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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閻君

  阿落之事,無人知曉。


  府衙內,卻是起了驚濤駭浪。


  離王殿下親自來了府衙,府尹大人嚇得三魂不見七魄,戰戰兢兢的跟在王爺後頭。且看王爺印堂發黑,面色黢冷,再這樣下去,整個東都府的府衙都被掀翻了去。


  「王爺!」府尹心慌慌,「下官深知沈大夫不會殺人,一心要為沈大夫申冤,奈何府衙門前出了人命,下官不得已才讓沈大夫在牢獄里小坐片刻。」


  薄雲岫走得飛快,哪裡能聽得進去,心裡卻如明鏡似的,就她那副小心謹慎的樣子,吃個飯還得數著碗里幾粒米,又怎麼可能用錯葯?當日那人之事,他事後也讓黍離去查過,壓根無跡可尋。


  要麼是對方易容換顏之術已達巔峰造極,轉個身便無人認得;要麼武功奇高,能來去無蹤。但不管是哪一種,對沈木兮而言都是極大的危險存在。


  這也是為什麼,薄雲岫回到東都之後,宮內宮外的內衛、暗衛全都篩查了一遍,只想挑個可信的人塞到沈木兮身邊,以確保她的安全。


  若不是沈木兮挨了一悶棍,薄雲岫定是要教她武功防身的。


  女監被清空了大半,沈木兮一個人坐在牢房裡,還是之前的那一間,墊著凳子就能看到隔壁的男監,看到瘸腿的男子。


  薄雲岫在進門的那一瞬,抬了一下手。


  黍離會意,二話不說就讓人全部退下,只在外頭守著,任何人不許打擾,包括府尹大人。


  四下安靜得厲害,沈木兮站在凳子上,趴在天窗口一動不動,別的倒也沒什麼,只覺得脊背上涼颼颼,就跟冷風倒灌似的。


  一回頭,某人黑著臉站在那裡盯著她。


  沈木兮身子一僵,站在凳子上居高臨下的看他,「你、你屬貓的,走路沒聲音?」


  「下來!」他冷喝,卻伸出了胳膊。


  明知道就這麼點高度,又摔不著她……何況這凳子,不還是他當初讓人刻意放這兒的?然則親眼看到,就是不放心,非得接著她才算踏實。


  沈木兮想著,還是跳下去便罷,反正不高。若是落在他懷裡,免不得又要被他這黑臉給凍著,思來想去著實不划算。


  她毫不猶豫的往下跳,可她的速度哪裡比得上他。


  不偏不倚,正中下懷。


  只是這姿勢嘛……有點怪異,如同抱孩子一般,他的胳膊正好將她從后托住,她的腿不偏不倚的架在他的腰上,她整個人的重量都掛在了他身上。


  身後有些熱熱的,那是他的掌心,正貼在不該貼的位置。


  沈木兮駭然瞪大眼睛,「薄雲岫,你無賴!」


  某人的臉瞬時紅到了耳根,卻依舊不改眸中淡然,口乾舌燥的說,「到底是誰先動的手?是誰主動跳到本王懷裡的?」  「我是往下跳,不是往你身上跳,是你自己湊過來的!」沈木兮憤然,掙扎著想要下來。


  「別、別動!」他的聲音忽然像摻了沙子一般,略顯沙啞。


  沈木兮猛地身心一震,這回倒是學乖了,不敢動……不敢動!再動,興許真的要壞事,畢竟某人的三千越甲悄悄的昂首挺胸,眼下蠢蠢欲動,幾欲發動吞吳戰役。


  氣氛忽然變得尷尬起來,沈木兮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你什麼時候放我下去?」


  「凳子被風吹乾凈的時候!」他瞧了一眼被她踩過的凳子。


  沈木兮哭笑不得,這蠢話竟出自離王殿下之口?


