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反客為主
“當然見過。”
殷尋抬起頭來，毫不畏懼地與之對視，一掃比鬥會上膽怯懦弱的形象。
“蕭道友顧全大局、不計前嫌，不愧是五派弟子。但為了公平起見，凡是答應合作的，必須發下誓言，將自己所知據實相告。”
少女提高了聲音，一本正經的說道。表麵上是在提醒蕭凝，實際上也是給了圍觀的眾人一個保證。
“若能如此，姑且算我一個。”
男子的嗓音略顯沙啞，身材倒頗為魁梧。殷尋轉頭看去，隻見來者已經人過中年，瘦削的臉上有一道寸長的傷疤。
又一個熟人？
少女挑了挑眉，認出這家夥正是散遊宗唯一晉級的男修。不過他早就取下了宗門令牌，看樣子並不想暴露身份。
“好啊，道友請便。”
既然這位同門沒有相認的意思，殷尋也懶得上趕著倒貼。她微微側身，替男子讓出道來，然後便繼續朝眾人說道：
“大家都看見了，我們並沒有惡意。若還有同意合作的，直接上來便是。p;”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接下來的進程自然順利了許多。隱藏在暗處的修士紛紛顯出身形，表示願意加入合作。
事實上，到達此處的人數比殷尋想象的更少。
當初從回風城一起晉級的修士，除了蕭凝和那個同門以外，就隻剩下了另一個七玄門的弟子。不僅吳橫和楚紅纓未曾過關，就連她認為實力出眾的李祁也不見蹤影。
“不是吧，活著出來的就這麽幾個？”
魏安看著周圍稀稀拉拉的人頭，滿臉的不可置信。凝華派那麽多姐妹，若是全軍覆沒了，他姑母不得哭死。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麽幸運？”
殷尋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感慨的說。
“七苦本就是人生劫難，有了幻境的加持，更是直擊心靈、難以擺脫。能到此處的，都不是簡單人物。那些普通弟子要想過關，我看怕是難了……”
眼看著小夥兒被自己說得愈發沉痛，殷尋搖了搖頭，終於發了點善心：
“不過你也不要太悲觀了，他們沒到此處，也未必就遭遇了不測。說不定隻是困在了幻境之中，若我們能盡快突破迷障，定還有轉圜的餘地。”
“是這樣麽？”
魏安紅著眼睛，定定的抬起頭來。
他和那些姐妹從小一起長大，雖然後來被緒芳勒令男女有別，不再交往，但彼此間的情誼還是很深厚的。
“就算不是，你又能怎麽樣呢？難不成多哭一哭，他們就能夠免遭罹難？”
不知是因為想到了什麽，殷尋的語氣再一次惡劣起來。
她將魏安快要奪眶的眼淚瞪了回去，然後便轉過頭，衝杵在旁邊的陸明修說道：
“解開禁製的並不是我，而是幻境中的一個虛影。至於信或不信，便由公子自己決定。”
她直視著少年的眼眸，態度不卑不亢。
“不過話說回來，若公子真的打算結盟，現在的情況倒算是殊途同歸。不知道對於小女子方才的提議，您究竟意下如何？”
“……嗬，好一個殊途同歸！”
陸明修沉默半晌，突然綻出個笑來。
“既然我家阿尋都這麽說了，本公子怎麽能不捧場呢？”
他轉過身，一本正經的朝眾人說道：
“想必大家都知道了，這方幻境與菩提鎮非常相似。
“雖然咱們已經達成了共識，但此處街道太過狹小，容易遭到怪物包圍，實在不適合商議大事。
“不如咱們先趕到鎮東的廣場之上，那裏地勢開闊，進退皆宜，若是鈴聲再起，也能共同禦敵。”
少年挺直脊背，侃侃而談，一掃先前的慍怒被動，將屬於世家的從容謹慎表現得淋漓盡致。
相較於殷尋這個一文不名的散修，出身名門的公子自然更值得信任。
陸明修此言一出，許多答應合作的修士便連連點頭，隨聲附和。
那架勢分明是反客為主，可憐殷尋張羅了半天，最後卻輕易被人搶了風頭。
“我靠，姓陸的從小就這麽賤嗎！”
狄洛一向和他有仇，見此情形更是直接爆了粗口。
少女在心裏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
“算了吧，咱們的身份本就尷尬，有人願意出頭，正好省些麻煩。
“再說了，陸明修的擔心也有道理，那些鈴鐺隨時會響，先撤到安全地帶，總歸沒有壞處。”
安撫了暴躁的蟲子，殷尋又衝跟在身邊的月兒和魏安攤了攤手，示意兩人從眾就好。
就在大家由陸明修領著，陸續向廣場轉移的時候，落在最後的少女突然轉頭朝旁邊的小巷看了一眼。
“怎麽了？”
月兒隨之望去，見那處空無一人，有些疑惑的問道。
“沒什麽。”
殷尋扭了扭脖子，若無其事的回答。
她微微垂眸，掩住了驟起的情緒，然後便勾起唇角，率先跟上了漸行漸遠的隊伍。
…………
眾人先前所在的街道位於小鎮西麵，由於無法禦空，大家一起行動又相對安全，所以即便以修者的腳力，彼此牽絆之下，到達廣場也花了一刻鍾時間。
菩提鎮規模不大，這所謂的廣場，其實就是天音寺前的一大片空地。
天音寺是城中最大的寺廟，寶殿和牌坊都建造得非常宏偉。
在它左側的七層塔樓上，懸掛著一口兩人多高的佛鍾。當其用力敲響的時候，渾厚的鍾聲震撼全城，宛如蒼穹高歌，蕩滌人心，天音寺也因此得名。
“難道這家夥已經看出了端倪？”
殷尋瞟了眼佇立的鍾樓，微微皺了皺眉。
鈴聲和鍾聲既視感太強，很容易讓人將它們聯係到一起。
――莫非陸明修想用這大鍾的音量，來對抗遍布全城的風鈴之聲？
她心思轉了數道，麵上卻不動聲色，隻站在人群邊緣，冷眼瞧著陸明修下一步動作。
“……阿尋說的沒錯，要想破除幻境，必須將咱們知道的信息進行匯總。”
少年站在廣場的台階上，露出個溫潤平和的笑容。
打從方才掌握主動權後，他就有意無意的叫著親昵的稱呼，好似的確和殷尋關係熱絡。
不過少女深諳此人脾性，他的這番表現，不過是看中了自己先前的機敏，又有月兒和魏安兩個同伴，想要暫時捆綁謀些利益罷了。
若不是形勢所迫，恐怕其早就因為秘術失效、交易吃虧的事情對她出手相逼了。
“多說無益，為了開個好頭，我便把自己見到的率先講出來吧！”
陸明修的語氣非常誠懇，儼然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殷尋挑了挑眉，唇邊的笑容多了分冷意。
“……那是兩個六七歲的孩子，一個叫阿遠，一個叫柳葉兒。他們比鄰而居，共同照顧一個病弱的女人……”
迎著眾人探尋的目光，少年將自己的經曆娓娓道來。
他的敘述不算簡略，但就殷尋看來，其中透露的信息卻沒有什麽價值。
怪不得這人表現得如此大方，想必他也知道，自己掌握的東西並不關鍵，情報的相互交流，對他來說絕對是占便宜的。
果然，陸明修說完話後，不少人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礙於先前發下的誓言，他們也隻能將自己所見的場景陸續道來。
殷尋雖然站在外沿，卻專注精神，一字不漏地傾聽著大家的講述。漸漸的，一段佛修和魔女相愛相殺的故事在她的腦中緩緩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