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隻不過是螻蟻而已
周啟明是衝著我來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隻要我還在這裏,這裏就一定不會安全。但現在我插翅也難飛,隻能看院子裏麵對峙著的梁嬌龍跟周啟明能夠把局勢演變成什麽樣子了。
說實話,我心裏怕的要命。
梁嬌龍冷冷地看著周啟明,我站在窗戶旁邊,看著梁嬌龍的神色,她的神色很冷漠,好像整件事情從頭到尾都跟她沒有什麽關係一樣,用一種很邈然的目光看著周啟明。這種眼神……怎麽說呢?
我忽然想起一個詞兒來:“太上無情”。
梁嬌龍的這種眼神,根本不像是正常的人類能夠擁有的眼神,極冷,極淡漠,極冰冷。就好像,周啟明不是她的小師弟,隻不過是一隻她隨時可以踩死的螻蟻一樣。
站在她對麵的周啟明,臉孔上的笑容也一點一點冷了下去:“你在看什麽?”
梁嬌龍終於有了動作,她的臉孔雪白,帶著些神聖般的漠然。她的手指微微一撚,細長的香煙在她的指尖化為了灰白的粉末,撲簌簌地落在了地上。而就在她吹去手指間拂塵的瞬間——電光火石,快到我的眼睛甚至沒有反應過來,耳朵就已經開始嗡嗡作響,發出蜂鳴一般的聲音——
梁嬌龍什麽時候把槍從槍套裏拿到手上的,我沒有看清;她是在什麽時候開槍的,我還是沒有看清。
我隻知道,巨大的槍聲之後,我發花的眼睛,透過玻璃,看清了周啟明的一隻手,正捂在他鮮血淋漓的一邊臂膀上麵,鮮血還在順著他的手指往下滴。看樣子,周啟明直接半邊肩膀都沒了!周啟明的手下,捂著的是一片空缺,是一片模糊的血肉。他的眼睛裏,也像是淬著毒一樣,泛著幽幽冷酷的光澤。
“我離開道門之後,大師姐見了我兩次。這兩次,每次都是以大師姐先向我開槍而始。”
周啟明的身量,看起來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模樣,可偏偏,他的語氣輕柔之中,又帶著無法令人忽視的陰鷙。梁嬌龍依舊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手中的手槍槍口還在冒著一縷淡淡的煙氣:“我說過,我隻是要履行我曾經的承諾罷了。”
周啟明好像很委屈地扁了扁嘴,他捂著自己血肉模糊的肩膀的那隻手上,忽然冒出一股一股黑色的氣息來,令人恐怖的是……他手下肩膀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方式,一點一點生長出來……
“他這個是什麽東西……”
我驚詫地低呼了一聲,陰一淮的眉頭緊緊地皺著,低聲說:“枯木生春的法術……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周啟明墮-落成為鬼道的目的,就是增強他的能力。不然以他如今的年齡,根本釋放不出來這樣的法術。”
枯木生春,活死人肉白骨,這麽恐怖的能力。我的心都快蹦到了嗓子眼,可一想到梁嬌龍那張冷淡而平靜的麵容,我又覺得自己緊張的情緒稍微舒緩了一些。梁嬌龍一直說她要履行一個承諾,那麽,到底會是什麽樣子的承諾呢?
周啟明卻似乎已經失去了耐心,他連眼睛裏麵都染上了緋紅,冷冷地看著梁嬌龍,說:“我今天,隻要帶走劉芊。大師姐,你不是我的對手。我允許你傷我兩次,卻不會給你第三次機會。你讓開,我會念在同病相憐的份上饒你一命。”
我皺了皺眉:“他好大的口氣。”
但我也清楚,周啟明大概是有些依仗的。
陰一淮搖了搖頭,示意我先不要再說話,他的麵容同樣冷肅,像是含著風雪的冬夜,冷而沉。
窗外的梁嬌龍在聽到周啟明的話後,淡淡地勾起了唇角:“你隻不過是螻蟻而已。”
周啟明倒也並沒有將憤怒和被羞辱的不快表現在臉容上,他輕輕地笑了笑,輕柔地說:“既然這樣的話,雖然很舍不得,但我還是隻能殺掉大師姐了呢……”
他的臉容上,甚至有一絲不忍和憐惜,就連我都能看出來,周啟明大概是真的不想殺掉梁嬌龍。
我對他們師姐弟之間有什麽糾葛沒有什麽興趣,我隻擔心梁嬌龍能不能攔住周啟明,好給陰一淮足夠的準備時間。
周啟明墮入鬼道之後,實力暴漲。上一次在雲城監獄抓他的時候,他分了自己的鬼燈,舍棄了自己的分身,從梁嬌龍的手下逃脫了。這一次,絕對不能再犯之前的錯誤,必須一擊必殺,不留後患。
我在這種情況下,隻能盡量不給他們添亂。我不能成為陰一淮的負擔。
可我越是拚命想要叫自己冷靜下來,就越覺得自己的情緒難以控製。我的手心和後背都已經被冷汗浸透了,腿也發軟。我其實已經怕到了極點,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至少……我不想死在周啟明的手下。
他曾經怎麽樣侮辱過我,我心裏永遠不會釋懷。
跟容囂不一樣,周啟明根本就沒有把我當成人過。在他心裏,我隻是泄-欲的工具和修煉的爐鼎。
陰一淮察覺到了我的情緒波動,他伸出手來,想握住我的手,可我卻在他的手指觸碰到我的一瞬間過電一樣的顫抖了一下,猛地甩開了陰一淮的手。
“不好意思……我現在情緒有點太不穩定了。”我也被自己下意識的反應嚇了一跳,就好像有一股特別的力量阻礙著我一樣。
陰一淮的臉色微微泛著蒼白,他垂下眼簾,平靜地低聲說:“沒有關係。外麵的鬼氣太強了,就連我都有些控製不住自己。”
陰一淮的眼眸中也有淡淡的血絲。鬼氣不是人類能夠接受的東西,它的戾氣和陰冷都會讓人痛苦和煩躁。我真的想不通,周啟明到底是受了什麽刺激,要從一個好端端的人類墮入鬼道。
院子裏麵,梁嬌龍跟周啟明打的乒乒乓乓的,周啟明一直想衝進房子裏麵,梁嬌龍一直麵無表情地阻礙著周啟明。周啟明之前篤定地說梁嬌龍不是他的對手,可我屏息看著,覺得他倆一時半會好像也分不出勝負。
我看了一會兒,忍不住低聲說:“道門裏打架是這樣打的?”
陰一淮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怎麽打的?”
我有點尷尬,幹咳了一下,才說:“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也可能是我不是你們道門中人吧,他們這樣有來有回地鬥法,為什麽不用些拳腳功夫?看起來……跟過家家似的。”
陰一淮的表情古怪了起來,他擰眉看著我:“你能看清他們倆的招式?”