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倚梅樓之約
從倚梅樓門口下車走到包間這短短幾分鍾，我想了很多。
陰一淮是好人嗎？
我不知道，我也沒有資格，以我自己片麵的眼光去評價他是好是壞。
陰一淮做事，有些時候隻看重結果不注重過程。就像很多時候，我明明知道他是想叫我好，可我就是厭惡他的隱瞞、他的自作主張。或許陰一淮確實就像是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永遠不會害我。可他總是無可避免地讓我進退兩難。
我不知道他今天找我談話，究竟是想說些什麽。周啟明就像是一個毒瘤一樣，一次死不掉，第二次，還是死不掉。他就像開了掛一樣，總有各種各樣的人和原因跳出來，保住他這一條狗命。
而“這個原因”，我就不信沒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我推開包間的門，一個背影靜靜地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雪。陰一淮穿了一身黑，我記得小時候他很喜歡穿那些色彩豐富一些的衣服，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對陰一淮的印象就總成了一身黑……
工作的時候，製服是黑色的；生活中，他的常服也是黑色的。
房間內彌漫著煙草的味道，我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步。
可能是因為懷孕了的緣故，原本我是不覺得煙草味有什麽的，雖然不大喜歡，卻也在能夠忍受的範圍內。可現在，我還沒進門，隻遙遙聞到一絲味道，都覺得鼻腔難受的要命。
陰一淮轉過身來，看了我一眼：“不喜歡煙味？”
我難受的說不出話來，往後又退了一步，點了點頭。
陰一淮掐滅了煙頭，又打了個響指，從他的指尖飄散出一縷煙霧出來，很快空氣就恢複了潔淨的味道，我心裏的難受感才稍微減少了一些。
我拎著包走了進去，問陰一淮：“你什麽時候開始吸煙了？”
我之前從來沒見過陰一淮吸煙，包括我之前在陰家小樓借住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煙的存在。
陰一淮微微勾了勾唇角，淡淡地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偶爾會抽。”
這是一個靠窗的房間，我微微笑了笑，先坐了下去，給自己跟陰一淮都倒了一杯茶，捧著熱乎乎的茶杯，呼了一口氣，開口：“有什麽事情，你就直接說吧。”
陰一淮默然地在我的對麵坐下，他雙手交叉，沉吟了一番，才開口說：“周啟明的事情……”
我緊緊地盯著陰一淮的眼睛。
我需要一個解釋，而陰一淮也知道我需要這個解釋。
陰一淮一字一句地說：“周啟明現在不能死。”
我的心裏，像是有什麽失望翻湧著從心底蔓延上來，形成一個巨大的黑洞。
可我的麵容上依舊保持著微笑：“周啟明不能死，然後呢？”
陰一淮好像有些失神一樣地看著我：“芊芊，你原來，從來不會對我露出這種模樣的笑。”
“假笑嗎？習慣了。”
我揉了揉臉頰，淡淡地說。
人總是會變的，我不曾給過陰一淮一絲一毫的希望，這固然殘忍，可也是我能做的極致了。
對於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究竟怎樣才能做的恰當呢？
就因為我對陰一淮沒有愛情，所以我做什麽都好像會傷到他。
可陰一淮對我難道不殘忍嗎？他明明知道周啟明對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他明明知道我有多麽對這個人恨之入骨、想要看他挫骨揚灰……
可陰一淮現在跟我說，上一次他是在弄虛作假，他故意放走了周啟明，隻是因為“周啟明現在不能死。”
陰一淮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說：“芊芊，我知道這樣對你很不公平……可周啟明身後牽扯到的魔道勢力一直在暗中保護他。我們想要借助周啟明這條線找到他身後的魔族，就暫時不能動他。”
我笑了笑：“原來你們是想引蛇出洞……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去鎮惡村之前，你就已經決定不殺周啟明了？”
陰一淮沉默。
而沉默有的時候，可以說明一切。
我吐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這樣的啊，我知道了，還有別的事情嗎？沒有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說著，我就直接拎起包，站起身來。
我原本也不想聽什麽廢話，如果陰一淮之前在電話裏搞那麽玄乎，隻是為了見我一麵，那他這一麵，現在也見上了。
陰一淮卻陡然站起身來，抓住了我的手腕，臉上的表情是我看不懂的晦澀：“你就這麽想躲著我？連幾分鍾都不願意跟我多待？”
我掙了一下，沒有掙脫開陰一淮的手，平靜地注視著陰一淮的眼睛，疲憊地開口:“陰一淮，你這樣，我真的很累。”
陰一淮緊緊地看著我，苦笑了一聲:“你很累？”
他鬆開了我的手腕，頹然地歎了一口氣:“芊芊，你告訴我，為什麽偏偏是你？為什麽我始終放不下你，為什麽你一直拒絕我……我到底有什麽地方比不上那個鬼？”
他的臉上，有一種近似癲狂的悲傷。
我有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同樣的場景，好像已經出現了一千次。同樣的對話，好像也已經發生了一千次。
“你很好。可不愛就是不愛，跟愛一樣，都是沒有理由的。陰一淮，我不想強迫自己，也不願意你為我將就。”
我真心實意地堆陰一淮說:“忘掉我吧，不要再見我了。找個別的女孩子，你會有一個很好的家……”
“我不要。”陰一淮固執而陰狠地看著我:“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我頭痛地扶住腦袋:“我什麽都給不了你。聽我的，別再固執了好嗎？如果你非要堅持……我真的不想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朋友。”陰一淮重複了一遍我的話，露出一個慘然的笑來:“朋友……”
他閉了閉眼睛，搖了搖旁邊的服務鈴:“先吃點東西吧，天冷，肚子空你待會出門會冷。”
我來不及阻止陰一淮，早就有訓練有素的服務生捧著一盤盤的菜肴走進來上菜，我隻好留在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