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你為什麼沒死?
黍離自然不會為他們開門,王爺合上的門,只有王爺能開,又或者等王爺下令。是以這幫人只能在門外候著,但也不敢再爬牆,免得到時候真的被蟄伏在暗處的暗衛,當成鳥打下來。
至於問夏閣里會發生什麼事,那是王爺的事兒,黍離豈敢窺探分毫。連剛剛走出葯廬的阿落,都被黍離塞了回去,囑咐她不許踏出葯廬半步。
口中瀰漫著血腥味,薄雲岫終於鬆開沈木兮,呼吸沉重的扣著她的後頸,聽著她徹底紊亂的呼吸聲,大拇指的指腹輕輕拭去她唇上的血,闔眼以額頭交相抵著,「不要再挑戰本王的耐性。」
沒重遇之前,他自認為有足夠的耐心,等下去,哪怕以一生為代價。可是現在,他所有的耐心、定力,都成了空話,他做不到清心寡欲,也做不到漠然自持。
尤其是看到她跟陸歸舟十指緊扣,心裡就跟千刀萬剮一般,恨不能剁了陸歸舟的手,將他丟到天涯海角,讓她再不會將心思,分到陸歸舟身上分毫。
「你要什麼,都給你好不好?」他的聲音很輕,帶著清晰的疲憊,如同摻了一把沙子,何其沙啞,「不要再騙我!」
沈木兮猛地揚起羽睫,到底是誰在騙誰?
當年不是他先負了她?
不過現在,他為刀俎她為魚肉,激怒他,無疑是自找死路。她已經不是當年意氣風發的夏問曦,歲月的磨礪,讓她變得圓潤而更知進退。
眼下這種情況,約莫是要哄一哄的。
「好!」她軟著聲音回答,掌心貼在他的胸口位置,輕輕的推了一下。
嗯,推不動?!
銀針和提腿都試過了,現在再試,薄雲岫定是要撕了她的。
思及此處,沈木兮忽然以最快的速度在他面頰上,「吧唧」啄了一口,驚得薄雲岫猛地僵直身子,赫然愣在原地,目色略顯痴愣的盯著她。
奏效了!
他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主動,更沒想到,這不過是她的禦敵之策。
身上的束縛盡退,沈木兮快速竄開幾步,喘著氣跟他保持安全距離,「王爺,有話好好說,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只要有理有據,咱都好商量。」
該說的話,她都說了,眼下獨獨差一句:你別過來,不許動手動腳了!
但眼下,不能刺激他,得用懷柔之策!
「你過來!」他眉心微蹙,眸中晦暗漸褪。
過去?
沈木兮搖搖頭,「嘴疼!」
「不咬你!」他說。
如此,沈木兮才邁開一小步。
然則下一刻,薄雲岫忽然邁一大步,快速將她打橫抱起,直接朝著後院走去。
「薄雲岫,我有腿!」她抗議。
「本王也有!」他低眉看她,唇瓣被鮮血浸染過,如今愈發的鮮艷,又因為微腫,瞧著很是賞心悅目。內心深處的歡悅是瞞不住人的,會通過人的氣息、眼神、以及微微挽起的唇角,為人所知。
沈木兮皺眉,這個角度望去,正好能看到他完美的側顏,微光里高挺的鼻樑,根根分明的睫毛,恰似黑鴉羽的濃密。
他匍一回頭,正好撞進她的眼底。
沈木兮的臉,瞬時紅到了耳根。
薄雲岫抱著人進了葯廬,剛剛放下就在屋子裡翻找著,「金瘡葯、止血散在哪?」 阿落跪在門口,抬頭看了黍離一眼。
黍離一點頭,阿落當即衝進去,「王爺,奴婢幫您找!」三下五除二就從抽屜里找出了葯,畢恭畢敬的遞給薄雲岫。
「去拿紗布!」薄雲岫吩咐。
這葯廬他甚少進來,儼然是個陌生人,壓根找不到東西在哪,少不得要藉助阿落的跑腿。
薄雲岫坐在沈木兮跟前,仔細的為她清理掌心的傷口,他包紮的手法很是老練,速度亦是很快,看得沈木兮嬌眉緊蹙。
「疼?」見她蹙眉,薄雲岫手上一滯,將包好的繃帶稍稍扯寬鬆些,「這樣呢?」
「你倒是像個大夫!」沈木兮瞧著他麻利的系好結,如釋重負的鬆口氣,「這傷口包紮得極好。」
聽得這話,薄雲岫面色微變,眼中有複雜的情緒漸漸浮起,卻在抬頭時,又被他深深壓下。
「下不為例!」他起身去洗手。
她仲怔,若有所思的品著他說的這四個字。
薄雲岫是不是知道什麼?