  「放!」她輕嘆。


  薄雲岫終是鬆了手,眸色沉沉的看著她彎腰擦拭凳子,繼而將凳子擱在他面前。


  沈木兮轉身坐在木板床上,「今日之事,你怎麼看?」


  能出現在這裡,就說明薄雲岫已經知曉了今日所發生的之事,所以她也無需左右試探,有話直接了當便是。


  薄雲岫嫌惡的皺眉,瞥一眼凳子,長腿一邁便走到了沈木兮跟前,「閃開!」


  沈木兮愣了愣,微微挪開身子。


  這廝猛地擠下來,愣是坐在她之前坐的位置,將她擠到牆角邊邊上,如此倒也罷了,回頭看她時,他那張冰塊臉上仍不掩嫌棄之色。


  四目相對,沈木兮極是不悅的瞪他一眼,「嫌臟就別進來。」


  他舉止優雅的捋著衣服褶子,身子微微綳直,「有人針對你而來,擺明了不許你插手,說是殺人之罪,但沒有真憑實據,不過是想困你一時,拖延時間罷了!」


  沈木兮點點頭,「許是我查貓屍的事情,驚了他們。」


  「本王會讓人在這裡辟出個書房……」


  「等會!」沈木兮蹭的站起來,「我不需要書房。」


  薄雲岫眼神閃爍,不知是難為情,還是不高興,半側著臉,音色涼得厲害,「這是本王的決定!」


  沈木兮這才明白,這廝是想跟她一起混跡府衙大牢?

  這像話嗎?


  「你一個堂堂王爺,在大牢里處理公務,若是傳出去,旁人該怎麼看?」沈木兮搖頭,「我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你莫要再害我!」


  薄雲岫面黑如墨,「害你?」


  這蠢女人,沒瞧見他是想親自護著她?罷了,原就是沒心沒肺,解釋又有何用?


  他驟然抬手,沈木兮還以為他要動手打人,當即往後退,卻忘了身後便是牆壁,身子重重的撞在石壁上,疼得她當下擰了眉頭。


  許是被她這一舉動逗笑了,她看到薄雲岫的唇角幾不可見的扯了一下。


  不過,薄雲岫素來淡漠,能將情緒藏得極好,是以這神色一閃即逝,能捕捉卻無法看清。薄唇微啟,他睨著她,只匍出一個字,「蠢!」


  說著,他起身近前,將她髮髻上的稻草取下,隨手丟在地上。


  他距離她很近,近到哪種程度?

  沈木兮覺得,隔著衣衫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他的體溫能穿過空氣,熨在她的臉上,鼻尖滿滿是他身上的氣息,讓她下意識的往後靠,身子與牆壁貼得嚴絲合縫。


  然則對於薄雲岫而言,這種感覺倒是不錯,居高臨下的將她困鎖在牆角,誰都無法窺探,她無法再從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最後那一層的窗戶紙,終是誰都不敢去捅破。隔著一輪迴的前塵往事,不是誰都有勇氣再去經歷一遍,那些傷已然結痂,一旦撕開唯有鮮血淋漓。


  「王……」黍離正跑進來,驟見王爺困鎖著沈木兮在狹仄的牆角,當即腳下飛旋背過身去,權當什麼都沒看到。


  薄雲岫扭頭望向牢外,音色冷冽,「何事?」


  再回過神來,沈木兮早已開溜,這會已經脫離了他的困鎖範圍,安安穩穩站在一旁,就跟沒事人似的,與他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離。


