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已過萬重山

  當所有的希望都將要破滅的那一刻,等她已經閉上了雙眼的時候,卻有一個人出現了,是一個紅妝根本就沒有想過會出現在這裏的人。


  一襲黑衣華服的連城,冷酷的看著正在同蠻人廝殺的赫連絕,伸手將紅妝的衣服都給穿好了,也動手給她解了穴道。他看著正在瑟瑟發抖地紅妝,心疼得伸手環抱住她,希望能夠給她溫暖,可是對於那些蠻人,他恨不得立刻將他們全都給殺死,朝赫連絕還有其他幾個手下大聲的喊道,“格殺勿論,一個不留。”


  “是,公子。”赫連絕領命,一招一式都是致命的,就算那個蠻人老大武功再怎麽的高,也抵擋不住他的劍法,三招之內,就已經倒地而亡了。其他幾個人也統統的被抓住了。


  連城看了眼紅妝,打橫一把將她抱起,朝他的馬走去,將紅妝先放上了馬,隨後他也上去了,倆人策馬而去。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給赫連絕來處理。


  紅妝坐在馬上,心跳的依舊很快,她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從剛才的事情裏平複下來,她好害怕,自己的清白就這樣沒了,她看到那個男人惡心的表情,全身都忍不住發抖起來,世間的男子怎麽會這麽醜陋。可是連城大哥怎麽會來?他不是已經回了岑興國麽,怎麽會還在天齊國出現,如果他不出現的話,不知道這個夜晚等待她的會是什麽,紅妝忍不住發抖。


  連城似乎察覺到了紅妝整個人一直在發抖,他有些擔心,輕聲地說道,“紅妝,你怎麽了?是不是很冷?”


  紅妝疑惑地抬眼看了看比她高一個頭的連城,他為什麽知道她就是紅妝,現在她還是傾城的臉,為什麽連城大哥就這麽肯定她就是紅妝呢?“我……”紅妝她剛想開口說話,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聲音是那麽沙啞,根本就說不清楚話。


  馬跑了夠遠,才慢慢地停了下來,紅妝朝前麵看了眼,放眼望去,是軍營駐紮地,火把將整個地都照得很亮。紅妝甚至能夠看見有守衛的戰士正在巡邏。她不知道這是到了什麽地方,不過想必是和連城大哥有關吧。她在心裏不由苦笑,為什麽在她最狼狽地時候,陪在她身邊的永遠都是連城大哥,無論是哪一次,他都會一直在。


  連城率先下了馬,抬眼看著坐在馬上的紅妝,伸出手,“紅妝,下馬吧,我們到了,今夜就在這裏休息吧。”


  紅妝下了馬,站在連城的身邊,“連城大哥,這是哪?”


  連城將自己的外袍給脫了下來,順手給紅妝披上,才說道,“這是我的軍帳,今夜暫時在這裏駐紮,過不了多久,就要和天齊國開戰了。”


  一頓,難道這裏是天齊國與岑興國的另外一個交界處,要打戰了麽?和天齊國,那帶兵的人會是誰?如果是白景的話,怎麽辦?紅妝到現在還想著白景,這令她自嘲一笑,“我去軍營,不合適吧?”


  軍營從古自今都是男兒待得地方,她一個女子去軍營會不會不好,紅妝其實是想說就不要去軍營了吧,可是連城著實是誤會了她的意思,他以為紅妝是害怕軍營會找她麻煩,他伸手半摟著紅妝,邊往前,輕聲說道,“不要怕,我是他們的皇帝,又是統帥,做什麽,都不會有人質疑的,你放心,我會一直保護你。”


  我?皇帝?紅妝聽到這兩個詞才意識到原來連城大哥是帝王,可是認識這麽久,卻從來不曾在她的麵前自稱過皇帝,以至於她都已經忘記了他是一國之君的身份。紅妝隻是跟著他往前走,並沒有說什麽,此時此刻,她也沒有力氣去解釋什麽,或者詢問什麽,奔波了一整天,她確實夠累的了。她隻想要好好地休息,可是為什麽她的眼睛會突然看不清楚了,呼吸也變得這麽困難。下一秒她就這樣靠著連城暈了過去。


  連城立馬將她抱了起來,朝軍營方向跑去,朝那些人大聲地喊著,“快叫軍醫,快去叫軍營,去朕的營帳。”


