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進退維穀
可容囂卻笑得跟沒事人一般，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隨意地說：“別想那麽多。我是你男人，是你腹中孩子的爹。這是我應當為你們做的。”
我強忍住奔湧而出的淚意，長歎了一口氣。
我真的給容囂添了太多麻煩，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我一直都是被保護著的那一個，一直都是拖累他的那一個……
梁嬌龍隻給我們三日的時間。她明擺著告訴我，要我在三日的期限內，在容囂和陰一淮之間，做一個選擇。
我愛容囂，這毋庸置疑。按理來說，這是一個不需要猶豫的選擇題。可我似乎重新在人世間走了一遭之後，連心腸都軟了不少。原本對我來說並不難的選擇題，忽然一下子成為了棘手的難題，令我無從取舍。
可我虧欠陰一淮的，又要拿什麽去還呢？
就連前世身為魔的我，都會因為對容囂的虧欠而痛徹心扉。何況今生我成了人，有一顆柔軟的心，通體上下七竅毛孔都會因情感而顫栗。
我忽然生出一股對梁嬌龍的恨意來。
若不是她固執，若不是她非要難為於我，我又何至於此……
為什麽就一定非要做選擇呢？我愛容囂，和我想要陰一淮活著，原本應該是並不衝突的兩個選項才是啊……
我的心裏突突的疼，連肚子似乎都跟著一起抽痛了起來。
我魂不守舍地跟容囂回了茉莉小樓。
金媽恰好在樓下澆花，從金媽的視角看，她隻能看見我自己一個人下了車，腳步踉蹌地向茉莉小樓走去。
金媽好像沒有想到我的身體竟然這麽虛弱，趕緊放下了手中澆花的水壺，跑過來扶我。
容囂為了躲避生人的氣味，直接一個閃身，從窗子裏飄了進去。
金媽扶住我的胳膊，有些心疼地說：“大小姐，身子若是還不爽利的話，就是跟老爺子報告一聲，請幾個名醫過來看看。所以說咱們女人家的事說出口，總覺得有些忌諱，可您這身子愈發憔悴，我看了都覺得心疼……”
我看了看自己瘦到跟竹竿差不多粗細的胳膊，苦笑了一聲：“金媽，謝謝你的關懷。我的身體我自己心中有數，隻不過是好些日子身上不爽利，下不了床罷了。”
這幾天我都坐在床上安胎，現在乍一走路，確實有些腳步虛浮。可我心裏也明白，我身體還沒有差到這個地步。
隻是壓在我身上的重擔未免太重了一些……
金媽扶著我走進了門廊裏麵，我抬頭看了看，樓上一片寂靜，便忍不住問道：“江曼殊跟暮星南呢？不在這兒嗎？”
金媽扶著我坐好，才斂眉回答我說：“江小姐一大早就跟暮先生開車出去了。聽他們打算，似乎是要去郊外的春江冰釣。”
這兩個人還真是有閑情逸致。
我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
春江，是雲城郊外的一條大江。七姑娘山下那條水流湍急的河流就是春江的一條支流。現在已經到了寒冬料峭的時節，過不了幾日就要過年了，春江早早便已經上了凍。之前我也是聽說過的，有些人喜好在冬天去春江玩兒，在已經上凍了的江麵上用錘子鑿出一個洞來，從這個洞裏釣魚。
雲城的冬天格外的冷，一般到了這個時候，連大街上都是人跡罕至。大家能不出門就不出門，能穿多厚就穿多厚。更別提去冰寒料峭的江麵上，扛著寒風去釣魚了……一般人若是沒有這個癖好，還真受不了這種凍。
虧得他倆想到這樣的玩法，小年輕就是好，連約會的方式都別具一格……
這好像是江曼殊在雲海莊園住下以來，第一次離開雲海莊園去別處遊玩。之前要麽有我在，要麽就是隻在雲海莊園裏四處走一走。
我心裏忽然一凜——
江曼殊也是至陰之體！
雖然她身邊有一個十三處年輕人中的佼佼者暮星南，可萬一周啟明將江曼殊看做了自己的目標……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我心裏可是門兒清——周啟明對至陰之體的執念，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哪怕為此而入魔，周啟明都在所不惜，這原本也就是他墮落入鬼道的原因……
我皺了皺眉，仔細地盤問金媽：“他們什麽時候出去的？出去之前有跟老爺子報備嗎？十三處的高手帶了多少？”
金媽一怔，有些促狹的看著我，笑了笑：“一上午了吧，大小姐，您出門之前他們就已經走了。咱們也不能限製他們的人身自由呀。江小姐和暮先生現在蜜裏調油，既然是約會，那肯定就隻有他們兩人了。十三處的小夥子們現在都在會客室休息呢。”
金媽的話音剛落，我的眼前便是一陣金星亂冒。
隻有江曼殊和暮星南兩人，獨自出門去了人跡罕至的春江邊……
若是江曼殊有了什麽三長兩短，她爺爺絕對不會讓我們每一個人有什麽好果子吃！
我強咽下喉間忽然湧上來的一抹腥甜，咬著牙，抓著金媽的衣服，說：“金媽，你也太大意了一些！，老爺子三令五申，，江小姐的安全是至關重要的大事。若是暮星南一個就能解決所有事情，那十三處的這些高手全都回家吃白飯算了！你隻當他們二人是去約會，卻不知現在如今盯著他們兩個的人有多少！”
金媽的臉色猛地一白。
我知道她再如何資曆深，也隻不過是個下人而已。要管江曼殊的行程，她還真沒有這個權利。
我隻期盼我心頭這股詭異的不祥預兆是假的。我又想麵見唐老爺子，又顧忌自己腹中的鬼胎……
沒法子，我給唐老爺子打了個電話，在電話裏三言兩語把江曼殊跟暮星南兩人跑出去玩兒的事兒說了一番，唐老爺子的語氣也是驟然一變：“這兩個孩子！也太不知事了一些，如今正是風口浪尖……”
唐老爺子立馬安排海叔帶人去春江找人，我見他安排了下去，這才略鬆了一口氣。
可也不過就是一個小時的功夫，春江那邊傳來了一個我最不願意聽到的消息。
一個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