但你若是傷害我女兒,別怪我不客氣,這孩子是生是死,也得看你這個當娘的,是不是還有良心。」 「好!」魏若雲抱緊懷中的孩子。
襁褓里的孩子,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沖著她笑。
「等等!」關勝雪忽然喊了一聲。
「怎麼,後悔了?」魏若雲站在門口,提著食盒。
孩子被餵了葯,短時間內不會蘇醒,若是時間耽擱久了,只怕……
「記住你的話,不要、不要動我的孩子。」關勝雪聲音都在顫抖,「你手裡捏著的,不只是我女兒的命,也是你兒子的命!我能讓你兒子錦衣玉食,也能讓他死無全屍。」
魏若雲勾唇笑著。
那一笑,直到後來,關勝雪也沒有忘記。
她想讓女兒去過平凡人的生活,不要在宮裡待著,反正韓天命說過,鳳蠱能護女兒周全,那麼出去之後,應該會過得更好,不至於像她這般,一輩子都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囚籠里。
她受夠了皇宮裡的爾虞我詐,受夠了這種永無天日,等著帝王施捨憐愛的日子。
魏若雲走的那天夜裡,關勝雪坐在寢殿門前的台階上,一直坐到了天亮。
天亮之後,滿宮皆知,長福宮的貴妃娘娘生了一位皇子,排行老四。
至於皇子之名……皇帝瞧了一眼陰雲密布的天空,心死如灰,只覺得自己的天,從此唯有陰鬱不見日,便賜了一個字:郁!
皇四子——薄雲郁!
聽得消息的時候,魏若雲還在東都城內晃悠,未得兒子消息,她怎麼可能離開,如今……
「薄雲郁?薄雲郁!呵……」魏若雲抱著懷中的孩子,瞧著漆黑的夜,空曠的街,心頭大石終於放下,「關勝雪,你以為你捏著我兒子的性命,我便奈何不得你嗎?韓天命欠了我,那就由你的女兒來還!我會讓她成為人盡可夫的賤人,來日你可莫要太驚喜!」
東都城內,花街柳巷無數。
迎來送往皆笑靨,盡作柳絮隨風去。
挑一家最不熱鬧的青樓,魏若雲蹙眉望著孩子胳膊上的傷,尋思著這大概是關勝雪留下的印記,便也不作他想,快速將孩子放下,躲在了暗處觀察。
最不熱鬧的青樓,往來都是白丁,又或者是那些沒什麼錢,又心生下賤之人。
不似那些熱鬧的青樓,往來都是達官貴人。
關勝雪不是自詡名門,又被尊為貴妃,生來便高高在上嗎?那她就讓關勝雪的女兒,受最下賤之人的踐踏。若是來日關勝雪得知,定會生不如死,想想都讓人覺得痛快。
「哎呦,這裡怎麼有個孩子?」
「瞅瞅,嘖嘖嘖,這孩子好漂亮!」
「誰丟的?怎麼丟門前了?」
孩子被抱了進去。
魏若雲頭也不回的離開。
關勝雪,最後贏的人還是我!
你養著我的兒子,我送你女兒進火坑,真是太痛快了。
卻不知,就在她走後沒多久,有人進了青樓,快速將孩子抱了出來。不諳世事的孩子,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揮動著肉呼呼的小手,笑得那樣的純真無暇。
「這麼可愛,也不知道是隨了誰的?小壞蛋,你爹是個大壞蛋,不過……好好養著鳳蠱吧!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城中大火起,有人在火場里發現了一個女嬰,女嬰哭得厲害,大概是因為胳膊被燙傷……
大雨瓢潑,東都城內的腥風血雨還在繼續。
學士府內亂做一團,夫人難產,東都城內的大夫都被請到了學士府。
然而……
屋內傳出哭聲的時候,夏禮安就站在門口,身子抖得不成樣子。他自問俯仰無愧,為什麼老天爺要這般待他?若是有什麼罪責,只管降在他身上便是,為什麼、為什麼會落自己的妻兒身上?
一屍兩命?!
穩婆說,姑娘生下來就沒了氣息,夫人見著閨女沒了,人當時就不行了……
夏問卿年紀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看到一盆盆的血水從母親的房中端出來,然後……娘再也沒有醒來。後來不知道怎麼的,管家來報,說是後院有孩子的哭聲。
再後來,夏問卿便看到父親懷中的襁褓。
爹說,以後這便是妹妹,親妹妹!
爹還說,她以後就叫夏問曦。
曦,晨曦的曦!
夏問卿張開手,「爹,抱妹妹!」
那是夏問卿第一次抱到妹妹,柔柔軟軟的小傢伙,白嘟嘟的,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眼睛里的光,就像夏夜裡的星星,一閃一閃的,太好看了。
後來,城外傳來消息,說是找到了韓天命。
朝廷大軍包圍,他站在林子里,面色慘白如紙,瞧著圍攏上來的軍士,眼睛里仍是那樣的冷蔑不屑。就憑這些人,怎麼可能拿得住他?!
