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漸行漸遠
孫梧必須守住吳嚴的資產，他還等著吳嚴醒過來。為此，他特意拜訪了莫老爺子，不過，結果並不理想，莫老爺子借口有事，閉門不見。
第二天，孫梧回到醫院，秦路已經到了，莫率也就走了。看到孫梧無精打采的樣子，秦路關心地問他出什麽事了。
孫梧不想讓秦路再受刺激，就說是昨晚在公司加班，沒有休息好。秦路自然讓孫梧趕緊回去休息了，孫梧也沒有拒絕，他更害怕在病房裏看著吳嚴會覺得心中有愧，到時候被秦路看出來就不好了。
回到家之後，孫梧直接上樓去了，李媽給他在鍋裏熬了粥，等他睡醒之後喝。
躺在床上，孫梧的頭腦很亂，他真的覺得沒辦法了。吳嚴的股份在公司是最多的，如果莫率是他親生的，那他繼承父業也是無可厚非，但偏偏公司董事都知道孫梧是吳嚴的養子，跟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很久，孫梧才疲憊地睡過去，但是不到一個小時他又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了。起身下床，孫梧洗漱過後到樓下，李媽把熬好的粥端到他麵前，看著他把它喝完才肯收下去，因為在孫梧休息期間，秦路特意通知李媽要監督孫梧好好吃飯。
隨後，孫梧就進了他的書房，在裏麵一直忙到傍晚，午飯也是在書房急急忙忙吃過的。忙完之後他洗個臉，改善一下氣色，然後去醫院看望吳嚴。
孫梧到病房的時候吳語也在，大家沒說幾句話小張也進來了，她是跟吳語一起來的，剛剛出去買了點東西。
“你們倆工作都很忙，沒什麽著急的事就不要老是往醫院跑了。”秦路坐在吳嚴的床邊，側轉著身體對孫梧跟吳語講話。
聞言，吳語走過去在秦路旁邊蹲下，拉住她的手，輕笑道：“有什麽事比爸爸生病還著急嗎？”
孫梧也說道：“媽，我們來看看爸才能安心，倒是你，應該多注意休息。”
秦路的眼眶有些水潤，她對他們嚴厲了二十幾年，在吳嚴住院這段時間才逐漸學會了為人妻為人母的事宜，回想當初，她確實有點後悔，後悔沒有好好關心他們，而是一直冷漠相向。
這段時間，秦路終於想通了，過去的事情早已經過去了，她不該揪住過去不放，反而傷了現在一家人的感情。
很快，李媽的晚飯送到了，就在醫院，他們一起吃了飯。
吳語新戲殺青所以未來將有一個月的假期，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不會那麽奢侈地休息一個月，畢竟吳嚴給她的時間隻有三年，她要抓緊一切時間拍戲。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吳嚴病重，秦路的身體也不是太好，她不想讓她一個人這麽操勞，所以打算用這一個月來照顧她和吳嚴。
孫梧公司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吃完飯他就走了，不過他沒有去公司，而是去了莫家的豪宅。
上次去找莫老爺子吃了閉門羹，這次他選擇晚上去拜訪，雖然有些唐突，但至少見麵的幾率會大一點，要知道，對莫老爺子這種落井下石的行為，他能想到禮數就不錯了，更何況還要踐行。
遠遠的就看見莫家豪宅燈火通明，這種情況下，主人一般都是在的。
整理好西裝，孫梧邁步進去了，步伐矯健，不卑不亢。
剛到門口就有人攔著孫梧，但是看他的穿衣打扮不像平常人，所以看門的人也不敢放肆，等孫梧自報家門之後就趕緊去通報了。
很快，一個穿著嚴謹的人過來了，身後跟著剛才的看門人，等到那人站定，看門人小跑去開了門。