  那些隻看見皇帝抱著一個女人進了軍營的人都紛紛地慌亂的去喊軍醫了,於是很快就在所有人中間流傳開來,說是從來不近女,色的帝王今夜竟然抱著個女子去了營帳。


  “皇上,這位姑娘身子本就虛的很,加上受驚過度,沒有進食,才會昏倒的,好好休息,就沒事了。”軍醫是個年紀比較大的男人,他給紅妝檢查了之後,朝站在一旁特別擔心地連城說道。


  連城一聽沒有什麽大事,整顆心都放鬆了下來,隻要沒事就好,“連絕去拿些吃的來。”朝站在一旁連絕說道。


  連絕將那些蠻人收拾完了之後,就趕回軍營了,正好就知道大家都在說皇上和一個女子在一起,他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軍醫也尾隨其後,跟著一起出去了。


  “紅妝,你沒事就好。可是為什麽你變的這麽憔悴,要不是今日遇見朕,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結果,朕應該早就猜到的,你為什麽到了白景的身邊去,找到了他,還是這麽的不幸福。你這樣叫朕該如何是好呢?”坐在床邊,握著紅妝的手,連城有些頹喪地說著,今夜的事情太過於突然,可是卻著實將他的心給刺激的疼了,當看見那個男人的手在紅妝的臉上亂摸的時候,連城整個人都已經快瘋了,恨不得立刻將那個男人給殺死。起初看見這張臉的時候,他還疑惑這個女子會是誰?有著這般傾世絕倫的美貌,可是當看到她背後透出來的那朵桃花,他就知道這個女子是紅妝,是那個堅強卻有著溫暖笑容的女子。


  她靜靜地躺在床上,這已經是第三次這樣躺在床上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紅妝已經變得這麽柔弱起來了,可是竟然有兩次都是連城陪著,也是他解救她於危難之中。


  紅妝大概睡了半個時辰,就睜開了眼睛,朦朦朧朧的,當轉頭的時候,就看見連城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粥,笑著看著她。


  “你醒了,快吃點東西,你應該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了吧。”連城是那麽溫柔,這根本就不像他,什麽時候,他這個一國之君侍候過人,可是隻有在紅妝的麵前,他才會忘記他的身份,才能夠像一個普通的男子去寵愛自己心愛的女子。


  紅妝無疑不是感動的,連城大哥是真正的對她好,無論她怎麽的傷害他,他總是這般的對她好,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很多年前,母親依舊在世的時候,紅妝也生病了,躺在床上,而柳傾城端著親手熬得粥坐在她的床邊,一口一口的喂她吃藥。


  她聽話地喝著連城舀的一口口粥,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雖然隻是一碗清粥,可是她卻覺得很香,就這樣一口接一口的將整碗粥都喝完了,連城嘴角上揚地拿著白絹給紅妝擦了擦嘴角。“還要麽?外麵還有。”


  紅妝搖了搖頭,她已經吃的很飽了,隻是她突然想要洗一個澡,她想要將身上的髒全都洗掉,那個蠻人摸過的地方,她想要全都洗掉,隻要安靜下來,聞到身上的味道,她就不自覺地惡心,她是一個壞女人,不再是純潔的女子了。“連城大哥,我要沐浴,我要沐浴。”她伸手拽著連城的手臂,幾乎是懇求地說著。


  連城點點頭,“好,馬上就叫人打水來,紅妝,你不要激動,你先不要激動。”他知道今夜她想必是很難熬過去的,所以他會一直在她的身邊陪著。


  很快,就有人打好了水,木桶是在營帳裏的,連城找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遞給紅妝之後,就走出去了,他站在營帳外,守著。而紅妝手裏拿著幹淨的衣裳,走到木桶邊,將衣服都脫了,進了浴桶裏,把整個人都浸沒在水裏,真希望就這樣死掉,可是卻不能,有太多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她不能夠就這麽輕易地死掉。手裏拿著絲絹使勁地擦著身子,恨不得將自己的皮都給擦破了,這樣的話,她就不會記起今晚發生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麽,白景那一夜也是這般的對她,可是她卻沒有覺得有惡心的感覺,而今夜,她恨不得將那個男人千刀萬剮。


  紅妝一直在水裏洗了將近一個時辰,還沒有洗好,營帳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連城站在外麵,不由得擔心起來,怕她是不是又暈倒了。“紅妝,你洗好了沒有?”對著營帳裏麵,大聲地喊著紅妝的名字。


  好一會兒才聽見裏麵傳來了紅妝的回應聲,“連城大哥,馬上就好了。你等一下。”紅妝發現水已經冷透了,身上被她洗的火辣辣的,趕緊爬了起來,擦幹了身子,一件件將衣服給穿好。出水芙蓉形容的就是此刻的她吧,頭發還是有一些微濕,她提步朝外間走去,對著外麵喊道,“連城大哥,我已經洗好了。”