事實上,她也想問一問,這些日子他都去了何處?為什麼沒有回離王府?可話到了嘴邊,都化作了一聲輕嘆,她是他的誰?憑什麼去問?為什麼還要問?
七年了,說好的山高水闊呢?
時間久了,什麼情啊愛的,都該淡了吧!
「能問個問題嗎?」沈木兮說。
薄雲岫正在洗手,劍眉微擰,「說!」
「貓窟里的東西,你似乎認得,我……」
「如果你想死,最好死遠點。」若是近了,他會拚命。
薄雲岫音色沉沉,說話之時依舊背對著她,未讓她見著他的面上情緒變化。
沈木兮起身,想起之前的事,不免心內存疑,「那圖紋我曾經見過,那花……是幽冥之花,可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東西能惑人心、迷人智?厲害得連月歸這樣武功高強之人,亦瞬間入局!」
言外之意,他為什麼沒事?
速度似乎不是問題,月歸亦是瞬時入局。
畢竟眨眼間發生的事情,非人力可以抗衡。
那是局,是詭局!
薄雲岫沒回答,只是涼颼颼的瞧了她一眼,神色漠然的將視線挪開,「本王也想知道為什麼!」
她一愣,他也不知其中內情?
「對了,你的傷……」沈木兮猶豫半晌,吶吶的開口,「好些嗎?」
「現在問,會不會太晚?」薄雲岫居高臨下的睨她,「若是傷重,怕是要有勞沈大夫收屍!」
嘲諷之意,何其明顯。
沈木兮乾笑兩聲,「是,是晚了點,我也不是故意的,是王爺數日不在府中……」
「還知道本王數日不在府中?」他冷笑,口吻揶揄,「若不是沈大夫提及,本王真不曉得,沈大夫原來也會關心本王。」
對他的關心只限於嘴皮子,臨了還跑到野男人那裡,跟人十指緊扣!!
沈木兮張了張嘴,「王爺此言何意?沈木兮並非無情之人,王爺救了阿落,我滿心感激……」
「如何感激?」他問。
沈木兮,「……」
一時半會的,她有些回不過神來,這廝怎麼反應這麼快?
薄雲岫直勾勾的盯著她,奈何他左等右等,也未能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沈木兮始終沒開口,果真……那傢伙的法子不靠譜!
黑著臉,薄雲岫一言不發的掉頭就走。
阿落一臉懵逼,「沈大夫,王爺好像生氣了?」
「他哪日不生氣?」沈木兮瞧著手上的紗布,蜷起指尖握了握掌心,包紮得極好。
黍離在外頭候著,「王爺!」
「回書房!」
想了想,黍離疾追,「王爺,問夏閣的大門……」
「打開!」薄雲岫頓住腳步,瞧了一眼黍離,「那邊有什麼動靜?」
黍離先是猶豫,轉瞬又明白了過來,「小公子暫時安好,只是魏氏高燒褪卻之後,見著臉上的猙獰血痕,當場厲聲尖叫,整個人忽而清醒忽而神志不清。」
薄雲岫點了頭,沒有再說什麼。
問夏閣的大門被打開,沈郅是第一個跑進來的,直到確定母親無恙,才算徹底放了心。至於母親和王爺之間發生了什麼,沈郅隻字未問。
既然問夏閣的門已經打開,沈木兮當然是要走的,陸歸舟傷成這樣,她豈能坐視不管。誰知道,她前腳出門,黍離後腳便跟了上來。
薄雲岫派了親隨與她寸步不離,名為保護,實則……怕是應了皇帝當初那句評價——東都第一醋!
