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巽婆婆之死
我猛地一陣惡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屋簷後露出一角的白幡,隻覺得頭暈眼花,一陣踉蹌,竟然是站都險些沒有站穩。
“怎麽可能?!”
我的語氣驚怒,一如我現在的心情。
就好像是原本計劃好的事情,現在一下子被全盤打散……我本來去鎮惡村,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巽婆婆,問清楚當年發生的事情。如果巽婆婆死了,那我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打算,都成了空!
我踉踉蹌蹌的,梁嬌龍伸手扶住了我。我抬頭看向梁嬌龍的眼睛,卻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了悲憫。
悲憫……
有那麽一瞬間,我突然特別厭惡好像站在上帝視角,高高在上地看著我一般的梁嬌龍。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拍開了梁嬌龍的手,竭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但開口的聲音中,還是帶著控製不住的、略微帶著神經質的顫抖。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巽婆婆死了,我什麽東西都問不出來了。我死了,你們是不是會很高興?”
梁嬌龍冷冷地看著我,就算是她的手被我拍開,我也沒在她臉上看到一絲不悅,她依舊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帶著令人痛恨的平靜。
她的語氣平平淡淡:“你活著,比你死去的價值要大。”
我的內心好像有一把火在燒。我抬起眼來,審視著梁嬌龍,平靜地說:“原來雲海莊園對我的需求遠遠不及我所看到的那些。”
對我的算計,也遠遠不及我能看到的那些。
我拔腿就往那片屋簷後的白幡走去。
我必須要親眼確認巽婆婆已經死亡的事實。
有人曾經對我說過,眼見不一定為實。但如果沒有親眼看見過,又何從判斷究竟是真是假?
又或許,我是被這來來回回的幾次幻境折騰夠了,實在對這種虛無的東西厭煩透頂。
我目不斜視地往那個掛著白幡的屋子走去,普通的農屋,門還是兩塊木板拚成的,看起來又寒酸又破敗。門口搭了一個簡易的靈棚,從村口轉過來就能看見。靈棚兩側還燒著驅邪的火盆,大門兩邊掛著白幡和花圈,門口掛著一幅挽聯。
鬆根紮土歸天地,柏樹成蔭賴自然。
我駐足在那副挽聯旁邊,看著擺放在花圈中央一具沉沉高大的烏木棺材,跟棺材後麵放著的玻璃相框裏的遺像,一霎時當真覺得自己的心情絕望無力到了極點。
我沒管梁嬌龍是不是跟在我的身後,我隨便拉住了一個一身孝服的年輕男孩子,問她:“打聽一下,這過世的,是村裏頭的哪位?”
男孩子看起來不過是十八-九歲,他臉上帶著奇怪和陌生的神色,打量了一番,說:“你們從外地過來,不是為了給巽婆婆上香嗎?”
一聽到“巽婆婆”三個字,我又覺得心口一陣刺痛。但我強行按捺住了波動的情緒,對男孩子陪了個笑臉,說:“我就是再確認一下,聽說巽婆婆孤身一人,也沒有兒女……也不知道這身後事怎麽操辦。我以前也承蒙巽婆婆看顧過,就是人在外地,聽說巽婆婆去世了,我還不太敢信。”
男孩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靈棚裏守靈的幾個人,說:“我們都是巽婆婆的遠方親戚。巽婆婆是我們村的大恩人,哪能叫她身死之後無人送終呢?”
遠方親戚……我愣了愣,伸出手來:“我叫劉芊,不知道你怎麽稱呼?”
男孩子猶豫了一下,避開了我的手,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我叫暮星南,暮色的暮,南方的南。我是巽婆婆姐姐的重孫子,算起來,巽婆婆是我姨祖奶奶了。”
我有些汗顏,巽婆婆的輩分居然如此之高……
我跟著暮星南往靈棚地走著,也沒在意他避開握手的事兒。順便還跟暮星南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話,想從他嘴裏套出更多關於巽婆婆的消息來。
暮星南看起來是個十八-九歲,清清秀秀的男孩子,但我沒料想到,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傻,還是早有防備,暮星南的嘴巴閉的死死地,除了幾句客套話之外,我一路試探,居然什麽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問出來。
走到靈棚前的時候,我已經有些泄氣了。但一抬眼,正好看見一張熟悉的麵孔,頓時讓我驚的瞪大了眼睛……
“陰先生?”
我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個一身黑色肅穆喪服,坐在人群最中央的,不正是陰一淮的父親陰先生……
可陰先生好像並沒有聽到我驚呼出聲的聲音,他盤著腿,坐在棺材前方的一個蒲團上,雙手結出奇怪的法印,眼睛也是緊閉著的,好像在做些什麽法事……
反倒是暮星南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認識他?”
我壓低了聲音,不敢打擾靈堂裏別樣肅穆安靜的氛圍:“我當然認識了……就是陰先生叫我來找巽婆婆……”
暮星南了然地點了點頭,仿佛打破了剛剛客氣疏離的隔閡一般,對我說:“原來是陰先生的故人,陰先生跟巽婆婆同為通靈人,巽婆婆的法事自然要找陰先生來操辦。”
我緊緊地皺著眉頭,看著在巽婆婆的棺材前盤腿坐成一圈的人們,低聲問暮星南:“那他們現在是在做什麽法事?”
暮星南猶豫了一下,抿了抿嘴,顯然是在糾結要不要告訴我。
這時候,我身後卻傳來一個喑啞的聲音:“巽婆婆魂魄不寧,我爸在做法,給她安神,為她去黃泉領路。”
我回頭一看,正是一天不見的陰一淮。
僅僅是一晚上沒見而已,我卻忽然有種錯覺,陰一淮疲憊了許多。
他的眼睛裏有未散去的紅色血絲,唇邊還有青色的胡渣,整個人透著一股頹廢的氣息。
梁嬌龍一臉漠然地站在他身邊看著我,好像已經在那裏站了許久一樣。
我有些呐呐的:“你來了。”
暮星南看我們認識,識趣地避到了一邊。
陰一淮走過來,看著我,臉上掠過一絲笑意:“你休息的不錯。”
相比於胡子拉碴的陰一淮,我確實精神狀態還不錯。我胡亂點了點頭,問陰一淮:“巽婆婆魂魄不寧?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