  連城聽到聲音,提步走進來,就看見穿著一身水藍色衣裳的紅妝,她脂粉未施,那樣的她足以夠讓連城動心,可是連城並沒有說什麽,提步朝裏麵走去,從床邊拿了一件他自己的披風,重新走到紅妝的麵前,將衣服給她披上了,“夜深,有點冷,多穿一點,免得感染了風寒。”


  紅妝伸手將衣服給攏了攏,朝連城笑了笑,“謝謝。”提步走到椅子邊,她順勢坐了下來,而連城在她對麵坐了下來。


  “我知道連城大哥你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你問吧,我回答你。”紅妝沒有睡意,此刻麵對連城,她知道他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問她,如果他問的話,她一定會回答的,更何況她也有很多事情想要問清楚。今夜,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了。隻是,此夜,是否有人和她一樣,注定是無眠的。


  連城褪去了帝王的麵具,此刻坐在紅妝麵前的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他整個人都是放鬆的,“紅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怎麽會在山上。”


  紅妝輕笑,“連城大哥,我都已經換了一張臉了,你怎麽就這麽肯定我是紅妝呢?”她笑著反問連城,這個問題就像當初她疑惑白景為什麽會知道她就是紅妝一樣的,明明清姨說了這張臉根本就和原來的那一張一點都不一樣,可是為什麽卻那麽輕易地被認了出來,她一直覺得疑惑。


  連城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玉環,好一會兒才說,一字一頓,“紅妝,對於自己心愛的女子,無論她變成什麽樣子了,都會在第一眼就能夠分辨的出來。”


  紅妝一愣,這不是第一次連城對她說喜歡,可是她卻在想著剛才他說的這句話,因為一直放在心上,所以才會在第一眼就辨別的出來麽?那白景呢?他還是愛著她的麽?所以才會再那麽短的時間裏就能夠分辨的出來,她其實就是紅妝麽?


  連城知道紅妝一直喜歡的人是她的師兄,是天齊國當今的六皇子,其實這件事情他也是前一段時間才知道的,那日和紅妝分開之後,他就去和赫連絕匯合,也知道了一些消息,天齊國的六皇子便是白景,更令人想不透的是白景竟然要娶當今丞相的女兒蘇念心,所以他一直在擔心紅妝,也一直再派人在找她,幸好一切都還不晚。


  “連城大哥,你知道的,你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每一次,你都在我的身邊保護我,我很高興這輩子能夠遇見你。”紅妝眼圈很紅,她很感動,可是對於紅妝來說,喜歡了一個人之後,就不能夠輕易地改變了,一顆心不能夠被分割,所以隻能夠容得下一個人。而連城對於她來說,是親人,一個很好的哥哥,一個上輩子或許就有緣的朋友,但是這輩子,紅妝都不能夠和他成為夫婦,因為她不想要騙他,騙這個對她那麽好的男人。


  苦笑,連城裝作滿不在乎地樣子,“那他呢?白景呢?他為什麽沒有好好地照顧你,為什麽不管你,為什麽他要娶別的女人?紅妝,這些日子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好不容易找到他,為什麽沒有好好的在一起。”


  連連城大哥都知道了,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可是這麽多事情,讓她該怎麽去說呢?“連城大哥,我不知道,反正現在他已經屬於別的女人了,我沒事的,隻希望能夠好好地生活下去,隻要這樣,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其實她最大的願望便是能夠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個桃花源一般的地方生活,過著最平淡的日子,可是如今終於是要實現了麽?


  “紅妝,隻要你肯,隻要你願意,這些都是輕易能夠做到的。”連城柔聲地說著,他知道紅妝是聰明的,自然是能夠聽得明白他說的是什麽。


  是啊,隻要她肯,隻要她願意,可是她為什麽就是不肯這麽輕易地放過自己,讓她自己能夠過得輕鬆容易一些,如今這樣的局麵,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太過於執著,才會有這般的結局,可是又能夠怎麽樣呢?沒有人能夠真正地永遠陪著誰,連城大哥將她帶回軍營,想必是已經所有人都知道了吧,他樹立的形象已經被她給毀了,她是不是一個不祥的人,所以才會給身邊的人帶去那麽多不好的事情。所以所有人才會相信那句她是妖女,必定會禍國殃民。