  黍離彎腰,呈九十度姿態轉過身,始終不敢抬頭,「王爺,停屍房出事了,那個撞死在府衙門口的男子,屍身化為一灘血水,連骨頭渣子都沒剩下!」


  「什麼?」沈木兮面色驟變。


  下一刻,是薄雲岫拽著她走出了牢門。


  「你帶我去哪?」沈木兮忙問。


  「你不是想去看看?」他腳下飛快,連府尹對他行禮,都未曾理睬。


  停屍房內。


  林泉的屍身業已消失,屍台上只剩下一灘血水,和站在一旁,面色發青的仵作師徒。


  「沈大夫?」仵作見著沈木兮進來,總算有了幾分主心骨。


  「還不快向王爺行禮!」府尹忙道。


  仵作師徒緊趕著向薄雲岫行了禮,卻見薄雲岫面色凝重,這地方味兒特別重,尤其是夏日炎炎,尋常人怕是熬不住。


  黍離猶豫,「王爺,要不出去說吧?」


  「到底是怎麼回事?」沈木兮有些著急,面色微沉的掃過屍台,果真只剩下一灘血水,連骨頭渣子都沒剩下。


  薄雲岫瞥了黍離一眼,黍離當即撤退所有人,免得擾了王爺與沈大夫,只留下佯裝大義凜然的府尹作陪。


  仵作呼吸微促,「沈大夫你看,我還來不及驗屍,這屍體就……就沒了!我是親眼看著屍體慢慢被融化,最後成了一灘血水的。」


  「融化?」薄雲岫是不信這鬼話的。


  一具屍體埋在地下,就算肉爛了,沒有數年之久,骨頭也不可能腐化,何況現在屍身露在空氣里,天氣再熱也不能出現眨眼間消融成一灘血水。


  可事實就是如此!

  沈木兮問,「動過嗎?」


  仵作搖頭,「沒敢動!當時我正打算驗屍,可剛戴好用具,這廂只是觸碰了一下死者的肌膚,他的身體就跟鍋里的滾油似的,就這麼咕咚咕咚冒泡,緊接著快速的消融。」


  小徒弟在旁連連點頭,「對,我也是親眼看見的。這場面,真的是好可怕,一眨眼的功夫,屍體就化成了血水,若非師父當時戴著用具,只怕也難逃一劫!」


  可不,連裹屍布都融得乾乾淨淨,若是碰到活人的皮膚,後果不堪設想。


  沈木兮剛要上前,卻被薄雲岫捏住了胳膊,「別靠太近。」


  「我知道!」她用力的拂開他的手,「我是大夫,比你更知道其中利害!」


  林泉的屍身消失了,什麼痕迹都被抹平。


  城外十里庄,壓根沒有洛南琛這個人,自然也不會有林泉,所謂的家主與家僕,只是林泉臨死前編造的謊言,為的就是矇騙世人。


  可現在,整個東都都在議論府衙門前的慘案。


  林泉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頭撞死,讓這樁案子成了死結,除非有足夠令人信服的證據,否則難以服眾。民心不穩,對朝堂對天下而言,自然不是什麼好事!

  饒是薄雲岫願意為她承擔,沈木兮也不願受這平白冤枉。


  薄雲岫是被沈木兮趕出來的,站在大牢門口跟黍離,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派人包圍大牢,閑雜人等不許進入,其次……沒本王允許,誰都不許提審。」


  臨了還不忘補充一句,「讓月歸寸步不離,貼身保護。」


  「是!」黍離行禮,心內腹誹:就您這陣勢,府尹哪敢提審沈大夫,沒上趕著進大牢里伺候就不錯了。


  當然,吐槽歸吐槽,可不敢宣之於口,畢竟背上的鞭傷還疼著呢!


  沈氏醫館的掌柜和夥計已經回了醫館,出了這事,醫館自然不能開門,得暫停經營。


  沈木兮就在牢里老老實實的待著,薄雲岫走的時候,讓人送了不少醫書典籍,免得她在牢里覺得無聊。


  牢房內木板床是新的,床褥是新的,被人打掃得煥然一新,壺內沏的是今年的新茶。若非拆不得這些牢籠柵欄,這陰冷潮濕的牢房,真真要被府尹捯飭成沈木兮的獨屬閨房。


  牢房的大門開著,月歸在牢門候著,懷中抱劍,饒是在這大牢內,亦不敢掉以輕心。


  一直到了傍晚,沈木兮倚著桌案有些倦怠,翻了不少書籍,也未能找到能把人化成血水的毒物,著實心累身乏,好不容易伸個懶腰,卻聽得了沈郅急促的喊聲。


  「郅兒?」沈木兮一愣。


  沈郅站在牢門外,「娘,你怎麼又坐牢了?」


  又?