可笑!
「師兄?」趙漣漪飛身落下,「你快走!」
韓天命無懼,壓著嗓子問,「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
冷箭直逼趙漣漪而來,韓天命眼疾手快,徒手便抓住了箭,只差毫釐,便直抵趙漣漪的眉心,冷箭離弦的力道之重,足見射箭之人絕非泛泛之輩。
森寒的箭矢上,穿著一張白紙黑字。
「這是什麼?」趙漣漪駭然。
韓天命猛地捏緊紙條,瞬時眸光狠戾,周身殺氣騰騰。
趙漣漪不知發生何事,只想著趕緊幫著師兄逃離,哪裡還能顧得上這紙條的事兒。可到了最後,她卻覺察到了不對勁,韓天命似乎是拼了命的,與官軍交手的時候,渾然沒有章法。
在趙漣漪看來,這簡直就是在找死!
「師兄!師兄你在幹什麼?快走啊!」趙漣漪急了。
帶來的人,全部都涌了上來,奮力殺出一條血路。
「師兄!」趙漣漪疾呼。
忽然間,韓天命仰天長嘯,強勁的內力宛若摧枯拉朽一般,震徹山林內外,將周遭的軍士悉數震飛出去。鮮血匍出的那一瞬,趙漣漪奮不顧身的衝上去,快速接住了倒下的韓天命。
「師兄!」趙漣漪歇斯底里。
韓天命雙眸緊閉,瞧著好似快不行了。
一咬牙,趙漣漪挾著韓天命竄出了包圍圈,回頭去看,帶來的人……無一倖免。
軍士為了邀功,便說是韓天命已死,只是屍身被趙漣漪劫走。
得知消息的那一瞬,關勝雪抱緊了懷中的四皇子,渾身顫抖得不成樣子。
皇帝其實已經不在乎韓天命的死活了,南貴妃死了,他這江山坐得何其孤獨,空蕩蕩的關雎宮,就像是空蕩蕩的心。
風一吹,空無一物。
「父皇!」薄雲岫輕輕擦著父皇的眼角,「不哭!岫兒乖!」
皇帝人到中年便已經兩鬢斑白,貴妃一走,他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來,如今能抓在手裡的,除了薄雲岫這個念想,他好似什麼都沒了。
「這個狠心的女人,朕對她那麼好,岫兒這麼乖,她是怎麼忍心,怎麼狠得下心離開我們呢?」皇帝哽咽著抱緊了兒子,「岫兒,以後可一定要好好的啊,一定要好好的。父皇……只有你了!」
薄雲岫紅著眼眶,悄悄的將眼淚擦在父皇的身上,仰頭沖著父皇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自此,皇帝性子大變,變得暴虐,變得固執,卻也不敢再輕易踏入關雎宮,反倒另闢了一間相思殿。
像她那時候說的一般,最是相思無覓處。
最痛苦的,是被留下來的那個。
隨著南貴妃的死,關雎宮的很多秘密都被揭開,但卻無人敢提,所有的秘密就成了美麗的傳說。
「韓姑姑!」薄雲岫揚起頭。
韓不宿彎腰,輕輕拍著薄雲岫的肩膀,「姑姑要走了,不能再在宮裡陪著你了。」
「姑姑要去哪?」薄雲岫問。
韓不宿直起身,瘦得脫相,「暫時不知道。」
薄雲岫哽咽,「母妃走了,姑姑也要走嗎?」
「我答應你娘會好好照顧你,但是現在……姑姑可能要先走了!」韓不宿笑了笑,拂袖間有淡淡的香氣暈開,「如果有一天,還能有機會再見,便當是你我的緣分。二皇子,好好的!」
薄雲岫只是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全不記得發生過什麼,連腦子裡的記憶,都是那樣的模糊。
學士府內。
韓不宿將一個錦囊遞給夏禮安。
瞧著韓不宿骨瘦如柴,面如枯槁之態,夏禮安亦是嚇了一跳,「韓姑娘,你是不是生了什麼病?」
「嚇著了?」韓不宿無奈的笑了笑,「近來吃得少,難免有些虛弱,不妨事,回頭我補補就好!這東西,留給那丫頭吧!好生保管,切莫落在別人手裡。」
「這是什麼?」夏禮安駭然,「如此要緊的東西,你怎麼敢交給我?」
「我相信夏大人的為人。」韓不宿笑靨蒼涼,瞧著跌跌撞撞跑來的小丫頭,微微彎下腰,含笑戳著孩子的小臉,「小曦兒……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