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被飼養的人
噠噠噠！
蘇禾抱著沉甸甸的桂花糕跑出房間。
剛出房門，他一眼就看到在二樓長廊的拐角，小丫頭正在圍欄處，弓著雙腳坐在地上，那鹵鴨子的油紙被窩成一團抱在懷裡。
瓷娃娃般的臉蛋上，還帶著一些淚痕。
蘇禾當即跑了過去。
「哼。」
聽到動靜，塗茵茵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是蘇禾，小丫頭當即一撅嘴，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噠噠噠！
她的雙腳在地上蹬了蹬，轉了一個圈，背對著蘇禾。
蘇禾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塗茵茵背後。
「那個……對不起。」
蘇禾看到塗茵茵哭了，又想到自家少爺的話，也有些難受。
是自己嘴快了，說話沒過腦子。
看到塗茵茵不搭理自己，蘇禾有些手足無措。
他當即舉起手中的布包道：「我……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塗茵茵的小耳朵抖了抖，還是沒有轉身。
蘇禾有些著急的打開布包，道：「真的！」
「這是我最愛吃的桂花糕，給你吃！」
布包里是一張明黃色的油紙，油紙的邊緣還雕刻著騰飛的鳥雀，質地和模樣都透露著華貴。
而在油紙上，是七八塊切好的桂花糕。
蘇禾舔了舔嘴唇。
這是芸兒姐姐做的，用上好的糯米加上牛奶椰漿，加上猴兒酒釀造調配的糖桂花，一口就是一口銀子！
只有少爺想吃的時候，芸兒姐姐才願意做。
吃在口裡，唇齒生香，香甜軟糯。
塗茵茵的耳朵又抖了抖，小鼻子也動了動。
白嫩的小脖子也有些忍不住想要轉過去。
蘇禾小步走進，將桂花糕湊近。
價值千金的猴兒酒混合著桂花芳香，讓塗茵茵本該從眼角流下的淚水從嘴角溢出。
小丫頭轉過頭，嘟著嘴巴。
那瓷娃娃般的面孔仰頭看著蘇禾，在清晨陽光下剔透而呆萌。眼角還沒擦凈的淚痕委屈巴巴，讓人看到就心生憐憫。
蘇禾臉色更紅，稚童唇紅齒白的面孔彷彿一個紅蘋果一般。
塗茵茵的表情讓他感覺自己欺負小孩子。
「對不起……」
蘇禾將桂花糕湊近，道：「給你吃。」
塗茵茵不想說話，但是那桂花糕的芳香軟糯讓她喉頭滾動。
最終，小丫頭還是沒忍住，伸出手想要拿一塊。
但是塗茵茵的手伸在半空，看到指尖有些髒兮兮的，她下意識的收回來，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然後才拿起一塊桂花糕來。
「嘗嘗看？」
蘇禾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期待，就像是分享自己的歡喜等待肯定。
塗茵茵小鼻子顫了顫，也有些迫不及待。
她櫻桃小口輕輕抿了一點。
瞬間，一股軟糯在唇齒間炸開！
淡淡的酒香混合著桂花的溫柔彷彿一口咬掉了春天的一角。
小丫頭的眼睛瞬間眯了起來，好好吃！
還不等她反應，手中的桂花糕已經解決了。
蘇禾看到塗茵茵的表情，道：「再來一塊？」
「嗯。」
美食之下，塗茵茵高冷不住了。
她站起身來，一手抱著鹵鴨子，一手拿著桂花糕，吃的好舒服。
自己從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這一刻，桂花糕在自己的食譜中壓過了鹵鴨子，一騎絕塵的位列頂端。
蘇禾看著手中桂花糕一點點消失。
他張了張口想要說給我留點。
但是看著塗茵茵彎彎的眉眼，想到自己過分的話，蘇禾沒有開口。
算啦。
的確自己不對。
而且……
最近少爺人好像也變了很多。
蘇禾有些出神，怎麼說呢？
之前的少爺可不會管這種事，雖然喜歡刺激也大膽，但是遇到真的危險卻立馬就會跑，會怕。
可是現在的少爺有些不一樣了。
自己也說不出來，但是，就讓人更加心安了。
「嗯？」
當蘇禾再低下頭，手上油紙上桂花糕已經乾淨了。
塗茵茵吧唧著嘴巴，有些意猶未盡。
「好吃嗎？」
「好吃！」
塗茵茵笑眯眯的摸了摸肚子，道：「還有嗎？」
「沒了。」
看著塗茵茵臉上的一抹失望，蘇禾當即道：「不過回雲州的話，我可以請你吃！」
「真的嗎？」
「真的！」
「可以吃到飽的那種？」
「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覆，塗茵茵笑眯眯的看著蘇禾，仰著小腦袋道：「好！」
「那我原諒你啦。」
蘇禾聞言也笑了笑，道：「中午過來吃飯吧。」
「公子請你吃鵝。」
「好！」
……
房間之中，許惑輕輕打開手中的香囊。
香囊中是一張疊成蝴蝶的紙片。
輕輕展開，娟秀的小子映入眼帘。
【小道士，我再攢三兩銀子就可以給自己贖身啦。不過，我應該還會再多做一陣子工，贊贊錢。畢竟沒錢的話，趕路都走不遠。我家裡也沒旁人啦，你們道觀缺人嗎？可以的話，我去做一個小道姑怎麼樣？我挺勤快的，吃的也不多。】
【聽說揚州山水很美，我請你逛街，你能請我去看看嘛？】
摺疊的紙片上字跡溫婉，透過字跡，許惑見字如面。
就彷彿那清秀善良的姑娘還在眼前。
他心頭有些莫名的滋味。
明明只是剛剛認識，說過幾句話而已。
這種感覺無關感情，是一種對生命的不平。
「嗯？」
突然，許惑的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
這種感覺，他在之前有過。
「那肥鵝是用黃豆和羊奶飼養的，都是頂好的東西，養出的肥鵝自然也是極好的，味道遠超普通肥鵝，二百文半隻呢。」
少女清脆的聲音浮現在耳畔。
好東西……飼養……
猛然間，許惑腦海中彷彿有什麼東西炸開！
劉家的龍涎只是用來喂屍魅和自己嗎？
不！
他還給普通人吃！
吃了整整二十年！
他給普通人吃這種珍寶做什麼？
飼養……
他在飼養！
他在飼養青山城的人和十里八鄉的所有人！
他在努力養肥這些人。
他……想要做什麼？！
一股不可言說的寒意瞬間爬上了許惑的心頭。
那山莊的水霧也浮現在了許惑的心頭。
劉員外是絞骨境，不是練氣士！
那中境練氣士才能施展的法術，又是怎麼回事？
結案了？
不！
這事沒完，遠遠沒有結束！
此刻，許惑也顧不得身上的脹痛，他低頭一口喝乾身前的龍涎，將桌子推開。
「蘇禾！」
「啊？」
門外傳來一聲呼喊，蘇禾快步跑來，道：「少爺，茵茵已經原諒我了！」
「去！」
此刻，許惑哪裡還有功夫管兩個娃娃的事？
「叫雲姑娘過來！」
「帶我去監牢，我要見那劉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