  沈木兮皺眉,哭笑不得。


  自從重遇薄雲岫,她似乎真的一直在坐牢。


  「沒事,你看這兒,哪像是坐牢。」沈木兮笑了笑,牽著兒子的小手坐在木板床上,「娘出了點事兒,暫時不能出去,你在外頭一定要小心,乖乖的聽春秀姑姑的話,知道嗎?」


  「知道!」沈郅很是乖順。


  母親第一次坐牢,沈郅的確有些怕,如今曉得那個壞王爺嘴硬心軟,便也沒那麼害怕了。


  春秀將食盒放下,叉腰環顧四周,「沈大夫,我聽說府衙門口撞死個人,好似跟你有關?到底怎麼回事?」


  聽得這話,沈木兮面色微恙,皺眉盯著春秀半晌,「阿落沒跟你們說嗎?」


  「阿落姑姑?」沈郅搖頭,「我們沒見著阿落姑姑,是離叔叔告訴我們,你在東都府坐牢,所以春秀姑姑拎著點心,帶著我來見你。」


  沈木兮詫異,「阿落不在離王府嗎?」


  「阿落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春秀一頭霧水,每日清晨她送沈郅進宮,阿落都會跟著沈木兮去醫館,日日如此,未有例外。


  沈木兮徐徐站起身,阿落素來穩重,不會一聲不吭就一個人跑開。當時自己被人誣陷,阿落比誰都著急,當即跑去離王府求助,按理說事罷之後,不是回離王府等消息,就該來府衙找她,不可能對此事棄之不理。


  「阿落真的沒在離王府嗎?」沈木兮心慌得厲害。


  春秀和沈郅大眼瞪小眼,齊刷刷的搖頭。


  「沈大夫,你別著急,我去找找!」春秀忙道,「若是找不到阿落,我就去找小棠,她武功好路子多,到時候讓她幫著一起找。」


  「好!」沈木兮連連點頭,「你快去,自己路上小心。」


  「欸!」春秀轉身就走。


  月歸垂眸,阿落姑娘不是去報信嗎?府衙到離王府這段路,道路也算寬敞,按理說不可能出什麼事,除非阿落沒走大路。  難道真的出事了?!


  春秀跑回了離王府,問夏閣的人都沒見著阿落回來,春秀便託了關毓青主僕好生留意,若是阿落回來趕緊去府衙報一聲。


  然後,春秀又跑去醫館,掌柜披著外衣開門,也說沒見著阿落蹤跡。


  阿落素來沉穩,不可能擅自離開,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大家都在幫著找阿落的蹤跡,可東都城那麼大,要找個人著實不容易。


  醫館里的人都出去,唯有小葯童還守著,等大家回來交換消息。


  「請問,沈大夫在嗎?」一個女人在醫館門前探頭探腦。


  小葯童心內害怕,低低的應了聲,「你找沈大夫,有事嗎?」


  不多時,女子便被帶到了沈木兮跟前。


  沈木兮上下打量著她,「我不記得我見過你,你跟阿落是什麼關係?」


  「我不知道她叫阿落,她只把這東西給我,說是若天黑之後沒來取,就讓我送沈氏醫館里,找一個叫沈大夫的,告訴她一個消息。」女人將阿落給的簪子遞上,「她給了我碎銀子,讓我務必要答應她,然後自己就跑進了巷子里。」


  「巷子?」沈木兮如今是一提巷子就心驚肉跳,當初那個「洛南琛」不就是消失在巷子里?