“孫先生，您好，我是莫老爺子的助理，您可以叫我小周。”
孫梧恭敬地跟他握手，“周助理，你好。”
“孫先生，莫老爺子讓我帶你去他的書房，請。”周助理在前麵帶路，孫梧走在他的側旁，兩個人都沒有講話，一直走到書房門口。
周助理輕敲房門，莫老爺子讓他進來，孫梧跨步進去跟莫老爺子問好，而莫老爺子卻顯得很敷衍，隻是跟孫梧點個頭，連起身握手都沒有，這讓伸手的孫梧很尷尬。
“坐吧。”莫老爺子看都沒看孫梧，就朝旁邊的沙發撇一眼，示意孫梧在那裏坐著，孫梧收回手，卻沒有按照他的意思坐下。
“莫總，麻煩你給我五分鍾時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談。”孫梧直視著莫老爺子，看著他緩緩直起身，目光一點點轉移到他的身上。
莫老爺子摘下眼鏡，捏著兩眼之間的鼻峰，輕笑道：“怎麽都不叫莫叔叔了？叫莫總不覺得生疏了嗎？”
“可是自我進來以後莫總不就是有意生疏嗎？我也不想多留，就請莫總你跟我講一下收購吳氏的方案吧？”
莫老爺子站起身，從書案後麵走出去，站到孫梧的麵前，朝他冷笑道：“這事我隻跟董事們談，你一個代行總裁，還沒有條件。”
孫梧克製心底的怒火，對莫老爺子說道：“我父親他既然讓我暫代，我就有資格，莫總但說無妨。”
“好。”莫老爺子虛偽地笑著，請孫梧坐下，他自己也隨後坐在他的對麵。
“你父親現在生死未卜，而你作為代行總裁卻一點業績都沒有，吳氏內部的眾多董事都很不滿意，是他們提議讓我收購吳氏的，說是求我救救他們。”
孫梧臉色越來越差，如果說是內亂而且他還一無所知地來找莫老爺子談判，那現在他真的是無地自容。除了求情，孫梧別無選擇，但是他也清楚，在利益麵前，所謂的情誼就顯得一文不值。但是他還必須為了吳氏集團做最後的努力。
“莫……叔叔，你跟我的父親也是老交情了。”
“哈哈……”莫老爺子突然大笑，指著孫梧問道：“怎麽不叫莫總了？”
孫梧強忍著又叫他一聲“莫叔叔”，隨即就被莫老爺子打斷了。
“你不用再多說了。我是與我的父親有過情誼，但不是和你。回去吧，收購吳氏之後我也不會虧待你的。”
話已經說到這種地步了，孫梧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他站起身，朝莫老爺子鞠躬道：“打擾了”，然後準備離開。
距離門口還有幾步，門卻打開了，隨後聽到有人大叫道：“爸，我想……”
“莫率？”孫梧詫異地看著推門進來的莫率，他也是同樣的吃驚，像是隱藏許久的秘密被發現了一樣惶恐。
“你叫莫總……爸？你是他的兒子？”孫梧滿心的疑惑都表現在臉上了，他也懷疑過莫率的身份不一般，畢竟對待程墨跟對待同是戲子的莫率吳嚴的態度很不一樣，但是，他從沒想過莫率的真實身份這麽讓他震撼。
發覺自己暴露了，莫率麵容有些不佳，他朝裏麵看了一下，莫老爺子有點擔憂地看著他。莫老爺子知道莫率的良苦用心，他隱瞞身份不過就是希望能真正得到吳語的心，不過現在看來情況不是太好。
“大哥。”莫率看向孫梧，他一直跟著吳語叫他大哥，在心裏也早已認定他就是他的大哥。“你跟我出來，我們聊聊。”
“好。”孫梧應聲出去了，莫率隨後關上門也跟過去了。
他們來到院長裏，在小路上散步，當時天已經黑了，路燈照亮了整個院子。
莫率很糾結，他猶豫許久終於還是開口了。
“大哥，請你幫我瞞著語兒，我不想她知道我是莫家獨子。”
“為什麽？她知道以後對你也沒有壞處，說不定還會幫你。”
“不。”莫率苦笑，“你還不夠了解她，她不喜歡被人逼迫，如果她知道我們要聯姻，那她就真的不會再理我了。”