沈木兮無奈的搖頭,罷了罷了,陸歸舟性命要緊,無謂為了這些小事而耽擱。
陸府。
陸歸舟已經被搬回床榻上躺著,雙眸緊閉,並無清醒的跡象。好在知書聽話,按照沈木兮說的法子,不斷的給陸歸舟喂葯,算是保住了陸歸舟的性命。
知書撓著頭,扭頭望著春秀和沈郅,「怎麼回事?為何王爺的親隨也跟著來了?他湊什麼熱鬧?」
「噓!」沈郅招招手,三個人躡手躡腳的走到迴廊盡處,盡量離房門遠點,「我娘能出來已是不易,你莫要再胡說,到時候王爺把我娘關起來,陸叔叔可就沒人照顧了!」
「照顧?」知書挑眉,「這是照顧嗎?這是添亂!」
可不!
陸歸舟昏睡中有些掙扎,沈木兮剛要伸手,竟被黍離搶先,於是兩個大男人雙手緊握……看得一旁的沈木兮眼皮子突突直跳。
眼見著陸歸舟唇瓣皸裂,沈木兮端了水想喂陸歸舟喝點水,又被黍離搶過,差點嗆著陸歸舟。
此等種種,凡是沈木兮要對陸歸舟做的,黍離全都擋了去,最後弄得沈木兮坐在床尾好尷尬,說也不是,做也不是。
薄雲岫這是打定主意,不許陸歸舟與沈木兮有任何的肢體接觸。
「沈大夫?」知書趴在門口,探著頭問,「我家公子大概什麼時候能蘇醒?」
「毒蠱消失,心血重生,最少需要兩日。不過這兩日你得看緊點,若是出現高熱或者痙攣,都不是什麼好現象!其他的,倒是沒什麼大礙。」沈木兮輕嘆,「度過這兩日,就沒事了!」
黍離忙問,「既然等待無用,沈大夫還是早點回去,免得王爺擔心。」
瞧,這狗腿子派遣得甚有用處,幹完了活,還不忘來一發溫馨提示。
「罷了!」沈木兮起身,「月歸!」
「是!」月歸在門口行禮。
「這東西務必幫我保管好!」沈木兮將小布袋遞給月歸,「裡面是救命的東西,萬萬不能遺失或者被人搶了去,明白嗎?」
月歸畢恭畢敬的接過,繼而貼身收好,「沈大夫放心,月歸必定誓死保護。」
「知書,看好你家公子,我明日再來!」沈木兮往外走,「葯不能停,按時辰準時喝,若是他醒了,定要讓人第一時間來通知我。我若不在離王府,必是在醫館!」
「好!」知書點頭,繼而送了眾人出去。
眼見著眾人走遠,步棠翩然落地,還好隔得遠,否則被黍離察覺便不太好了。
「你不是幫過他們嗎?」知書不解,「為什麼還要躲起來?」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為何要跟離王府的人打招呼?你別以為我怕了他們,左不過是不想牽扯其中!」步棠抬步往房內走去,「更不想把沈大夫牽扯進這些事情里,她死裡逃生,理該遠離這些是是非非!」
知書撇撇嘴,「不牽扯也牽扯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進了離王府,還想獨善其身?
往昔舊事,終將一層層的剝開,遲早要露出最猙獰可怖的面目。 因著這幾日耽誤了公務,薄雲岫不是在書房,就是在朝堂,忙得腳跟都著不地,自然也無暇再顧及太多。何況黍離也說了,陸歸舟暈厥,壓根不可能對沈木兮做什麼。
貓窟的事情總要有個了結。
經過上次的事情,府尹更是小心翼翼,乾脆讓人拆了土地廟,一點點的挖下去。白日里幹活,夜裡派人守著,不再冒進,而是循序漸進的來,倒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沈氏醫館。
「步姑娘?」掌柜笑了笑,「你怎麼來了?」
「沈大夫在嗎?」步棠手裡捏著一張紙。
掌柜點頭,指了指二樓,「在上頭呢,要不我替你叫一聲?」
「不用,我自己去找。」步棠小跑著上樓,直接推門進去,「沈大夫,我問你件事!」
月歸正在幫沈木兮換藥,見著步棠闖進來,皆抬頭看她。
沈木兮微怔,「怎麼了?」
驟見月歸,步棠面色微恙,捏緊了手中的紙張,「我改日……」
「月歸長日在我身邊,你打量著一輩子都不跟離王府的人接觸?」沈木兮笑問。
月歸系好結,繼而躬身行禮,「沈大夫,卑職先出去!」
眼見著月歸出去,房門合上,步棠才緩過氣來,走到桌案前將手中的紙張鋪開,繼而雙手抵在桌案上,目色微冷的望著沈木兮,「府衙的事,我聽得七七八八,不是太完整,今兒府衙張榜說是查察此人的真實身份,我發現我似乎認得!」
沈木兮上前,只一眼畫像,登時倒吸一口冷氣,「你認識洛南琛?」
「他叫洛南琛?」步棠皺眉,「我並非真的認得他,只是覺得他的眼,很像!」
說著,步棠以手遮住畫像的下半張臉,只露出一對眼睛在外。
像,真的很像!
