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隨波逐流

  我勉強勾了勾唇角,隻能說世事無常,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當時在鎮惡村的時候,我隨便拉了一個人問路,正好就是暮星南。暮星南看著年紀不過十八-九歲大,還是少年模樣,但看他的言談舉止,居然已經是這個什麽所謂“十三處”在雲城的總負責人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恭維他:“都說是英雄出少年,現在看來古話誠不欺我。”


  暮星南也知道我是在沒話找話,他笑了笑,沉吟了一下,才說:“這件事情原本跟你無關。容囂行事極為囂張,命案現場有他的鬼氣,錯不了。十三處是處理靈異事件的專門機構,你也沒有必要想成洪水猛獸。”


  我苦笑一聲:“我是他的女人,他出了什麽事情,不就相當於是我出了事情?你想叫我獨善其身,怕是不太可能。”


  暮星南的神色也微微沉鬱了,他歎了口氣,說:“那麽,我也沒有什麽辦法了。”


  我們原本也就算不上熟悉,我隻是知道暮星南跟巽婆婆有一層關係罷了。現在我能做的事情,也就隻有等待。


  我從暮星南的話中得知,“十三處”就是專門管理靈異事件的組織機構。跟民間的道館什麽的其實有些相似,但十三處是官方的機構,能做的事情也更多。


  這一次,那位大人物回到雲城休假,十三處就得跟雲城警察局聯動。雲城警察局能力有限、解決不掉的案子,就會移交給十三處的人來處理,就比如這一次的案子。雲城警察局知道犯下命案的不是人類,就幹脆利落地移交給了十三處。


  “說來也都是熟人。”暮星南似乎也有些唏噓:“雲城警察局那邊,負責這個案子的人之一,就是陰一淮。”


  我除了幹笑之外,什麽反應都做不出來。


  諷刺嗎?是很諷刺啊……可我人在局中,除了隨波逐流,或許……也沒有什麽別的辦法。


  容囂離開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也沒有給我發任何消息、打任何電話。我的手機被暮星南監控著,沒有容囂的消息反而令我鬆了一口氣。剛開始的隱憂散去之後,我的心頭反而有種淡淡的安定——以容囂的能力,他大概也早就聞到了風聲,說不定自有安排。


  暮星南就賴在了我這兒,在他們另外的人手找到容囂的下落之前,我都是十三處手中最好的鉗製容囂的誘餌,他自然不會輕易讓我離開他的視線。


  沒辦法,身為人質的我,隻能在客廳給暮星南打了個地鋪。每天飯點之前,都會有暮星南的同事來送飯,一開始的時候是盒飯,後來關係熟了之後,我也能點菜,或者請暮星南的同事買些菜肉來我自己下廚了。


  真是詭異而魔性的生活。


  暮星南在我家住了兩個星期,還是沒有容囂的任何消息。在這期間,我已經成功地跟這個剛過了十九歲生日的大男孩套了無數話出來。當然,暮星南也沒有那麽蠢,他告訴我的東西,全部都是說出來也無傷大雅的那種。


  另一些東西,我絞盡腦汁地想套他的話出來,卻還是什麽都得不到。


  我也問了暮星南,既然那位大人物現在就在雲城,他們為什麽還能有這麽大的耐心去等容囂的出現。畢竟按照常理來說,為了避免什麽突發事件的出現,這種案子都是有時限要求,要速戰速決的。


  暮星南卻隻是笑了笑,淡淡地說,對付容囂這樣的大鬼,他們有的是耐心,也有的是人手布防。


  而關於鎮魂村、關於天眼族、關於龍潭的事情,暮星南卻不願意多說。每次都在我開口發問的時候岔開話題。我心裏雖然著急上火,卻也隻能不了了之。


  暮星南監控著我,卻也沒有阻止我上網、看手機。隻不過,他給我下了一道咒術,我不能向外人吐露任何十三處的來人住在我家裏的消息,不然就會遭受電擊之苦。


  我一開始還不信邪,以為自己修煉了一段時間的道術,不就是區區電擊,又不能把我怎麽樣。


  結果就是,我剛打了兩個字,整個人就好像過了電一般,好像是十萬伏特的電流從我的身軀中穿過,真真叫一個欲仙欲死。


  有時候我也會想,容囂他遭受的,也是這樣的痛苦吧?


  不能開口,不能將自己經曆的一切告訴別人,隻要動了一點心思,就是痛苦到骨子裏的折磨。


  暮星南很善良,我前幾次想向外界求救的時候,他看著我被電的生不如死的樣子,眼中也有濃濃的愧疚。


  但他終究也還是要忠於職守,不可能解-開對我的限製。


  容囂消失的很徹底。


  暮星南敲門的那天清晨,他告訴我他要出門一趟,從此就再沒了消息。


  無論是我還是十三處的人,都找不到容囂的任何氣息。


  這原本不太可能,因為,隻要容囂動用了他身上的鬼氣,就一定會留下信息。十三處的人可以憑借一種特殊的儀器追蹤這道氣息,找到容囂的蹤跡。


  而身為大鬼,在人世間行走,容囂不可能不動用他的鬼氣。


  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暮星南是成竹在胸、信心滿滿的。


  但兩個星期過後,依舊沒有容囂的半點消息,對暮星南來說,其實也可以定性為“失職”。


  因為我終於在暮星南的麵龐上,發現了淡淡的焦慮神色。


  這兩個星期中,沒有任何人聯係過我。我爸媽沒有,陰一淮也沒有,我就好像與世隔絕地活在這個世界上,足不出戶,通訊受到限製,其實倒也還好,這段時間足夠讓我想明白很多事情。


  然而,就算想通了很多事情,又能如何?我做不到原諒,我也做不到放下,我隻能盡量讓自己不去在乎那些人、那些事情。


  我還在持續消瘦,有一天早上,暮星南衝麥片的時候盯著我的手腕,似乎有些不忍地歎息了一聲:“我也沒虐待你,你怎麽會瘦這麽厲害?”


  我輕輕地笑了笑,看著自己凸出的骨節,漫不在乎地握拳又鬆開,看著皮膚上浮現的青色的筋絡:“看朱成碧罷了。”


  暮星南頭痛地看著我,歎息:“我真的搞不懂你們到底在想些什麽。他犯了罪,殺了人,要伏法,誰都救不了他。可你呢?你好端端的,偏要把自己也折進去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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