孫梧停下腳步轉而看向莫率，認真地拍著他的肩膀說道：“我更在乎小語。紙終究包不住火，小語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我希望你能親口告訴她，如果她從第三方那裏得到答案，你們就真的危險了。”
他說的莫率都明白，但他還是沒有勇氣對吳語說出這些，他對她表過無數次白，但每次都是不了了之，吳語一直在回避跟他出現這方麵的談話，這一點，它很清楚。
“我知道了，大哥。”
孫梧笑著點頭，然後準備離開了。
莫率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叫住孫梧問道：“你今天來找我爸有什麽事嗎？”
這問題堵得孫梧說不出話。因為現在還是初期，所以莫老爺子準備收購吳氏的消息隻有兩家集團的內部高層人員知道。莫率對吳語一往情深，莫老爺子自然不會提前告訴他這些讓他左右為難。
“或許，莫率就是我逆轉的希望。”孫梧想著，但他還是難以當機立斷，如果告訴了莫率，他一定會去找莫老爺子問清楚，不過，在親情和利益之間抉擇，孫梧還真沒把握斷定莫老爺子會選擇後者。
可是，孫梧不能錯失任何對他有利的機會，哪怕這樣做可能會傷害到吳語。但是，他隻能為了家族犧牲一下吳語。
“莫叔叔沒告訴你？”孫梧故作驚異，刻意勾起莫率的興趣。
“什麽？”莫率一臉不解，隨即緊張地抓住孫梧問道：“是我跟語兒聯姻的事嗎？”
“不是。”孫梧否定道，莫率的臉色很快恢複了，隻要與吳語無關，其他一切都不是大事。
孫梧裝出猶豫不決的樣子，含糊不清，莫率終於受不住了，急切道：“大哥，有什麽事你就直說，沒關係！”
孫梧依舊猶豫了一會兒，看似艱難的他，最後終於交代道：“莫叔叔他……要收購吳氏。”
“什麽！”莫率驚呼，“什麽時候的時？我怎麽不知道！”
孫梧沒有明目張膽地挑撥他們的父子關係，這樣他的目的就太明顯了，他把事件說清楚之後就在一旁沉默著，暗地裏觀察著莫率微妙的表情變化。
莫率急得在原地打了好幾個轉，最後匆忙跟孫梧道別，朝莫老爺子的書房跑去。
看他著急忙慌的背影，孫梧滿意地笑了，覺得終於有希望扳回局麵了。
重回書房的莫率一進屋就質問莫老爺子為什麽收購吳氏集團，莫老爺子一聽就知道是孫梧告訴他的，心裏很不痛快。
“生意場上的事情，你不用管。”
“我怎麽能不管！”莫率吼道，“這麽大的事你都不告訴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兒子！”
“你又胡說八道些什麽！”莫老爺子也大吼著，爺倆生氣發怒的樣子如出一轍，不愧是父子。
“你不是我兒子我為什麽白白養育你二十幾年！”
莫率聽著，覺得好像有點答非所問，他現在問的是關於收購吳氏的事，可是莫老爺子居然順著他的另一個意思把他帶跑題了。
想清楚以後，莫率又追問莫老爺子到底是怎麽打算的，眼看瞞不住，但是莫老爺子也不想全盤拖出，他知道莫率是個重感情的人，感情用事的事他一定幹得出，一旦他感情用事了，收購吳氏必然泡湯。
稍微思考一會，莫老爺子就有辦法了。他作出一副用心良苦的神態，頗有慈父的樣子。
“兒子啊，我這麽做可都是為了你好。如果把吳氏收購了，咱們跟吳家以後就是一家人了，那你跟吳語不就更親近了嗎？還怕她不愛上你？”
“這不一樣，爸！”莫率仍然固執己見，泰還想再勸莫老爺子，不過對方根本沒打算再讓他開口，直接把他打發出去了。
周助理強行把莫率拉出書房，莫率沒有準備掙紮，他知道自己跟金錢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再跟莫老爺子爭辯也不會有泰想要的結果。