  現在連她自己都開始懷疑這句話是不是真的,所以無論是母親,阮姨,還是連城大哥,他們都因為她才會這樣。


  “連城大哥,對不起。”她隻能夠說這麽一句,為了他的好,更因為她連累了他,隻希望連城大哥能夠明白他說的話。


  “傻丫頭,不用和我說對不起,這三個字不是我想要聽得,隻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給你,你為什麽就是不肯去忘記一個傷害你的男人,嫁給我,我發誓你永遠都是我唯一的女人。”連城說出這番話是很認真的,他雖然已經知道了紅妝的答案,知道下一秒她會說出拒絕的話,但是他還是問了,用心問的。


  紅妝愣了愣,可能麽?他是一國之君,後宮佳麗三千,又怎麽可能隻愛她一個女人,隻是為什麽她突然不想要傷害這個對她那麽好的男人,可是如果答應的話,那就是另外一種欺騙,“連城大哥,你給我點時間,讓我想一想。“她隻能夠給他這樣的答案,她確實需要一些時間想一想了,很多的事情,都需要時間。


  連城真得沒想到紅妝竟然是這樣的反應,他有些高興,這至少比立馬就拒絕要好得多,他以為紅妝會立刻拒絕他,原來已經做好了的心理準備,現在聽見紅妝這般說,他隻能夠嘴角上揚,笑露出了齒。這樣子的他,就像是一個傻小子,從來沒有遇到過愛情的男子。


  “好,我等你,無論時間是有多久,我都願意等。時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也要去準備戰事。”連城笑著站起身,摸了摸紅妝的頭發,轉身出去了。


  紅妝看著連城的背影,若有所思,現在的她能夠這般的安穩,其實是受了連城大哥的保護,如果離開了的話,那她什麽都不是。白景,那天冷漠的語氣,殘酷地目光,無一不是再說著他已經將她全部忘記了,再也不會愛她,就像是從來都不曾有過她的存在一樣。白景,他為什麽可以這麽絕情,難道桃花穀的那些,他一點都記不得了麽?

  提步朝床邊走去,將連城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看著這黑色的披風,她陷入了沉思,她需要時間思考,可是她該給連城大哥到底什麽樣的答案呢?她如果選擇和他在一起的話,會怎麽樣呢?她會平穩地走過一生麽?還是說隻不過是另外一場錯誤的開始。她已經足夠不幸了,又怎麽能夠拖連城大哥下水呢?不想再想了,紅妝脫了鞋子,爬上了床,睡在床上,蓋著或許是連城大哥平時蓋的被子。不知道為什麽就這麽輕易地睡過去了,沒有做夢,也沒有睡不好,她這一覺睡得很輕鬆。像忘記了所有不開心的事情一般。


  可是有些人注定是不眠的,青築小樓,桃花閣內,白景此刻背身站在窗前,正在等消息,因為淩風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他很擔心那個不肯服軟的女人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她武功根本就使不上,萬一遇到了麻煩該怎麽辦?

  “公子,我回來了。”淩風從外麵走了進來,站在白景的身後,出聲說道,行色匆匆的樣子。


  白景轉身,看著他,“怎麽樣了?找到人沒有?”白景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緊張著急。


  “公子,我追到的時候,紅妝姑娘已經不見了,隻是有很多蠻人橫死,我問了其中一個還剩一口氣的人,他說紅妝姑娘已經被人給救走了。”淩風把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白景。


  被人帶走了?那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被誰帶走了?是誰?”


  淩風頓了頓才說道,“是岑興國的皇帝赫連城。”其實他剛開始不知道,是經過打探才知道的。


  赫連城?連城?突然白景的腦子裏就出現了紅妝那日嘴裏喊著的名字,會不會就是同一個人,可是她什麽時候認識岑興國皇帝的,那個同樣很厲害的男人,如果不是對手的話,或許能夠成為朋友的男人。


  “那她現在怎麽樣了?現在在哪?”白景手不覺得握緊了,努力地克製住自己,他現在恨不得立刻去把她帶回來,可是隻要想到她說過的話,那些不稀罕,他又覺得自己或許是多此一舉了,此時的他特別矛盾,不知道該怎麽樣抉擇才好。


  “紅妝姑娘被帶回了軍營,三日之後便是兩軍交戰之計,這個時候出了這樣的事情,會不會有什麽陰謀?”淩風不希望有任何的事情發生,而影響了公子的大業。


  “無論怎樣,都該是去會一會這個岑興國年輕的皇帝了,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白景抬眼看著窗外的那輪月亮,說道,像是做了一個特別重要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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