「像什麼?」沈木兮忙問。
「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傷我的那人武功和我不相上下嗎?」步棠冷睨著畫上的人,「洛南琛,哼,洛南琛!這人真的死了嗎?府衙說是毒死的,真的是……」
「是!」沈木兮毫不猶豫,斬釘截鐵的回答,「是毒死的,我親自去驗看的屍體。而且當時還有一個叫林泉的,為此污衊我庸醫殺人,我還在大牢里待了一段時日呢!」
步棠詫異,「可是……」
「我不懷疑你的話,我覺得你說的是對的,在洛南琛變成一具屍體之前,我見過他。當時我跟蹤他進了巷子,只是眨眼的功夫,他便徹底消失了!阿落醒來之後也說看到了洛南琛,所以才會急急忙忙的追去,因此中了他們的圈套。」沈木兮深吸一口氣,「這就說明,有兩個洛南琛。」
步棠冷哼,「該死的東西!」
「人不可能死而復生,除非是雙生胎,又或者是易容,聽說這千面郎君……」
還不待沈木兮說完,步棠猛地盯著她,「你知道了?」
沈木兮仲怔,心裡有些怪異。
許是忽然明白過來,步棠當即乾咳兩聲,「罷了,暫時不說這些了,我且告訴你,如果再遇見這人,有多遠就走多遠,切莫再輕舉妄動。連我都傷在他手上,你哪裡是他的對手!」
「我曉得!」沈木兮點頭。
樓下的掌柜在喊,沈木兮隨口應了聲,「我先去忙。」
步棠頷首,將畫卷收起,看樣子得讓人好好查一查這個叫洛南琛的,到底是死是活?到底有幾個洛南琛?人都找到醫館來了,可見此事已經刻不容緩! 沈木兮在前堂問診,步棠是從後門走的,所以並未打照面。
不過今兒來的病患,倒是有些稀奇。
「小女子芍藥,沈大夫好面熟啊!」芍藥笑了笑,別有深意的打量著沈木兮。
自然是面熟的,當初在胭脂樓,沈木兮女扮男裝,出了不少風頭。不過沈木兮倒是沒想到,走了一個牡丹,又來一個芍藥,不過當日牡丹身上帶蠱,這芍藥既然同為胭脂樓的人,是否會知道點什麼?