所以，他心平氣和地出去了，臨走前看向莫老爺子的眼神異常決然。
出了莫家豪宅，莫率開車去了醫院，秦路還在病房照顧吳嚴，吳語也在那裏。莫率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一種想要守護的責任感油然而生。
稍一抬頭，吳語便看見了站在門口的莫率，她跟他一起出去了。
“怎麽了你？精神狀態不太對？”吳語歪著頭看著莫率，很好奇他怎麽這麽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莫率突然將吳語緊緊摟住，用力很大，好像害怕他隻要稍有鬆懈她就會消失不見。吳語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懵了，僵硬地站在那裏，任由他抱著。
“出什麽事了？”吳語小心翼翼地問。莫率隻是把他的頭埋在她的頸窩，小聲說著“沒事”。
就這樣站了很久，直到莫率失去力氣，他們才分開。
鬆開吳語以後，莫率直直地望著她，神情很認真，“語兒，你相信我嗎？”
“啊？”吳語一臉茫然地看著他，笑問道：“你是指哪個方麵啊？如果是人品的話，那我不信！”
她還是那麽愛笑，無憂無慮的模樣讓莫率覺得心疼，就是這樣一個天真的女孩，他怎麽能讓她背負那麽多肮髒的東西。
莫率的眼神越來越深邃，吳語逐漸迷失在他幽深的雙眸裏，總覺得那裏麵有故事，隻是她什麽都看不清。
當晚，莫率留在病房陪著吳語，秦路還是被吳語強製送回家了。至於孫梧，公司的事越鬧越大，已經足夠讓他焦頭爛額的了。
晚間，獨住在公寓的蘇嫻聽到了敲門聲，打開門發現是鄭泰，他說是來跟她告別。
蘇嫻帶著鄭泰進了房間，給他倒了杯水，又給他洗了一盤水果。從始至終，鄭泰都沒有阻止她，隻是坐在那裏默默看著她為他做這一切。
最後，蘇嫻坐在鄭泰的對麵，鄭泰端著水杯朝她笑道：“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我們在一起之後會怎樣，就是你給我做一些簡單的事，端茶倒水，噓寒問暖。”
鄭泰的笑容最終凝滯在臉上，他看向蘇嫻，沉重道：“不過，這一切都是我幻想出來的，我們之間，一直都隻是我的幻想，對不起，讓你為我徒增了那麽多煩擾。”
蘇嫻聽著，有些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鄭泰看她不講話，鼓起勇氣抓住了她的手，蘇嫻驚得猛然抬頭，她眼裏的鄭泰，好像不如幾日前那麽生機盎然。
“你到底怎麽了，鄭泰？”蘇嫻擔憂地看著他，鄭泰無所謂地笑著搖頭。
“答應我，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蘇嫻再次低下頭，眼淚悄無聲息地掉下來。隻有鄭泰看得出她設計陷害程墨其實就是折磨她自己，這幾日，她也想過真正的放手，隻是不知道該怎麽結束這一切。
鄭泰繼續道：“我準備離開這個城市，我會在另一個地方為你準備好一切，隻要你想過來，隨時歡迎。”
說完，鄭泰起身走了，房間裏就剩下蘇嫻一個人。
手機屏幕亮了，蘇嫻拿過來看，是鄭泰發過來的短信息，他的號碼換了。
“希望你不要讓我等太久。”
寥寥幾個字，蘇嫻卻忍不住流淚，這些年，鄭泰為了她做出太多。但是，她永遠不會知道鄭泰居然為了她還做出讓他自己都悔恨的事情。
在這個城市裏發生的所有，都被這深黒的夜色吞噬了，從此以後，沒有人再會提及鄭泰，也沒有人再記得與他相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