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他的秘密
江曼殊吐了吐舌頭,調皮地插話道:“爺爺,您是來看他們的吧,我可一點兒都不出色,我隻是來蹭飯的。”
江老爺子並不生氣,反而有些無奈的看了江曼殊一眼,說:“就知道淘氣,一點兒也不沉穩,叫你在花亭多陪爺爺一會兒,就是耐不住性子。”
我們幾個人隻能保持微笑,要知道,人家江老爺子是跟自己的孫女兒,那肯定是什麽話都能說。我們呢,身為外人,這時候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幕,也就可以了。
其實以我自己的性格來說,我是不大喜歡參加這樣格式化的飯局的。每一個人都像是戴著一張麵具一樣……每一個人都在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不會有任何不恰當的表情流露出來。可真實的情緒呢?真實的情緒全部都被隱藏在膽小的麵具之後,根本看不清每個人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一切的話語,敬酒也好、恭維也罷,隻不過都是客套虛偽的虛與委蛇罷了。
我還是更喜歡幾個朋友在一起,沒有任何心理上的壓力,也沒有什麽思想負擔,大家沒有什麽顧忌地坐在路邊攤,吃吃燒烤、喝喝啤酒……心情好了,再唱個小曲兒,聊聊天,打打屁……這樣多好啊,多輕鬆啊。
眼前雖然珍饈美味擺了一盤又一盤,可一想到,上首坐著的是這位人物,我哪裏還有半分食欲?隻能小心翼翼的控製自己的行為和神色,不讓自己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出來。
這一次,江老爺子做東在倚梅樓請客,一直到酒過半巡,江老爺子所表現出來的態度都是單純的隻想帶著自家孫女兒,看看我們這些小輩而已。可是,我、陰一淮、暮星南,我們三個人明明互相認識,彼此的身份說起來卻都有些尷尬。這一場宴席,對於暮星南來說,他跟江曼殊有交情,又坐在一起,時不時的說上幾句話,感覺也沒有那麽拘束。可我就覺得如坐針氈,渾身都不自在。
我一邊痛恨著自己的小家子氣,一邊卻不受控製的想——為什麽幾乎所有和我一起出現在這種場合的,都是陰一淮,而不是容囂?
我自己心裏明白這個答案,我也清楚,容囂的身份,就注定他永遠不能見光。可未免心中還是有些傷感。我不知道陰一淮尷不尷尬,他倒是一直表現出很自如的樣子。江老爺子似乎也格外看重他,這其實是有些奇怪的。
畢竟,如果從身份地位上來說,我現在是唐先生的幹孫女,是南道門中人,從某些方麵來說,我跟江曼殊的地位差不多。而暮星南,他是十三處最為年輕的執行司司長,少年才俊,前途無限,能被江老爺子提攜喜愛,跟他的姑婆,巽婆婆的身份也有關係。唯獨陰一淮……我們老家都是一個地方的,所以我清楚的知道,陰一淮並沒有什麽後台可以依靠。陰先生雖然是我們那裏遠近聞名的半仙,可想來放到江老爺子麵前,也算不了什麽。陰一淮靠的隻有他自己,一路讀書,讀進軍校,直到現在在雲城警察局任職。這一路走來,確實並不容易。陰一淮自己也足夠出色。可這樣的履曆,這樣的身份,顯然不足以成為這場宴席的敲門磚。可陰一淮還是受邀來到了這場宴席中。
我並不是懷疑陰一淮的能力,也不是在故意貶低他。隻是,按照常理來說,陰一淮原本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
江老爺子為什麽也會多看他一眼呢?
還有之前在雲城監獄裏麵發生的事情……我越來越覺得,陰一淮恐怕並不隻有現在這一個身份。
如果說,作為一名普通警司的陰一淮,不僅僅得到了雲海莊園身後的南道門這一龐然大物的器重,也在江老爺子麵前炙手可熱……那麽,我真的覺得在陰一淮的身上藏著什麽大秘密,或許跟雲城監獄上一次發生的那些事情、跟唐先生、跟南道門也有什麽關係。隻不過我現在不得而知罷了。
這一頓飯表麵上輕鬆愉快,暗地裏卻暗潮湧動。江老爺子就像是沒有發現一樣,悠然自得的吃著自己眼前的菜。他已經耄耋之年了,胃口卻依然很好。江老爺子和唐先生,應當是同一個年代的好友。上一次唐先生大辦宴席的時候,主賓邀請的就是江老爺子。隻不過江老爺子上一次恰好有急事,離開雲城,匆匆回了京城,沒能出席。
即便如此,江老爺子也還是派人送來了一份厚禮,算是極給唐先生這份麵子。
直到這頓飯臨近尾聲,江老爺子都一直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示。老人家經曆過大風大浪,是真正見識過大世麵的大政治家,當然也不需要在乎我們這些小孩子的想法。反倒是江曼殊好像有點沉不住氣的樣子,一直眼巴巴地看著江老爺子,好像在等著老爺子宣布什麽重大決定一樣……
真是嬌憨可愛……
我在心裏這樣想著,微微的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江曼殊今年隻有十六歲,還是個少女。她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裏,自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江老爺子也給了她最好的教育。所以,江曼殊完全就是我曾經奢望自己能夠成為的那種模樣——嬌憨,保留著熱愛這個世界的天真,有骨子裏透出來的那種優雅氣度,也有接受過良好教育才能形成的聰穎機智。
換句話說,對於江曼殊,我確實是有一點羨慕的。
我現在所得來的一切,都不踏實,都是憑空建造起來的海市蜃樓。唐先生今天可以收我做他的幹孫女,明天就可以把我掃地出門。我所有的榮譽、所有外人給的麵子、甚至於進入上流社會的通行證……都來自於雲海莊園,都來自於唐先生背後這個可怕的龐然大物。
所以我活的一點兒也不踏實,所以我才更想要緊緊的抓住自己目前所能擁有的一切。
放下手中的刀叉,我用餐布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就在這時,坐在上首的江老爺子清咳一聲,似乎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