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木子小聲說:“沒放糖,很苦。”


  話一說口,整個會議室都安靜了,所有人齊刷刷地看著木子又看著張珊姍,又看著木子,又看著張珊姍,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


  張珊姍看著木子,她難得的素顏出門,整個人清湯寡水,眉眼如畫,臉上的笑意帶著討好,卻沒有諂媚,半彎著腰,烏黑的長發垂在耳鬢,映在白色的羽絨服上麵,她穿白色的永遠都是這樣,整個人帶著莫名的仙氣和出塵的氣質,不可沾染般。


  張珊姍轉筆的手停了下來,突然很想把那縷頭發幫她挽到耳後,這麽想著了,又看了看木子半透明的耳垂,竟然發神的有些收不回眼睛了。


  木子看著張珊姍靜靜地看著她不說話,又察覺到了眾人的視線看著她,一瞬間,有些尷尬,她抿了抿嘴唇,猩紅的舌尖舔舐嘴唇,正想著怎麽開口,或者端著咖啡杯再出去的時候,張珊姍開口了。


  不過話不是對她說的。


  她移開眼睛,看著站在上麵做匯報的人,拿著黑色的簽字筆的頭子,有節奏的一下一下地敲擊的著黑色木質會議桌,張珊姍的聲音不辨喜怒,音量不大,但在整個靜悄悄的會議室裏,感覺這個房間的每個角落都能聽清楚,所有人秉著呼吸。


  “你的這個匯報做的太長了,講了十五分鍾,我沒有聽到任何有用的東西,還有你這圖像分析,冗長雜亂,下午重新做一份交到我辦公室。”說完也不管上麵的抱著文件張嘴還想說什麽的女士,“下一個。”


  一位中年男士站起來,拿著資料和u盤上去了。


  木子還保持著半彎的腰,就看到張珊姍轉過臉來,伸出手指順其自然的幫木子把那縷頭發別到耳後,微涼的指尖滑過肌膚有意無意地觸碰到耳垂,然後小聲地說了一句:“不苦,謝謝木木。”


  木子看著張珊姍表情依舊淡淡的,她就坐在那裏,語氣清淡,動作自然,木子和張珊姍對視,然後笑了笑,拿著托盤退出了會議室。


  出會議室之後,木子轉身看著張珊姍恢複著半闔著眼睛的狀態,不過手不再轉筆了,而是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擦,像是回味著什麽。


  木子把托盤遞給張於忠,“那我走了?張先生。”


  張於忠笑著:“我送您去車庫。”


  林柆拿著手機給尉遲發消息。


  林柆:道阻且長,前路多艱。


  尉遲:?

  林柆:此人段位是真的高。


  尉遲:借力打力,讓她為你開路,不更好?

  林柆:……別亂說哈 ,我隻是在保護木木,怕她被人騙了。


  尉遲:再騙比得過某人,清明節帶人家去拜自家的祖墳?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林柆:明年清明,我去拜她爹,磕三響頭!


  尉遲:放過叔叔吧。


  林柆:……


  木子拉著林柆的手臂跟著張於忠轉身離開,張珊姍的眼睛突然睜開了,她的眼睛跟隨著那個白色的背影,一直到看不到了為止。


  木子和林柆跟著張於忠到了車庫,司機早就在那裏等候了,木子跟著林柆上了車,林柆和木子坐在後車廂,和張於忠揮了揮手,然後林柆像是沒了骨頭一樣抱著木子,靠著木子的肩膀,看著車頂:“我覺得吧……臥槽!勞斯拉斯星空頂?!”


  木子聞聲往上看去“好看……”


  林柆:“……”雖然很想反駁,但確實好看。


  剛才走路和張於忠瑣碎的聊天,沒注意車,隻覺的車身很長,進去的時候覺得後車廂很空曠,裏麵的皮質座位看起來很高級。


  林柆:“我看網上說這個位置是冰箱,按一下……”於是林柆按著前麵的一個按鈕,裏麵觸感按鈕一打開,冷氣冒了出來,放著兩瓶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酒,“真有酒……”


  木子打了一下林柆的手:“你別亂碰啊,把它按回去。”


  林柆又把冰箱門關了回去,她收回手,靠著柔軟昂貴的靠墊,轉臉看著窗外如浮光掠影般閃過的街道的行人和路邊的樹。


  木子看著突然沉默的林柆,她伸手想去握林柆的手,但林柆把手收了一下。


  木子想到了林柆嬌氣的大小姐脾氣,容易生氣,無奈地問:“我剛才說你,你生氣了?”


