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試之前,趙官家擴太學院至七百餘生。
這也是彰顯朝廷對天下讀書人的器重,同樣趙官家也著實想通過春試,選拔一批社稷之才。
宋代的科舉是相當完善發達的,無論出生貴賤,皆可應試,還為公平起見,有謄錄糊名等手段,最後官家親自主持殿試,欽點名次,及第便是天子門生。
而且大宋科舉金榜題名之後,多能立即步入仕途,登堂入室,這就是所謂的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再有從科舉中走出來的朝臣,不乏有十年封侯拜相,執天下牛耳者!如此晉升,大宋之前鮮有。
所以大宋對讀書人的重用,算是達到了一個巔峰。
當然後來大明也有說和天下讀書人共治天下,那都是後話,大宋才是真正文治天下的標杆。
如今已經是三月下旬,馬上進入四月,四月便是殿試,官家最近也在忙於籌備,無暇他顧。
豎日。
趙璩醒來,外麵天色還很暗淡。
腦袋也有些昏沉,幸好胸口的祖傳玉墜及時送來清涼,讓他舒服了一些。
穿好衣衫洗漱完畢,趙璩先去看了春桃,春桃的情況已經基本穩定,休息一段時間也就無大礙了。
接著去了德武殿,開始習武。
謝青倒是難得沒有出現在德武殿。
實際上趙璩不知道,昨天晚上謝青送他回來之後,就被總管寧喜打了板子。
不過謝青也是有些怪異,別人被打板子都是撕心裂肺的哭喊,他卻嘿嘿嘿直笑,搞的打他板子的人渾身發毛。
早膳時,寧喜報,說有姓蘇的男子在王府門外,趙璩聽到,飯也不吃了,就一溜小跑的親自去接蘇雲卿,這番舉動,讓寧喜十分意外,不過也隻能緊跟其後。
蘇雲卿今天穿的比較得體,隻是腳下還是踩著草鞋,雖然已經回暖,可氣溫並不高,看著都覺得冷。
“蘇先生!”趙璩疾步走出王府,立即喊道。
蘇雲卿正在門口站著,看見趙璩,連忙跪拜行禮。
卻被趙璩扶住。
“先生無須多禮!”趙璩微笑著道。
蘇雲卿一本正經,向後退了三步,道:“殿下仁懷,然禮不可廢也。”說罷,跪拜在地,拜見郡王殿下。
趙璩有些無奈,不過讀書人知禮儀,這也算是一件好事。
兩人邊走邊聊來到書房,趙璩讓包括寧喜等人全部退下,這才開始和蘇雲卿聊正事。當然就是審理刺客的事情,也是因為這件事,趙璩才這麽著急的把蘇雲卿找來。
沒想到趙璩說完之後,蘇雲卿撫須沉吟片刻,道:“恐怕已經不用審理了。”
“哦?這是為何?”
“按照王爺說法,此賊人若是關在馬司大牢之中,尚可保命,然卻被關在臨安府牢,恐怕刺客早已魂歸幽冥了。”
趙璩一愣,心中立刻盤算這件事情,他明白蘇雲卿的意思,蘇雲卿的意思就是說,殺人滅口,但是臨安府大牢,難道是虛設嗎?臨安知府侍其傳不怕掉腦袋嗎?
說來也巧,就在這個時候,寧喜又來稟報,說是臨安知府侍其傳來請罪。
細問之下,果然被蘇雲卿猜中,侍其傳昨日本將刺客囚於牢中,嚴加看管,沒想到今晨派人去提人,卻發現刺客自決於牢中。
死了!
趙璩登時火冒三丈,就要去問責侍其傳,卻被蘇雲卿攔下。
“殿下息怒,請聽在下一言!”
趙璩暫時息怒:“先生請講!”
“殿下以為此次刺殺事件,官家為何權交由殿下自處?”
趙璩皺了皺眉:“本王一直認為,是官家考驗於我!”