  春秀忙問,「哪條巷子?」


  女人忙道,「我就是在巷子口賣香料的,我什麼都沒幹!」


  「煩勞,能帶個路嗎?」沈木兮面色都變了,「幫我們找到阿落,我一定重金酬謝!」


  「好!」女人點點頭。


  「沈大夫!」月歸攔在跟前,「王爺吩咐,您不能走出大牢,何況若是讓人看到,只怕您身上的冤屈就更洗不清了。」


  春秀忙道,「沈大夫,你帶著郅兒在牢里等消息,我和掌柜的一起去找就是。」


  「好!」事到如今,時間就是生命,沈木兮哪敢耽擱。


  可春秀走遍了巷子,里裡外外的找了三遍,別說是大活人,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就這麼一條巷子,一條街通到另一條街,雖然東拐七拐的,卻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春秀!」掌柜忙道,「快過來。」


  春秀忙不迭跑過去,夥計的燈籠往前一照,驚得春秀差點叫出聲來。牆角有殷紅的痕迹,瞧著很像是血,成片的血跡因著夜裡瞧不清楚,所以春秀方才壓根沒留意到。


  現在……


  「掌柜,這是人血嗎?」春秀問。


  掌柜搖搖頭,「不確定,就是瞧著色澤新鮮,估計是近期留下的。是不是人血,還真不好說!不過,留在這裡,未免太巧合了點,阿落姑娘可別真的出什麼事才好!」     「這要是讓沈大夫知道,還不得急上火?」春秀咬咬牙,「掌柜的,你先去離王府報個信,我得去找個人。」


  語罷,春秀掉頭就走。


  找人,無非是去找步棠。


  阿落確定是失蹤了,恐怕不會就這樣完事,若是殺人,扛著屍身消失,那得多麻煩。若不是殺人,劫了阿落的目的為何,饒是春秀沒那麼聰明,也能猜到一二。


  沈木兮為什麼進大牢,阿落為什麼失蹤,加在一起……足見分曉。


  留了消息給步棠,春秀這才往大牢趕去,然則到了大牢,春秀覺得氣氛不太對,一眼掃去,眾人臉上呈現出來的表情,不像是擔心難過,反倒像是……緊張!  「怎、怎麼了?」春秀問。


  沈郅快速握住春秀的手,「阿落姑姑被人帶走了,方才有人送信給衙門的看門人,這會……」


  「信?」春秀愣了愣,「沈大夫,寫的什麼?」


  沈木兮知道春秀不識字,當下讀給她聽。因著咬文嚼字,春秀聽得不太明白,但隱約能聽出大概的意思,就是說阿落在那些人的手裡,讓沈木兮帶著什麼葯,獨自去城外換人。


  「沈大夫,去不得!」春秀急了,「這擺明了是圈套,你要是去了,可就連你一塊被帶走了!這幫人心狠手辣,能用性命為要挾,絕對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你莫要上當!」


  沈郅扯了扯春秀的衣角,「姑姑,我娘不傻!」


  「只要我不去,阿落就是安全的,他們的目的是我。」沈木兮將書信遞給月歸,「煩勞找個可信的人,親自交到離王殿下手裡。」


  這件事,只能借一借薄雲岫的手。


  月歸俯首,「是!」


  待月歸出門,春秀忙道,「我通知了步棠,待會我就把消息告訴她。」


  沈木兮點頭,「叮囑她,若是有離王府的人插手,她只需從旁協助便是,切莫跟離王府的人起衝突,畢竟她的身份……」


  「我曉得!」春秀點頭。


  阿落……你一定要好好的,要堅持住!