  林柆:“沒有。隻是想不到而已。”


  木子以為林柆說的是,想不到和木子認識好幾年的普通人,結果成了張氏家族唯一繼承人。


  但木子不知道的是,是這位嬌氣的大小姐林柆開始覺得自卑了。


  她自己都覺得好笑,含著金湯勺的自己居然會自卑,其實很早之前林柆就知道即使是有錢人,他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隻是她想不到的是,自己的競爭對手都是特等。


  林柆出生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家族了,家裏的親戚朋友全都是都是中產階級以上的水準,家裏從小條件就好,節假日全家經常世界各地的旅遊,而她更是從小吃穿用的都是最好的。


  雖然從來沒說出來過,但林柆一直有種自己是有錢人的優越感,這種優越感再遇到了木子就更甚了。


  並不是優於別人的優越感,而是作為一個資產富足的人,可以放心大膽追求自己喜歡的人,可以給予她誰都給予不了的富足生活的優越感。


  林柆從來不覺得錢是個可以定義好壞的東西,但她直到她發現,錢對木子來說是定義中的好的東西,且是極好的東西,她從小吃苦,生活拮據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對金錢有種骨子裏透出來的渴望感。


  也許木子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所有前男友們,無一例外都是有錢人,她不會因為對方凶猛地攻勢而妥協,也不會被對方死纏爛打,下雨求愛的苦情戲所感動,更不會因為對方有著任何稀缺的優點,或是個難得大帥哥,即使有真金白銀也沒用,當然,除非真金白銀的願意給木子花,那就例外了。


  所有的愛情遊戲,所有的愛情花招,都必須建立在真金白銀且願意給木子花的條件上。


  而林柆覺得自己不僅有真金白銀,她還巨他媽願意給木子花,娶老婆嘛,給彩禮嘛,送禮物嘛,買包包嘛,都是小意思。


  於是在她發現自己的真心後,開始變著花樣的送木子東西,希望木子開心,木子喜歡,再然後,她發現,她送了什麽,木子就還給她什麽,她買了個項鏈送木子,那木子也會買個同品牌的項鏈送給她,她送木子一個貴的包,木子也會買同品牌的包會給她,林柆滿心滿意的以為木子也許,可能,大概,似乎,好像,有那麽一點,也喜歡自己?

  直到後來,她千裏迢迢周末偷偷從西安到成都來學校找木子,在七夕乞巧節的似乎,她想給木子一個驚喜,想向木子表明自己深藏已經的愛意。


  然後木子接了電話,讓她等一下,看到木子滿頭大汗的,抱著很多玫瑰花的原材料和包裝紙回到學校,林柆才知道,原來木子的所有回禮都是辛苦賺錢給自己買的,她怕失去自己,但是,是失去這個朋友,而不是其他的什麽感情。


  因為害怕失去,所有小心翼翼,因為小心翼翼,所以不想讓林柆,讓林家人覺得自己占林柆便宜。


  林柆一直自戀的以為木子也喜歡她,她一直忽略了沒有家庭經濟支持的木子是怎麽有錢買到那些奢侈品的,後來林柆才知道,原來木子談戀愛了,還不止一個,她和追求她的男生談戀愛,對方帶她逛街,買包包,買項鏈,買禮物,木子都存在那裏,林柆送一個,她回一個。


  那天七夕,林柆跟著木子一起在外麵擺攤賣玫瑰花,她第一次直麵的看到木子是如何生活的,她看著木子堆著滿臉笑臉,對著來往的每一個人,熱情的推銷,找零錢,然後又和另一個人攀談,如此往複。林柆光是看著就覺得身心疲憊,她不知道木子哪有那麽多力氣,那麽多不同的話術,笑了兩三個小時,去掙那麽一點錢。


  林柆整個心髒都揪起來了,連血管的血液的流動都是苦味,木子生活那麽苦,她為生活那麽拚命,為友情那麽小心翼翼,為了還自己禮物,為了生活,她和別人談戀愛,她四處擺攤賺取零錢。


  她想把自己的銀行存款給木子,可她知道,連禮物都會還清的木子,怎麽可能會要她的錢。


  她想把木子摟在懷裏,可她又害怕,又害怕木子不高興,不……木子不會不高興,木子隻會覺得是她自己不好,隻會覺得是她自己的問題,才會把林柆,把林家最寵愛的小女兒變成了同性戀,變成該死的被世俗所不認同的同性戀。


  可林柆覺得自己不是同性戀,她也喜歡男孩子的,隻是她更喜歡木子,隻是她更想要和木子在一起,她想保護她,她想讓她餘生都開心快樂,她更想自私的讓木子永遠留在她身邊,不是朋友,不想當朋友……不想不想當朋友……


  林柆看著一把把嬌豔紅火的玫瑰,而木子的笑臉在春熙路的燈光下和燈牌白光的映照下,比玫瑰還嬌豔,比玫瑰還誘人。


  那天,林柆看了木子很久,晚風吹拂,漸漸把她的心吹涼了。


  林柆自己都沒有勇氣去承擔家裏人的質問,沒有勇氣走出那扇門,她還沒有自己可以左右的未來,又憑什麽?又為什麽要拉著這麽美的人,去陪自己走未知的路呢?