「我成日在這裡坐診,許是姑娘經過,見過幾次也不奇怪!」沈木兮落座,熟練的取出脈枕,「姑娘是哪裡不舒服嗎?」
「我渾身都不舒服!」芍藥含笑望她,可這眼神格外詭異,彷彿淬了毒一般,直勾勾的盯著沈木兮不放,似要在沈木兮身上,戳出個洞來。
沈木兮有些不自在,「你且讓我看看!」
芍藥捋起袖口,露出一截皓腕。
只一眼,沈木兮抬起的手猛地僵在半空,呼吸都跟著稍稍一窒,但見芍藥的皓腕上,赫然刺著一個五芒星。瞧著芍藥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樣,沈木兮只當是巧合。
指尖搭在芍藥的腕脈處,沈木兮凝神靜氣。
「沈大夫是不是覺得我手腕上的五芒星很好看?」芍藥笑問,「這東西其實牡丹也有,不過在她臨死前的那幾日,忽然消失了。沈大夫,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沈木兮不語,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不是所有胭脂樓里的女子,都有資格刺上這東西的。」芍藥笑盈盈的搖著團扇,香肩半露,好一副妖嬈美艷之態,「一旦烙印,終身不得背叛!」
「姑娘最近可有感覺什麼異常?」沈木兮收起脈枕,說話的時候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比如說日夜難安,食不下咽!」
「有啊!」芍藥笑盈盈的伏在案頭,「何止是日夜難安,我夜夜都能聽到貓叫聲呢!」
沈木兮手上一滯,「貓也是有靈性的,殘殺生靈,必有報!」
「是啊!」芍藥點頭,「可是這報應要等到什麼時候呢?牡丹死了,沈木兮,你為什麼沒死?」
眉心陡然擰起,沈木兮幽然盯著她。
「就因為你,她有了異心。你不會真以為我看不出來,當天夜裡的男子,就是你吧?」芍藥幽然吐出一口氣,「她原本不會死,是你給了她希望,又讓她死得那麼慘!」
「你到底想幹什麼?」沈木兮冷著聲音問。
芍藥將手中團扇留下,眉眼間帶著一股死氣,「你探過脈,應該也知道。」
就因為知道,所以沈木兮才會問她想幹什麼。
「我跟牡丹自小一塊長大,也是一起進的胭脂樓!」芍藥起身,慢條斯理的攏著衣襟,「牡丹死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可現在,我改變了主意!」
語罷,芍藥抬步而去。
「沈大夫?」掌柜上前,「她……」
月歸一直在旁邊守著,時刻準備著護主。好在芍藥並未做什麼,是以月歸才按捺至今,不過這團扇……莫非是有什麼玄機?
團扇?
沈木兮眉心微蹙,拿起團扇的那一瞬,心裡猛地一沉,轉身便上了二樓。
在團扇的扇柄里,藏著一樣東西。
…………
時近黃昏。
沈郅今兒散學早,春秀便帶著他去接醫館見沈木兮。
然則剛走到街頭,沈郅便拽了拽春秀的衣裳。
「怎麼了?」春秀不解。
順著沈郅的視線望去,春秀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一身邋遢的薄鈺被人圍在巷子口,為首的是兩個孩子,年紀不大,可氣派不小,這幫人顯然都是這孩子的隨扈,似乎是刻意來羞辱薄鈺的。
薄鈺的手裡正捏著一個冷饅頭,早已沒了昔日離王府小公子的凌銳之氣,狼狽得猶如喪家之犬。
「喲,薄鈺,好巧啊!」尤天明笑得涼涼的,周身華貴非常,與薄鈺幾乎是鮮明的對比,慢悠悠撫過頭上的紫金冠,尤天明緩步上前,「餓了?這饅頭好臟哦!離王府的小公子,怎麼能吃這些呢?來人,給小公子弄點好吃的!」
關宣站在邊上,冷眼旁觀。原以為魏仙兒深得太后寵愛,不管發生何事,都會有太后這個靠山,而他與薄鈺雙雙聯手,將來長大了更是……
誰想,離王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斷了魏仙兒的後路,連帶著薄鈺的前程,亦是一併葬送!
所有人哄堂大笑,薄鈺面色發白,想要往外擠。奈何這些家僕都是成年人,薄鈺養尊處優了太久,哪有什麼力氣。反而被家僕撞翻在地,疼得他齜牙咧嘴,髒兮兮的小臉上凝著濃烈的恨意。
「來,給他賞點好吃的!」尤天明仰頭大笑。
有家僕從周邊的商鋪里端了滾燙的麵疙瘩,還有餛飩,這些個東西冒著熱騰騰的白煙,也不知尤天明想幹什麼。
「你想幹什麼?」薄鈺跌坐在地上,幾近咬牙切齒。
此番著實應了那句話:虎落平陽被犬欺!
「你那冷饅頭有什麼好吃的,看看我對你多好,大家朋友一場,總不好意思讓你餓著!來,趁熱吃吧!」尤天明冷笑,「愣著作甚,還不快點伺候小公子吃飯!」
音落,一名家僕快速摁住了薄鈺,使其不得掙扎,而另一名家僕則手腳麻利的鉗住薄鈺的下顎,端起滾燙的麵疙瘩,作勢就往薄鈺的嘴裡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