  接下來的事,只能交給薄雲岫來處理,離王府的勢力遍布天下,唯有他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阿落的下落,救出阿落。


  步棠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趕往了城外,對於東都,她素來熟得很,往來也都是江湖豪傑,很多事兒朝廷的人未必知道,她卻能得到消息。


  城外的茶棚。


  步棠將手中劍擱下,「來碗茶!」


  「好嘞!」夥計提著大茶壺便上前沏茶,「客官,要吃點什麼嗎?」


  「一碟花生米,二兩醬牛肉,三塊不老糕!」步棠面無表情,冷冷的橫了夥計一眼,「聽明白了嗎?」


  夥計應了一聲,趕緊退下。


  須臾是風情萬種的老闆娘,扭著纖細的腰肢,猛地坐在了步棠的桌上,翹著露了半截的腿,笑盈盈的打量著步棠,「喲,城裡待不住了,跑外頭搶老娘的生意?」


  說著,竟是用那染了蔻丹的手,去挑步棠的下顎。


  一個眼刀子過來,女人的手停在半空,終是無趣的收了回來,「開個玩笑都不成。說吧!什麼事?」


  步棠深吸一口氣,「近來是不是有人在亂葬崗附近活動?」


  「亂葬崗?」女人從桌上跳下來,一屁股坐在步棠身邊,單腿架在凳子上,抵著太陽穴,妖妖嬈嬈的瞧著步棠,「你怎麼知道?說起來也不是最近的事兒,活動小半年了,近來更活躍點,也沒見弄出什麼事。」


  頓了頓,女人壓著嗓子問,「他們竟敢招惹你?」


  「少廢話,他們到底在哪個位置?」步棠睨了她一眼。


  「這就是你不對了,好久不來找我,如今還這般冷淡,你蘭娘姐姐心裡不舒服。」女子皮笑肉不笑,柔弱無骨似的伏在桌上,「想要拿消息,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此處人多,跟我來!」步棠持劍便走。


  「老闆娘?」夥計趕緊過來,「閻君她……」


  「哼!」蘭娘掐著腰冷笑,「守好茶棚,老娘去會會她!」


  夥計輕嘆,這兩人是冰與火,一碰就沒好事,這麼多年了,還是老樣子!

  樹林里,步棠沒有出劍,與蘭娘打得不可開交。


  同為一門所出,但性格脾氣卻是截然不同,一個生人勿近,一個熱情似火。


  「師妹,你這武功退步了不少啊!」蘭娘猛地一個旋身,冷不丁一掌拍在步棠肩頭,剎那間鮮血從內至外,快速染紅了步棠的衣裳。


  瞬時收手,蘭娘目光狠戾,「停手!」


  步棠面色發白,「怎麼不打了?」


  「你這傷是怎麼回事?」蘭娘冷問,「普天之下,江湖之中,能傷你者寥寥無幾。能把你傷成這樣的,更是少之又少,誰幹的?」


  「是我技不如人!」步棠捂著傷處,沒想到傷口會二次開裂。


  蘭娘面色冷凝,「敢傷十殿閻羅的,怕是都活膩了!你這麼不中用倒也罷了,不代表我能忍下這口氣,到底是誰?」


  步棠深吸一口氣,「長生門的人!」


  「又是他們!」蘭娘咬牙切齒,染著蔻丹的手,冷不丁抓下一片樹皮,於掌心狠狠捏得粉碎,「欺人太甚!」


  「近年來,長生門的人屢屢作祟,大行蠱毒之禍。」步棠面色發青,「咱們遵從先主遺命,好自營生,不問江湖不問朝堂,可這一次……」


  蘭娘見她說話說半截,當即回過神來,「你此番調查亂葬崗的事,是為了……她?」


  步棠斂眸,從懷裡取出骨牌,與沈木兮當日在山洞內所見的圖紋,幾乎一模一樣。


  「罷了,我去辦!」蘭娘眉心微蹙的瞥一眼步棠肩頭的傷,「好好養傷,都一把年紀了,還不讓人省心!」


  步棠收了骨牌,「到底是誰一把年紀還衣衫不整?」


  「老娘高興,怎麼了?你丫連胸都沒有,有什麼資格管我?」腰肢一扭,蘭娘轉身離開。


  步棠,「……」


  年齡算什麼,既然有妖嬈的資本,為何要委屈自己收斂鋒芒?


  緊了緊手中的劍,步棠面色凝重,阿落不能有事,否則沈大夫會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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