  從那以後,林柆不再頻繁送木子禮物,有,但也隻是節日生日禮物,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她想著自己當不了木子的老公,那就當她最好的朋友,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也是不錯的,直到她後來她又了其他的好朋友。


  而這個好朋友,看起來,不是看起來,是就是對她有著不可告人的心思!

  同樣是好朋友,同樣的年齡,這個人卻站在金字塔的頂端,權錢手握,背靠著龐大的家族勢力,深不可測,除了陪著木子足夠長的時間,林柆不知道自己有哪點比對方好,什麽?你說長相?對方長的清冷,偏男相,簡直是姬圈天菜,而自己,偏哥特的黑暗風,很多人說自己像在逃吸血鬼公主,妖裏妖氣,誰會喜歡妖裏妖氣的女人?林柆突然嫌棄自己妖豔的丹鳳眼了,感覺一點都不男子氣概!

  可要比男子氣概,誰比得過木子?


  尉遲說得對,以木子的身手,她不願意,誰能逼她?


  木子笑了笑:“我也想不到啊,不過那也是別人的人生,我隻是有交集而已,不用那麽在意的。”說著往林柆靠了靠,頭枕著林柆的肩膀。


  林柆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到了公寓樓下,木子衝司機道了謝,帶著林柆上去,樓層在23樓,木子拿鑰匙一打門,就聽到了奶聲奶氣的貓叫聲。


  “喵喵喵喵喵媽媽媽媽……”麒麟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直奔木子,奶貓叫聲都變味了,帶著尾音和撒嬌,聲音在聲腔裏顫抖,像是叫媽媽一樣。


  木子一把摟起麒麟,手掌愛憐地磋磨著它的小腦袋,然後不好意思地說:“怎麽了,姐姐的小乖乖,寂寞了嗎?對不起啊,姐姐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這麽長時間了,我的小可愛,可憐的啊,親親,嗯嗯,不要喵了,姐姐心疼。”


  麒麟一邊奶聲奶氣的叫著,一邊拿軟乎乎的頭頂蹭著 木子。


  林柆在一邊呆了。


  整張臉連著脖子直接紅透了,不僅如此,她還發現自己可恥的有了反應。


  她發誓這絕對不是他的問題,這個場景,哪個猛男(呸!猛女)受得了?


  木子把小貓抱在懷裏,一邊安慰一邊說話,這是沒問題,問題的是,她的那個語氣語調是林柆從來沒聽過的聲音,嗲聲嗲氣的把林柆渾身骨頭都嗲軟了,心都酥麻了,連腦子都是暈的,像喝了假酒一樣。


  木子一邊和小奶貓一起喵喵叫,一邊好聲好氣的哄著麒麟,還學著小奶貓的聲音,簡直可愛到爆炸,萌得林柆簡直想不管不顧地把這個芳心縱火犯按在地上親,按在牆上親,按在沙發上親,按在床上親,按在所以可以按在的地方,然後再醬紫,再釀紫,再醬兒,再釀樣紙。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再想就真得憋不住了,該死的想法,你們這些該死的顏色廢料快滾出她純潔的腦子!


  木子並不知道這個多年好友的心思,她舉著麒麟,拿鼻子蹭著麒麟的鼻子。


  林柆:啊,我死了!


  木子舉著麒麟舉高高。


  林柆:啊,我又死了!

  木子轉過身,對林柆燦爛一笑,對麒麟說:“麒麟,這是考拉姐姐,咱們‘喵’一聲。”


  林柆:啊,我成灰了!

  太可愛了太可愛了太可愛了太可愛了太可愛了太可愛了太可愛了太可愛了太可愛了太可愛了太可愛了太可愛了太可愛了太可愛了太可愛了太可愛了

  這個世界上為什麽存在這麽可愛的生物!她是天使嗎?她是來拯救我的嗎?!

  麒麟奶聲奶氣地喵了一聲,木子走過去把門關上,然後找出拖鞋遞給林柆,自己換上後,對林柆說:“它好可愛是吧。”


  林柆看著木子,滿木子都是腦子,懵懵地回答:“阿偉死於亂葬崗 。”


  木子笑了笑,然後把麒麟遞給林柆:“你這麽喜歡給你抱著。”說完把麒麟遞給林柆,林柆傻傻地接過貓。


  林柆:“可以抱你嗎?”


  ※※※※※※※※※※※※※※※※※※※※


  哎呀,明天是革音還是三總的戲呢?

  哇,我粗了1449字感謝在2020-08-28 17:06:32~2020-08-31 23:35: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6449575 40瓶;小李子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