蘇雲卿點了點頭:“那官家考驗殿下什麽呢?”
這也是趙璩一直沒有弄明白的事情,不過無非就是兩種。
“能力手段亦或忠勇?”趙璩試探的目光看著蘇雲卿。
“在下以為,官家考驗的是殿下的心性!”
“怎麽講?”
“如今殿試在即,這才是朝中真正的大事,但是殿下車架遇刺,官家也不能不理會,所以交給殿下自處,而在下以為,官家放手隻是希望殿下能權衡輕重,可而今臨安城封禁,四處拿人,鬧得人心惶惶,如此下去,即便管家不說,朝臣也會心生不滿,甚至彈劾殿下也未必不可,話又說回來,雖然刺客行刺殿下車架,然殿下安然無恙.……”蘇雲卿說到這,沒有往下說了。
趙璩聽完,可是驚出一身冷汗。
是啊,這哪裏是考驗自己的能力手段或者忠誠,分明是在考驗自己的分寸啊!
趙璩自負有八百多年曆史加持,有後世三十年閱曆護身,但是這一次卻完全沒有領會聖意,這相當凶險的。
可知這是封建王朝,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一切都是官家賜予的,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官家,因為他隻要一句話,可令你一無所有,甚至身死道消。
聖意難測啊~
趙璩深深的看了一眼蘇雲卿,心道真是萬幸得此人!
不然險些釀出大事。
“依先生之見?當如何做?”
蘇雲卿微微一笑:“殿下已成竹在胸,何必詢問區區在下。”
“先生大才!”趙璩也微微一笑,這句話是對和蘇雲卿接觸後的真實感受。
從隻聽自己隻言片語,就能料定刺客必死,再有看透官家心思,這種心智當真令人折服。
蘇雲卿連忙作揖:“殿下謬讚,雲卿實不敢當,微末伎倆,乞為殿下分憂!”
……
趙璩來到正殿,侍其傳正在正殿候著。
今日侍其傳身著官服,頭戴長翅烏紗,倒是顯得比較正式。
隻是侍其傳身長七尺有餘,又生的膀大腰圓,滿臉橫肉,官服加身,顯得有些緊迫,明明是一階文官扮相,卻比五官還要唬人三分。
侍其傳先是行禮,之後趙璩吩咐免禮之後,侍其傳卻並不敢起身,稟明原委之後,自稱要引咎致仕。
趙璩心中冷笑,你要是真心準備辭官,直接掛印走便是,何必來穿著官服來王府讓自己取你烏紗。
這一計應該叫做以退為進?
趙璩隻是淡淡道:“知府大人可以護住千人萬人,但是護不住求死之人,此惡賊畏罪自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所以大人無罪,還是起來回話吧。”
侍其傳千恩萬謝這才起身。
其實趙璩心裏是憋著一口氣的,但是卻不能發作,這種感覺非常的難受。
“刺殺事件係蠻夷不識聖恩,行草莽之事,而今罪首已交罪伏法,此案可結矣!”趙璩娓娓道。
侍其傳確實經驗無比。
“這?”
“可有問題?”
侍其傳連忙躬身作揖:“殿下英明!流螢怎可與日月相衡,蠻夷不知教化,衝撞王駕,下官必如是稟明官家,請官家下旨深化蠻夷,還世間清明。”
侍其傳不愧做到臨安府知府這等高官,對於上意理解,十分機敏。
“嗯,此間事了,你一則立刻恢複臨安府秩序,二則張貼榜文,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吩咐完了,侍其傳心中高興無比,本來以為恩平郡王會為難他,沒想到卻輕鬆解決了,這著實幸運之極。
不過就在侍其傳告退要走出正殿的時候,猛然聽到身後一聲強烈的拍案之聲,連忙回首,卻隻見恩平郡王正狠狠盯著自己,眼中全是殺意。
一時間,一米八幾的魁梧大漢,背脊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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